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數千年來的大害

「佟二哥說完要走,經眾鏢師苦口挽留,大嫂也在一旁勸說,方將那賊綁起同回。到了店中一談,才知禿賊乃昔年妖僧三花頭陀門下小花僧法宗,師徒二人淫凶萬惡,到處橫行。後來凶僧為天寒老人所殺,賊徒恰巧離開,因得漏網。本已匿跡銷聲,久無音信,近年方和三凶兩怪勾結一起。方才來搶鏢車,本定三更下手,也是法宗驕狂太甚,既想把這兩起鏢車全數搶去,連客人帶鏢師斬盡殺絕,又想早點得手,趕回賊巢生擒大嫂,報仇泄恨,丟我們的人。這類狗賊最無義氣,凶僧來得最後,到了鎮上才聽隱伏招商店的賊黨說起,天已人夜,想起以前殺師之仇便由大嫂身上引起,那一次所殺惡賊甚多,不止妖僧一個,共死了二十多個名頭高大的惡賊,還有幾個淫賤女賊,均與妖僧師徒有好。凶僧懷恨多年,一聽大嫂單人獨騎,自恃近年苦練喪門釘,本領越高,便追下來。還未出鎮,遇見三凶兩怪同了幾個賊黨,說起前情,合成一路,又往回趕。

「凶僧話大驕狂,行事任性,兩怪首先不憤,當時雖都答應,心卻忌恨,只未當面發作,這一提前,兩起商客鏢師本都不免,總算賊黨惡貫滿盈,黃昏前來了幾位我輩中人,都是崑崙門下後起之秀,路過此地,往大嫂所去店中投宿。聽店伙談起前事,本就激動義憤,內中一人恰與鏢頭馮武靈是朋友,先沒想到群賊發難這快,吃完夜飯才往訪看,還未走到便遇見一個老趟子手,認得內中一人是鏢頭好友,本領極高,連忙拉向一旁,告以大嫂走後不久先來了一和尚,形跡可疑。後經仔細查探,才知客店中便伏有賊黨,形勢十分危急,求其相助,並請假裝過客投宿,先不見面露出形跡。這班人比我們還要年輕,看在朋友情分,全都答應。剛搬往招商店,住在隔院,群賊也自趕到,打算裡應外合,當時發難。凶僧性暴恃強,自居首領,剛在外面發話,要眾人獻鏢納命,來人突然出面,動起手來。賊黨雖因上來大意驕敵,傷了幾個同黨,凶僧和三凶兩怪卻是厲害,雙方打了一個難解難分。內一鏢師和一副手還被凶僧喪門釘打成重傷,不是搶救得快,業已送命。

「群賊傷了幾個同黨,越發暴跳,非要把人殺光不走。正在發威,佟二哥忽由房上飛落。凶僧正用喪門釘抽空朝人亂打,不料房上飛落一人,將暗器全數打飛,剛一對面,便認出他的來歷,知道還有一個癩痢、一個啞巴同在一起。這師弟兄三人照例形影不離,另兩個也必趕來,以前嘗過他們苦頭,癩痢和尚和那啞巴更是古怪刁鑽,機警手辣,這棘門三俠得過乃師和丐俠王鹿子的真傳,周身刀箭不傷,手和鋼抓也似,撈上一把休想活命。自知不敵,大驚先逃。三凶兩怪比他更壞,見他一向目中無人,正發狂言,對方只多出一個幫手,連手也未交便先嚇退,斷定劍俠中人,否則不會如此,一聲暗號,仗著輕功極高,相繼縱起,逃出鎮口。遙聞對面馬嘶,凶僧也被迫上,忽生毒計,令其替死,一面暗打手勢,分頭逃竄,一面故意激將,說對面來的便是你殺師仇人沈鴻之妻樊茵,此女實在可惡,好在天雨陰黑,道路崎嶇,樂得借著地形掩避,四散分開,各用暗器連人帶馬一齊打死。凶僧不知是計,又恨極大哥夫婦,立時答應。沒想到五賊只是虛聲誘敵,自顧自業已逃遠,只他一人相隔最近。馬雖被他打傷,去掉兩三寸長一條皮肉,凶僧卻被佟二哥擒來,拷問明白經過,當時處死。作為強盜明火打搶,被眾鏢師打殺幾個,余均逃走,沒有追上,由商客花了點錢,地方官照例裝聾作啞。當地離城又遠,常出盜案,好在事主是大商幫,多年往來,居民住客均可作證,就此糊塗了事。

「次日大嫂回到娘家,問知大哥未去,苦竹溝那伙坐地分贓的盜黨惡霸所有莊園均被昨夜一場大火全數燒光,當地只此一處獨庄,遠近居民常受欺凌,畏之如虎,只當全家被火燒死,無人過問。大嫂回時,只見十幾個老實土人在掘火坑,死屍一個不見,料被二俠殺光,再把死屍投入火內,田產分與附近土人,噗呷也被遣散。匆匆回到家中,發現大哥留書,方始消氣。對於三凶兩怪卻是恨到極點。等了一個多月,大哥北京事完趕回,問明前事,自是大怒,夫妻二人立往尋賊。為防五賊狡猾,容易漏網,並向各地同門好友通知,到處搜尋,一連兩年,才在開封左近相遇,可惜無人相助,只他夫妻二人動手,結果仍被逃走,五賊連傷也未受。又隔半年,我和二弟同往訪看,恰巧撞上,五賊上次合斗他夫妻,並未佔到上風,三凶中的神刀手朱子方還幾乎被大嫂用鎖心輪打傷。大兇惡狗星張洪泰又被大哥一判官筆幾乎連腿筋挑斷,仍不知道進退,一味記仇,約了幾個有力賊黨,欺他夫妻在家開荒,無人相助,欲用迷香前往暗算。不料湖邊沙洲上那些農人在他夫妻領頭之下成了一家,方圓兩百多頃水田,好幾千人成了一體,村規又好,平日守望相助,外來壞人休想鑽得進去,詭計還未使上,人已全數驚動。來賊見土人太多,圍住盤問,因上來答話前後不符,土人生疑,當時露出敵意。人是越來越多,如其動武,恐將對頭驚動,事更無望,還須吃虧,本想敷衍退去;無奈對方先以客禮相待,後來看出歹人已不客氣,口風越緊,連想脫身都辦不到。

「來賊見勢不佳,正要翻臉動武,我二人也正趕到。因聽大哥大嫂說過,內有兩怪面上又有記號,一個刀癱,一個鴛鴦眼,極容易認,再看出來人分作兩起人材,身邊都帶有兵刃,身法武功均非尋常,越料敵人上門。二弟淘氣,因為去過幾次,村人全都相識,假意解勸,令眾讓開,一面發話引逗,暗中嘲笑,想把來賊穩住,好使全數落網。也是我們均未見過五賊,只看出內有兩賊最是強橫,領頭髮話,並有動武之意,心疑為首的賊,沒想到五賊奸狡非常,照例支使別的笨賊上前發威,他們閃在一旁觀看風色。說不幾句,賊黨聽出口風不對,兩怪首先驚覺,發出暗號,正要動手,主人也得信趕來。來賊雖有十個,我們只得四人,一則作賊心虛,又見那上千土人一聽說是強盜來此尋仇生事,全都憤極。內有一些壯漢農閑時均經大哥指點,學過武藝,紛紛拿了刀槍棍棒,沒有的便拿釘耙鋤頭當兵器,同聲喝殺。我們惟恐誤傷,故意發令分頭堵截,暫時不令動手。他們最聽大哥的話,立時依言行事,沒有走的便用石塊亂打。來賊多高本領也禁不住人多,想要回手,又被我們三柄鎖心輪擋往,轉眼打倒了兩個,越發心慌意亂,又是兩怪先逃,三凶緊隨在後。五賊一逃,下餘三賊見五賊一言不發,丟下他們被請來的幫手當先逃走,急怒交加。正在邊逃邊罵,被眾土人迎頭攔住一打,相繼又死了兩個,只有一賊帶傷入水逃走。五賊也有兩名負傷,仗著精通水性,當地近在湖邊,竟被赴水逃去,仍是一個也未除掉。

「因料五賊仇恨越深,早晚還要上門生事,大家商計,決意除此一害,哪知由此起想盡方法到處打聽,始終不曾得到一點信息。一晃三數年,我們已把他忘記,想不到會在這裡出現。大師兄平日形跡隱秘,姓名年貌常時更改,五賊也許不知鐵笛子會是我們大師兄,更沒想到我和二弟在此,沈大哥得信也必要前來。湊巧大嫂上月往游華山,也許便道來此,和大哥約好,同尋大師兄下落都不一定。去往張家的賊黨必是三凶之一,還有兩凶理應同來,並沒有見。另一少年多半不是賊黨,如我料得不差,不是大哥,也是我們朋友。他兩夫妻近年本領越高,形跡也越隱秘。等飯吃完,我和二弟前往尋他一尋就知道了。」說時,酒已吃完,飯剛送上。

鐵笛子笑道:「你們和三凶兩怪這些過節我只知道一點,還不詳細,真想不到這五個狗賊會如此膽大。你夫妻就不遇見此事,也必要走一趟,去留聽便,但我有事必須一行,一個不巧便要明朝才回。旺子這娃兒膽子大大,去只管去,你們卻要照我所說,將他帶走才好呢。」姜飛見他說完起立,似有行意,笑說:「我知大師兄以酒為糧,不是想把旺子交我二人,二姊說這一大套,早不等聽完就忙著走了。這娃兒連受驚恐苦痛,一夜未睡,我們去完回來再帶他走,讓他養點心神多好。」

鐵笛子把怪眼一翻,笑道:「你兩口子想圖輕鬆,把他丟下卻是不行。休看這娃兒膽大無知,不聽師長教訓,怎麼好說,老是心心念念打算跟著淘氣,早晚非吃上一點苦頭,不會知道輕重利害。一則年紀大小,外面的事還不懂得,二則他盼望太切,知我行蹤無定,恐又滑脫,尋找不到,心大依戀,想跟著長點見識,看個熱鬧,也是情有可原。剛拜師不久,還不知道我的心情和師門規矩,不能一概而論。我輕不收徒,既然答應收他,他那出身為人和恆心毅力、遠大的志氣又無一樣不對我的心思,暫時無暇管教,只能原諒他的短處,一切都要照顧。先想蘇、李二賊業已訂約,黑老來此窺探虛實又吃虧而去,料定賊黨多不要臉,尚不至於乘我們大人不在家,欺他一個毫無本領的小娃。此時形勢卻有好些可慮,便你兩口子也不比我向來孤身一人,一家一當全都帶在身上,各人隨身都有一點東西,如嫌累贅,放在他的屋內,人去之後賊黨難免乘虛而入。老漢見有來賊自然不肯坐視,只和早晨一樣,一發當年老脾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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