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冷月照高林 電掣星飛寒敵膽 荒庵藏巨害 途長慮遠變芳顏

原來後一條黑影正是鐵笛子,一照面便將敵人的鉤打飛了一柄,如非那人機警,鬆手得快,鐵笛子驟出不意,來勢又猛又急,用的又是潛力,手腕雖不震斷,也非重傷不可。就這樣,那人虎口仍被崩裂,膀臂均被震麻,總算右手鉤未被鉤連槍裹住,不曾抖脫,仗著功力尚深,人又機警,百忙中就勢一個轉折飛向一旁,當時又驚又怒,後面同伴也正趕到,恨到急處,一聲怒吼,連敵人也未尋,仍朝文嬰撲去。後一個正朝鐵笛子追趕,雙方正要接觸,剛在喝罵:「鼠輩,是好的說出你的來歷!」一面揚刀就斫,一面口打呼哨。

南曼旁觀甚清,因見文嬰相隔漸近,人甚慌張,既未反身為敵,手中又無兵刃,心疑那對仙人掌已被敵人奪去,見鐵笛子上來冷不防先給了敵人一個下馬威,非但挫了敵人銳氣,兵器又打飛了一柄,上風業已佔定,可是前面拿鉤的敵人並不與之為敵,仍然瘋一般朝文嬰撲來,拿刀的一個卻朝鐵笛子撲去,心正不解,待要搶上,耳聽樹後低喝:「且慢,等他過來再打。」剛一停步,忽聽前面林邊有人笑罵:「不要臉的狗種,打不過人家,鬼叫些什麼,我先閉了你的鳥口再說!」聲才入耳,又是一條小黑影突由持刀從樹後閃出,動作更快,也未怎樣縱跳,只一閃便到了敵人身後,左手一拍敵人肩膀,持刀的一個當然警覺,不願再和前面敵人爭鬥,忙即縱身回頭,不料對方是計,動作更快得出奇,人和粘在敵人身上一樣,他這裡一刀斫空,見人不在,身後卻在說話,手忙腳亂中待要往旁縱起,一面回刀一撩,不料小黑人早就料到有此一來,也未閃避,身形往下一矮,刀由頭上揮過,敵人恰巧縱起,身剛離地,吃小黑人身子往前一探,一手把腳撈住,話也說完,就勢一甩一送,叭嚓連聲,那人雖有一身功夫,無奈對方手法巧妙,動作如電,借勁使勁,身子凌空去勢更急,一個收不住勁,竟被扔出,往前斜飛去。前面都是一些結滿冰雪的寒林,哪禁得住整個大人自空甩落,劈里叭嚓一片亂響過處,將那些凍得又硬又脆的冰花雪枝打折了一大片,紛落如雨,人也落地,仗著應變機警,見勢不佳,雙手連刀護住頭臉,又是將背向前,雖未受到重傷,周身也被冰枝撞得疼痛非常,不禁急怒攻心。

剛剛開口喝罵,眼前人影一閃,小黑人已跟蹤縱過,口中笑罵:「你還不服,不肯閉上你那張狗嘴,非要討打不成么!」這次來勢更快。持刀的吃了大虧,雖然急怒交加,到底知道一點利害,更沒想到敵人身法這快,人剛落地,還未看清,一點聲息皆無,業已到了面前,一聲怒喝還未出口,隨同對方笑罵之間,百忙中瞥見敵人相隔甚近,看去身材矮小,像個未成年的幼童,空著一雙小手小臂,也未拿有兵器,指手畫腳,搖頭晃腦,神態驕狂,先就氣人,由不得火上加油,一刀斫去。

先防敵人身法靈巧,這刀未必能夠斫中,本是虛實兼用,不料敵人並未閃避,口中還在笑罵,以為對方賣弄硬功,正待用力斫下,就這心念微動、時機不容一瞬之間,猛覺手上一緊,敵人身形略閃,不知怎的一來反手向上,竟將刀背抓住,未容尋思,叭的一聲迎面中了一掌,當時門牙全被打碎,人也站立不穩,幾乎仰跌在地。負痛情急,還待拚命,借著右手刀一奪之勢,打算略穩身形,同時左手用足全力,待朝敵人手腕上斬去。誰知敵人手腳比他更快,連手腕均未沾上,左手就勢松刀往前一送,右手就著這一掌再往前一推,力大絕倫,雖未再受重傷,人卻倒竄出去一兩丈,總算武功尚好,不曾跌倒。兩次吃苦,知道遇見剋星,剛有一點膽寒,眼前人影一晃,敵人重又跟蹤撲來,最奇是說來就來,人並不曾縱起,心方發慌,忽聽前面有人低喝了一聲,上來將鉤打飛的一個一路大笑正往旁邊追過,猛想起這個敵人也極厲害,自己又是順口流血,連吃大虧,口中疼痛,如何迎敵?待往旁邊縱避,意欲就勢取出暗器,面前黑影一閃,敵人忽然不戰而退,再看前面不禁又驚又急,連忙追去。

原來持鉤的一個正朝文嬰窮追不捨,不料樹後又竄出一條黑影,與傳說中的影無雙一般無二,手裡拿著一件能剛能柔,前端附著一個似鎖非鎖,看去十分沉重,像個帶有鋼鞭的鐵疙瘩攔腰打到,方才吃過虧,平日又有耳聞,深知這兩個敵人的厲害,忙即飛身縱避,口中怒喝:「我和你們無仇無怨,為何欺人太甚?」鐵笛子早看出後一黑影正是前遇小師叔賀回,沒想到本領這高,憑著一雙空手,打得敵人這樣狼狽。又見持鉤的一個還在窮追文嬰,忙即跟蹤追去,剛由後面縱到,一見南曼樹後縱出,成了前後夾攻之勢,方想此賊真箇無恥,打算打倒擒住,拷問來歷,忽聽文嬰在前急呼:「你兩弟兄還不快逃,單我兩位兄姊你們便非敵手,何況六月梅門下小師叔也在這裡,如何不知進退?你說那事決辦不到,念在前情,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先未還手,並非怕你,如其不知進退,你們決難活命。此後好好為人,仍有相逢之日。我固心志難移,便是恩師最後遺命,也不要我再理你們,當初並未答應,怎叫言而無信、便你身後那人出來,今夜也是非敗不可,再不快走來不及!」說完又喊:「鐵兄、南姊、小師叔,莫與他們一般見識,讓他走吧!」

話未說完,持刀的一個人未趕到,一聽有六月梅門人在場,便嚇了一大跳,方才又連吃大虧,越發心膽皆寒,同時瞥見小黑人正和尋常頑童一樣,一路踢著地上雪玩,往前走去,知道此人厲害無比,只不知何故忽又停手不戰,方恐乃兄不知利害,持鉤的本就覺著不妙,又想起一事,口中怒吼「賤婢,將來要你好看!」人便縱退下去。

南曼想起六月梅方才所說,又恨他欺侮文嬰,想給他吃點苦頭,揚手兩枝小鋼梭正朝敵人兩肩膀上打去,口方怒喝:「無恥鼠輩,口發狂言,且叫你帶點記號!」忽聽瑲瑲兩聲,兩枝梭鏢相隔敵人只兩三尺,忽往橫里斜飛出去。持刀的正由這面趕過,一見敵人發出暗器,口喝「大哥留意」,縱身上前,想要用刀去擋,沒想到敵人梭鏢竟會轉彎,中途改道,內中一枝忽然迎面打來,勢子又急,差一點不曾打中,一道寒光擦耳而過,落向冰雪地里,耳聽對面笑道:「你兩弟兄不要膽小,你們此時惡跡未著,不會要你狗命,快滾回去!你兩個都吃過一點苦頭,用不著再帶記號,都有我呢。」

說時,隨同鋼梭飛處,地上墜落兩段冰雪,定睛一看,原來那小黑人不知怎的竟會搶在前側面,正當梭鏢的中部,起初看他踢了幾次冰雪,急於應援,不曾留意,竟用腳上所踢雪團將兩隻鋼梭一齊打落,妙在雙腳齊飛,一先一後,打得這樣准法,目光到處人已立穩,百忙中也未見他縱起,這一驚真非小可。隨聽身後敵人喝道:「暫時放他兩條狗命,苦頭業已夠他吃的,你兩個不要追了。」跟著又喊:「你們莫慌,還有一柄護手鉤掛在樹上呢,不就此取走,莫非要人代你送去不成?」二人早已心寒膽落,哪裡還敢回顧,跑出不遠,瞥見一彎寒光曳空而下,二人忙即縱避,正是那柄特製的護手鉤瑲的一聲落向面前,連鉤帶前段的鴨嘴鋼刺一齊釘向冰雪之中,錚錚有聲,知道敵人比他高明得多,只得負愧拿起,痛心切齒,往土坡那面趕回。回顧敵人也由林中穿出,越野而過,相隔已遠,心中恨毒,自去請人報復不提。

這面鐵、南二俠見文嬰業已回身趕來,三人剛剛對面,想尋賀回,人已不見,料是藏往左近樹下,喊了兩聲「師叔」未應,南曼再往前立樹後探頭一看,也無人影,想起六月梅所說之言,忙將鐵、晏二人止住。正談前事,忽聽左近樹上低喝:「你們還不快走,不久自會尋你,快由別處繞回,只管安睡,包你沒事。好在敵人還不知你三人住處,快些去吧。」三人聽出賀回口音,抬頭一看,星月光中一株大柳樹上猴著一個小黑人,料知事還未完,二女均主快走,鐵笛子只得答應,道聲:「師叔再見,我真佩服極了!」說完便同轉身,穿林而過。到了低洼之處,後面已被林坡隔斷,就有敵人也看不出,何況還有高人在彼,剛剛繞路趕回,忽見暗影中伏著兩個村民,正向樹林那面張望,知其還不放心,三人忙即上前,說:「事已完,林中如有動靜不是我們,千萬不可往看,更不可在此停留,被人看出彼此不便,更不可使人知道我們蹤跡。」村人諾諾而去。街門本來虛掩,三人一推就開,主人兄弟正在房中挑燈相待,問知前情,好生歡喜。

原來鐵笛子人最機警,先在酒樓已覺兩少年是行家,所騎的馬又是天山名產,雖料千里馬必有千里人,因未眼見,還拿不準是否兩少年所有。後來趕到鎮上,正要投宿,又見馬在門口,忽想起前見少年眼熟,去年往孫庄窺探時似曾見過。隔不一會,前事完全想起,當初原疑主人孫尚友父子形跡可疑,老的更甚,這兩少年也在其內,同時想起文嬰對於孫庄許多顧慮,以她這樣女英雄,這等憂疑,出乎情理,便留了心。仔細一想,忽然醒悟,一到便命主人去往鎮上窺探,後來歸報,果是孫庄兩個少年,本意不願文嬰知道,準備約了南曼夜裡前往探看,不料文嬰已早發現對頭在彼,心想老這樣閃避也不是事,意欲當面明言,了此一段公案,竟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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