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戲群賊 癩和尚赤手剪凶頑

前文姜飛、萬芳、旺子三人趕到新集村悅來店,尋到店主柳六,沈、萬兩對夫婦業已先後尋來,沈鴻、樊茵二人並和群賊動手,被一瘦長駝背老人勸住,雙方約在重陽登高一分上下。這伙賊黨乃三凶兩怪約來,與蘇、李二賊不是一起,天水刀客野馬張三不聽豹尾鞭花蟬的勸。往探張家虛實,先與樊茵相遇,知道許多機宜,在旁觀戰。萬英之妻乃昔年黑衣女俠明月光雙劍夏南鶯的愛徒夜遊仙杜霜虹,也是女扮男裝,萬里尋夫,由南疆野人山中輾轉尋來,但未露面。等萬英由新集趕去,敵我雙方業已停手,只遇見沈氏夫婦,互談經過,問知愛妻杜霜虹同情那伙刀客,又在途中遇一好友,約在刀客那裡相見,業已當先起身趕去。萬英夫妻情厚,一聽愛妻先期趕回,好生高興,知這兩位女俠連妹子萬芳雖然都是半百以上的人,但因骨肉至交,兄弟姊妹又是配成三對,多年夫妻恩愛,又都生得年輕,最長的看去不過三十左右,連妹子三姊妹都是童心未退,看這形勢,分明故意閃避引逗,又好氣又好笑,急於往見,便借了樊茵的小花雲豹匆匆追去,以致姜、萬等三人一個也未見到。

姜、萬三人正談說間,忽聽途中所遇刀客趕來報信,說三凶兩怪本是自成一路,專尋張家強討惡要,勒索重金,如不遂意便要下手搶劫,殺人放火。因有老賊蘇五從中勸解,雙方還未破臉,在未講好價錢以前,除派去的一賊外,照例不受主人款待,本意去往新集住店,老賊蘇五詭計多端,意欲借刀殺人,以毒攻毒,故意用話激將,使這起賊黨往玉泉崖頂洞居住。初意並沒想到當日便有對頭要往下面崖洞尋來,只想鐵笛子和姜、萬二人天晴之後必往玉泉崖走動,或在當地下棋飲酒,吹那鐵笛。如發現賊黨在彼,便不誤認有意尋他作對,照三凶兩怪為人也必不肯放過。這伙賊黨享受已慣,蘇賊話雖激將,口氣含糊,並未明說何人在彼,先還心意不定,已快走到中途,不料所約賊黨中有兩人受了蘇賊暗中囑咐,令代誘激,深知老賊兇險,不敢不聽,拿話一激,臨時改道。那老怪物和這幾面的人多半相識,對於三凶兩怪也非有心袒護,只為後來這起賊黨內有兩個剛出道的少年,乃他故人之於,自家本性又極古怪,想保全這兩個小賊,但又不肯明言,打算叫這兩人嘗點味道,知難而退,這才出面勸阻,訂約比斗。群賊對他自是恭維到了極點,無意之中上來恰又成了一路,後見二賊激將,想引群賊往玉泉崖上去住,知是蘇賊詭計,當時叫破。二賊惟恐兩面不討好,答話甚是尖酸,群賊越發激怒,非去不可,小賊更是口發狂言,老怪物當時大怒而去。

姜、萬等三人聞言一算時刻,萬山夫婦必已早到玉泉崖,非與這伙賊黨撞上不可,想起王老漢父子全家好心好意,如何累他受害,深悔來時未照鐵笛子所說,先往玉泉崖去,方有此事發生。如今沈、萬諸俠一個也未尋見,先前想往附近訪友,準備約了那人同往張家,先給蘇賊一個厲害,也未如願,萬山夫妻反有危險,不禁情急起來,忙告柳六,將五刀客喊來一個匆匆問了幾句,便即告辭起身。因中途翻山,由這面去要近得多,也未再走張庄前面的山口迴路,出門便即飛馳,往華家嶺玉泉崖趕去。

本來相隔時久,群賊動身在前,追趕不上,仗著旺子從小孤苦,流浪遠近村落之中,華家嶺這幾條山路極熟,大雨之後哪一條路好走,有無山洪泥濘,也都知道,能夠抄近,三人又是極輕快的腳步,不消多時便離玉泉崖不遠。因下面山溝中水深過膝,正由半山坡上取路往前繞去,途中留意,一個賊黨影子也未發現,均疑賊已早到,萬山夫婦非吃大虧不可,心中愁急。旺子想起老漢全家恩義,更是悲憤,恨不能插翅飛去,由新集這面趕往玉泉崖,與山口那條路又是三角斜對,途中均是山崖險徑,除卻亂山便是樹林,就在平日也難得遇到一個采樵的人,大雨之後到處水泥雜沓,山洪阻路,更不會有人跡,人也無法往來,無法探詢前面消息。如其趕往王家酒鋪,更繞不少的路,均恐萬山夫婦遇害,情急萬分,走得更快。萬芳也說:「他夫婦休說遇害,只要稍微受傷,不把這些賊黨當時除去我不是人。」及至趕離玉泉崖將近,登高遙望,前面崖上下靜蕩蕩的,崖下水勢甚深,各處順山溝湧來的雨水萬流歸壑,宛如大小數十百條銀蛇,亂閃亂竄齊往壑中急馳,傾瀉下去,水聲轟轟,震撼空山,到處都是飛瀑流泉,比起來路所見還要雄壯得多。原有那條玉泉瀑布也比平日長大了好幾倍,滿崖上下都是虹飛電掣,玉龍飛舞,珠噴雪灑,氣象萬千,稍微眼睛一花,彷彿整座玉泉崖都要隨流涌去,頓成奇觀,好看已極,人卻始終不見一個。

姜飛見崖下水勢猛急,好些地方為了水面太寬,對面沒有落腳之處,就是武功真好的人也難隨意飛渡,估計賊黨雖然早走了個多時辰,但聽旺子說,初來的人決不致這樣抄近走法,腳底又快,算他先到,也不過頓飯光景,萬山夫婦都有家傳武功,女的本領更高,就算賊黨人多,不是敵手,也不應毫無動靜,何況一路都在登高遙望,路才走了三分之二,玉泉崖頂業已在望,非但未見雙方拚鬥,人影皆無,於理不合。再往不好的想,萬山夫婦如已遇害,賊黨不問去留,走哪條路也應看見,怎會一直望到底始終不見一人?看神氣,也許群賊見崖下雨水太多,往來不便,平日享受又好,崖洞之中空無所有,雖有張家供應,往返不便,賊黨多喜女色,山居寂寞荒涼,自非所願,多半匆匆趕來,看了一眼便自走去,因見歸途難走,蘇五老賊老想就勢拉攏,使雙方合流,代張家求情,專和自己這面作對,本來暗中托得有人,就勢一勸,於是改走山口,甚而回到張家都不一定,萬山夫婦不曾遇上,才會這樣清靜。

萬芳笑答:「這班窮凶極惡之徒對於我們早就咬牙切齒,心中痛恨,明知玉泉崖乃大師兄閑時吹笛下棋、與良友飲酒談心之地,又知他有一副金棋子,乃平日積蓄,準備防荒救災,事起倉猝,救濟難民之用,每次用完照例隨時設法將它補上,雖然時多時少,也值不少銀子。這類沉重之物,大師兄平日孤身一人往來江湖,遍地親人,到處為家,最怕累贅,決不會帶在身旁。照旺子昨日初遇蘇、李二賊時所見情景,分明是想看相這幾百兩黃金,因尋不到,料被大師兄取走,心疑人已先來,才會那等說法。賊黨不來也罷,既已到此,哪有不往崖上窺探查看之理,這深雨水,常人自難飛渡,如何擋得住他們?我由來路這面遠望,彷彿水寬崖險,難於縱過,走近一看,中間還有落腳之處,並非難事。三凶兩怪全會水性,以我猜想,非但崖頂上賊黨業已去過,連崖下隱藏的石洞均被發現都在意中,如何說得這等輕鬆?此地我未來過,聽大師兄說,今夜所居崖洞隱在壑旁石崖之下,內里甚是寬大,沿途不見人影,就許賊黨和我們一樣,抄了近路當先趕來,萬山夫婦已被擒住,正在崖洞之中拷問,受苦受難呢。」

一句話把二人提醒,都著了急。二人也趕到崖對面石坡之上,中間隔著一片水窪匆匆躍了過去。旺子當頭領路,早將兵刃取出,萬芳見他情急,又恐搶前遇敵,受了暗算,一看那崖形勢,憑自己的輕功並不難上,方在低喝:「旺子不可大意,由我在前,你只說出地方,緊防敵人居高臨下暗放冷箭,吃他暗虧。」邊說邊往前縱。剛搶到崖腳,下半本是一片坡地,再上兩三丈變成峭壁,雖比另一面還要險峻,一則先易後難,不必到頂便可望見上面敵人動作,又可借著地形隱避,偷偷掩上。

萬、姜二人早和旺子商定,問好形勢,到時雖然時近黃昏,天色已轉清明,崖是石質,無什草木,水已流盡,輕功稍好便可隨意上下。萬芳剛搶往前面,把如意鎖心輪打開,忽聽崖那面有了響動,旺子便要繞將過去,姜飛忙把他拉住,低喝:「你怎如此冒失,賊黨明用誘敵之計,此去正好上當,快跟萬師叔搶到上面,我在這裡斷後,相機行事,以防你受賊黨誤傷。」話未說完,萬芳已帶旺子悄悄往上趕去。還未到達崖頂,忽聽隔崖臨壑一面有人急呼:「是二位師叔么?請由下面過來,崖頂無人,不要再上去了。」說時姜飛已先趕過,二人也同趕到離崖頂不遠的危崖角上,聞言聽出萬山口音,心中驚喜。

正要轉身,猛瞥見一條人影在斜對面山坡樹林之中閃了兩閃,看去像個矮胖子,頭戴一頂斗笠,似非本人所有,又寬又大,扣在頭上,面目全被遮住,又是居高臨下,中間隔著一大片水,沿途都是山石林木掩蔽,沒有看清,只覺那人裝束奇特,穿著一件寬袍大袖,像僧衣不像僧衣的粗葛衫,短只齊膝,下面赤腳,穿著一雙草鞋,背後似有一圓白影子,密林陰暗,略現即隱,俯視姜飛聞得萬山呼聲,已沿著崖腳石坡陡峻之地飛馳繞去。那人身法絕快,也似不曾看見自己,急切間不知是敵是友,料知追趕不上,又不知萬山吉凶,隔著後山崖這大一片地方,怎會知道自己前來,為何不來相見,一味急喊,心疑有什急事,也未縱下,見側面有一天然厭徑,雖然險滑,旺子還能走過,忙同趕去,到後一看,果是萬山,身上衣服雖破了兩片,人卻滿面喜容,立在壑旁,正朝姜飛揮手急喊:「師叔快來!」一面連向壑旁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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