正文 第二十一回 森林中的骷髏

前文鐵笛子因尋苦沙彌蹤跡,被一女異人困住,不久便吃苦沙彌趕回,將其放落,岑同、南曼、崔真、晏文嬰男女四俠也由葯夫子指點尋到洞內,放毒火的叛賊和正受惡報的一些凶孽也被除去。苦沙彌隨說昨日急於報仇除害,有許多話不曾提到,以致同伴與鐵笛子發生誤會,同時在無意中得知崖後森林那面來了新桃源的仇敵,如今已由葯夫子師徒迎頭趕去為眾除害,連先去林玉虯和童忙子、任彩鸞夫婦均要迴轉。崖後這面,由他師徒三人出力相助,使眾人平安度歲,決可無慮。

鐵笛子隨又談到過崖時曾有一梨下墜,並聽頭上振羽之聲,事出意外,又正隱伏在側,有松蔭擋住,不曾看出何物等語。苦沙彌聞言似頗驚奇。後同走出,五人望見森林那面寒光映日,又想追去,被苦沙彌二次攔住,令其速回,行時並有「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靜以觀變,相機而動」之言,跟著便聽隔崖信號,又見林玉虯師徒三人趕回,連發信號催歸。趕過崖去一看,大俠智生和華亭小雙俠中的徐立正在山亭對棄,暗中指揮發令,戒備甚嚴,表面卻極安靜。當日夜裡又是全村歡宴,還要試演花燈助興,表面如常,主客多人十九不在當地,料有變故發生,剛到亭下,智生只令鐵笛子一人上去商計,余均分成兩路去往山口埋伏接應。林玉虯等三人還未趕到。

鐵笛子上去一談,原來村中壯士甘林子人最忠勇,先借砍柴打獵掩飾在山口外守望,相助防守的二位小俠小飛俠曾空兒、連珠彈尚勤一時無聊,欲往隔崖打獵,甘林子緊守村規,不肯同去。曾、尚二人知道村人武勇忠義,又有巨獒獵犬分頭埋伏窺探,敵人如來老遠便可望見,雙方商定彼此應援的信號便各起身。先在崖洞裡面被一怪人將火把撲滅,跟著在外窺探了一陣不見動靜,又發現了二十多隻死山雞,傷口多半嵌有樹葉,有的頭也斬斷,心正驚疑,忽見空中鴉群亂飛,紛紛受傷下落,同時發現前面一片烏雲,帶著兩點金光電馳而來,所過之處,林木蕭蕭,起伏如潮,聲勢甚是猛惡。

曾、尚二俠乃華亭小雙俠的好友,昨日中午才到,和鐵笛子夫婦尚是初見,金眼黑雕並未見過,先頗驚奇。等到飛近,剛看出那是一隻大鳥,與所聞黑雕相似,方想久聞此雕雖極威猛,因受前輩女俠天山鷹多年訓練,從不肯驚人耳目,有時起落也在隱僻之處,再說此鳥也比平日所聞較大。照此來勢,近山一帶的居民必已受到驚擾,今日何故飛得這等低法?念頭還未轉完,一條黑影已由林旁崖角後箭一般斜射上去,正是洞中所見身材瘦長、面上好似蒙著一塊黑紗的怪人,同時發現剛剛飛來的那隻怪鳥比平日所見黑雕要大得多,又是禿頂,腦後還披著一叢白毛,只上半身全黑,後面短尾鋼翎根根倒立如箭,稀落落宛如一柄羽扇,和那黑衣怪人似頗相熟,來勢那等猛惡,吃怪人由斜刺里凌空兩三丈竄將上去,迎個正著,一手撈住一隻剛伸出來的鳥爪,稍微一翻便將翅根抓住,往上騰起,耳聽空中連聲呼叱與怪鳥低鳴急嘯之聲,連人帶鳥已作一弧形由低而高凌空畫了大半個圓圈,往來路飛馳而去。怪鳥來勢太急,人還不曾翻上鳥背,只將一隻鳥腿抓住,往上要翻的轉眼之間已被帶出好幾丈,快到曾、尚二人頭上方始轉側高起,怪人也就勢翻將上去,雙手急抱鳥頸,整個身子俱都伏貼在鳥背之上,動作既快,身法又極靈巧,彷彿平日練熟的事,再一飛高,稍微隔遠,決看不出鳥身上伏得有人。當時只覺一陣狂風飛砂走石由旁刮過,風中一片墨雲由橫而直改走回路,轉眼沖霄直上,墨雲也由大而小,只一兩句話工夫便只剩下一個黑點,在斜陽晚霞之中移動,再看業已穿入雲層之中,不見蹤跡。

曾、尚二人正在相顧驚奇,猛一回顧,東南方遙空中忽又有一黑點出現,因那一帶空著大片青天,雖是黃昏將近,仍可望見,心疑前見一人一鳥去而復轉,定睛一看,這次黑點飛得甚高,只在青冥杳靄之中往來移動,隱現出沒,並不下降,相隔又高又遠,雖然看不真切,但是方才見過怪鳥去時情景與此相同,斷定無差,估計那一帶,正是靠近新桃源後崖左近的上空,這東西決不是什麼好路道。此時天近黃昏,飛得這高,下面的人未必留意能夠看出,曾空兒心裡一急,首先發出信號。因那怪鳥來時飛得極低,差不多快要貼近地面,被沿途山嶺擋住,隔崖防守的人雖未看出,但是村中壯士均受過多年訓練,由山口外直到村內到處有人,信號傳遞,非常巧妙,迅速已極,當地離開山洞秘徑更近,二人發完信號,嫌歸途較遠,又向洞口趕去。還未到達。便遇防守壯士趕來探詢,問知前情,立即分頭報警,曾、尚二人仍守當地埋伏待機,不消片刻全村內外,一齊傳遍。

大俠智生人最持重,機智絕倫,一得警報,便將眾人召集攏來,正在發令,又聽專人馳報詳細情形,細一尋思,忙又發令,先命諸俠為首,率領輪值壯士分途埋伏守望,再命全體村眾靜以觀變,各人只在暗中留意,聽令而行,一切如常,不可絲毫妄動。方想崖後一面先去了七八人,都是能手,照此情勢,除非曾、尚二俠初來,看錯地方,斷無不見之理,如何未聽信號?曾空兒忽又命一壯士趕回報信,說那黑點在高空中飛翔了一陣,忽然一溜黑煙也似的飛落一物,後來看出似是一個小人,頭上好似張著一柄可以隨意收發的小傘,從空下墜,黑點始終不曾低飛,由此隱去,也未再見,沒有看出是否前見怪鳥。最奇是新飛落的那人身材矮小,也與前見怪人不同,不知是否相隔太遠之故等語。智生細問地方,才知落處並非崖後森林那裡,怪不得命人登高眺望並無所見,估計是在靠近森林東面亂山之中,就這樣先去的人多少應該看到一點影跡,如何音訊全無?正要派人去往後崖頂上探看,鐵笛子等五人業已趕回,因防變出非常,先將崔真、文嬰、南曼、岑同四人分成兩路,去往前後山口要道相助防守,只留鐵笛子一人互相商計,談說經過。

剛問出先後去這八人多一半是在山洞之內剛走出來,曾、尚二人發現後山黑點時早在黃昏以前,當地又隔著一片峰崖,非在遠處不易見到,所以鐵笛子等五人並未看出。鐵笛子問完前情,知那怪鳥如是黑雕中途折轉,即便遇到前輩高人有什急事催令速去,也無一面不見便自飛走之理。再說黑雕如回,照例要飛到新桃源上空不會被外人看出之處方始凌空直下,至多落到崖頂,決不會飛得這樣低法。想起苦沙彌「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之言,黑衣怪人是否有心為敵尚拿不定,便和智、徐二俠商計,重又傳令,如其發現有什怪事,只不真箇來犯,不要理睬。即便不能忍容,打算動手,也要看準形勢,先發信號,等援兵到後再與對敵,千萬妄動不得。

正談論間,林玉虯忽同童忙子、任彩鸞夫婦相繼趕到。三人和林玉虯雖是平輩之交,但因對方從師年久,見聞甚多,本領劍術之高已不在諸老輩劍俠之下,大家都稱她為老大姊,又是任彩鸞的師父,所以對她格外恭敬。滿擬玉虯等三人曾往森林那面趕去,一算時候,正與曾、尚二人發現怪鳥、怪人之時相近,必能看出幾分。等到見面之後,一說經過,玉虯聞言大為驚奇,隨說三人剛一過崖,發現森林那面山鳥群飛,紛紛驚起,彷彿起了極大驚擾,鐵笛子又一去不歸,心疑林中來了仇敵,忙和岑同等人分路匆匆趕去,快要到達,忽聽身後有人低呼:「你們不要上前,最好回去,如其不信,暫且隱伏旁觀,我如不能將這幾個凶孽打發回去,你們再上如何?」三人聞聲驚顧,發現玉虯身後立著一個黃衣女子,貌相清癯,二目神光炯炯射人。玉虯眼力本高,一看便知來人年紀不小,憑自己的耳目,稍有絲毫聲息當時便可警覺,沿途雖有大片肢陀,四外空曠,又由崖頂看明形勢方始趕下,始終並未發現人跡,怎會來人趕到身後還不知道,本領之高,可想而知。又聽口氣非但自己來歷對方業已得知,便林中新來仇敵也都曉得,並有代為除去之意,越發驚奇,不敢怠慢,忙率童、任二人一同禮見,剛喊了聲:「老前輩貴姓,林中來者何人?」黃衣女子把那滿布皺紋的額角微微一抬,介面說道:「你們暫時最好不要過問,不管敵人多少,是何來歷,都由我們代你除去便了。」

童忙子猛想起昨日鐵笛子等三人所遇之事,忙答:「葯夫子和苦沙彌二位老前輩與你老人家是一路么?我六弟鐵笛子早已來此,可曾相遇?」說時,林玉虯原知連山教中規矩,剛將雙手三指相對,橫在胸前,恭恭敬敬做了一個民卦的信號,黃衣女子冷冰冰的臉上也剛現出一點笑意,聞言側顧童忙子,低聲喝道:「你們年輕人怎不曉事,隨便開口,幸而相隔尚遠,這些惡徒又是初來,雖然有人先到,並不知道你們底細。我師徒三人在此更出他的意料。閑話少說,你們如相信我,便請回去,否則聽便,吃虧受害卻是自找。」玉虯知是苦沙彌的同伴,不肯露出真實姓名來歷,忙將童氏夫婦止住,不令開口,邊走邊答:「我名林玉虯,家父林颼,曾與連山教主羊艮老前輩見過兩面,頗蒙垂青。後輩昨日剛來蒙老前輩大力相助,來敵豈堪一擊,哪有不信之理。不過諸位老前輩未必在此久居,新桃源都是一些剛脫苦海轉入安樂沒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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