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回 小雙俠初會童天保

前文沈鴻、姜飛和桑氏祖孫同舟共濟,連遇水寇截殺,幸有尚、李二位老俠和女俠南宮李沿途相助,雙鐵槳桑老人又施展當年神勇,用船頭雙鐵槳衝風破浪而進,沿途水寇雖多,不是被老少諸俠打得落花流水,死傷逃亡,便被嚇倒,連小沙河九王灘的著名水寇君山大盜青面龍王吳梟之叔吳占魁均被鎮住,不得不將截江鎖和數百條賊船撤退,任憑桑氏祖孫沖將過去。事完之後,沈、姜二人聽完桑氏祖孫指點前途分手之處便各安眠。睡醒起來,船已停泊,只桑盆子一人留在船上。剛問出當地有一俠盜雙流星童天保將老人請往離此五里的白沙山龍眼崖大寨之中,雖然雙方素昧平生,無故來請必有原因;但聽方才來人口氣和所送禮物,對方又與別的水寇不同,多半沒有惡意。沈、姜二人忽又發現包袱被人開過,盆子所說還有不實之處。雙方一見如故,不便叫破,正想這祖孫二人甚是義俠方正,所說仇敵不知是誰。猛瞥見山路小徑上飛也似馳來一人。

盆子知道乃祖性情剛烈,殺子之仇時刻在念。去年忽然談起殺死父親的仇人業已發現蹤跡,好似隱藏在沿江一帶,正是今日所經兩處地方,關王壩也在其內。童天保素不相識,忽然來請,回憶平日所說本有一點驚疑。一見來人正是方才請客的頭目,祖父並未同回,神情又是那麼慌張,心中一驚,忙道:「二位哥哥,快跟我來!」入便當先往船頭上躥去,沈、姜二人料知有事,姜飛人更機警,順手便將兵器取出,暗藏腰間,跟蹤趕往船頭。目光到處,遙望來人還未趕到江邊,便先呼喊了兩聲,鎮上茶館裡立有兩人趕出,迎將上去。另一面盆子也縱到了岸上,剛一照面,那三人便將盆子引往樹下無人之處,匆匆談了幾句,同往船上趕來。沈、姜二人見盆子初上去時身邊還帶有兵刃,見面談不幾句,便當先往回飛馳,看不出來人有什惡意。雙方神情偏是那麼慌張,盆子更是面有愁急之容,心方不解。盆子已和來人先後趕到船上,剛一見面便低聲急呼:「二位哥哥可能同我往見童寨主,再耽擱一半日么?如真不能前去,將那鎖心輪借我爺爺一用,你們另外坐船起身,至多三日之內我必由孔家灣上岸,往樂鄉關這條路上尋去,送還與你也行。」沈、姜二人見他詞色惶急,同來三人卻向自己上下打量,正要回答,同來三人已向盆子介面說道:「兄弟你不要急,如今離動手時候還早呢!幾里路的遠近一會就可趕到,何必這樣急法?你先定一定心,這兩位朋友我們還不知他貴姓呢。」姜飛恐盆於年幼無知,說出真姓,又恐桑老人已先說出,心方為難,沈鴻已向盆子問道:「你不要急,我弟兄二人決無置身事外之理,你還守在船上,我們和這三位兄台先趕了去,路上再行請教如何?」盆子忙道:「余頭領不曾明言何事,只表明他家寨主和我爺爺一見如故,成了朋友,並以前輩之禮相待,要我放心。但我方才所說之事必已應驗,如非與仇敵狹路相逢,決不會命我和二位哥哥商量,人不能往也借兵器一用,否則便將這兩片鐵槳帶去,分明事情緊急,蒙二位哥哥仗義相助,我哪有不去之理?此船無人看守不妨,余頭領業已帶來兩人幫我看守,事情難料。二位哥哥也許由此上岸,請將包裹也帶了去如何?」沈、姜二人連聲應諾。

那頭目名叫余龍,人甚謙和,便將同來兩人留下。盆子也匆匆打了一個小包裹,拿上幾十兩銀子和祖孫二人的換洗衣服,帶了兵器隨同起身,並代沈、姜二人向余龍引見,報了洪、裴兩個假姓。姜飛見他年紀雖輕,除初得信息未免慌亂而外,上路之後只管一路急馳,且談且行,人卻安靜下來,盤算更是周到。共總往返十來里路,又聽主人對乃祖尊若上賓,仍將衣銀打成包裹帶去,未從行兵,先防敗路,以備變出非常不能回船,一同殺出重圍之用。對於自己也是以名為姓,以防不測,小的如此,老的可知。再聽余龍一說,才知雙流星童天保本不與賊一黨,但知自家勢力不敵,也不肯去得罪,做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勢。各地水旱兩路的盜賊也因此人不是好惹,不與為敵。近年因那方圓三百里內的商民富戶在他保護之下未受群賊騷擾,先不理會,後見到處都受群賊搶劫,原來魚米之鄉都成了一片荒涼景象,地方越來越苦,便顯得他這一帶十分富足。早就虎視眈眈,想要下手;不料對方本領高強,耳目靈通,去年暗中圖謀,連試兩次俱都大敗,加上一層仇恨,自更不肯甘休。

君山水寇吳梟眼大心凶,對這方圓二三百里一片小地方並不十分在意,只覺湘、鄂兩省直到河南、四川的邊境都他勢力控制之下。無論水旱兩路,就非直接同黨,對他也極恭順,一呼即應,不敢絲毫違抗。只此一人和這一小片地方獨樹一幟,孤軍自傲,雖未和他作對,從不與之合流。先因勢力雖大,許多賊頭均未收復,不願多樹強敵,遷延下來。近年聲勢越發浩大,各路賊黨聞風歸向,童天保還是守著他那小一片地方,毫不理睬,每次派人前往示意,總是遠接高迎,送他多少禮物照數送回。非但本人不曾親往投到,對於來人所說更是假裝糊塗。去的人因他本領甚高,惟恐一言不合鬧個無趣,進退兩難。主人表面又極謙和有理,話更說得巧妙,拿他無可如何,無一次不是裝著一臉笑容,在對方假意歡送之下失望而歸。最後還派了兩個能手前往遊說,兼帶示威,未等出手,便被主人在不經意之中連本人都未上場便比了下去,只得知難而退。回去說起,越想越恨。這麼一伙人數不多的小對頭,表面又未露出敵意,親自出馬難免被人譏笑,說是小題大做,如其派人前往,迫令降服,偏又幾次試過,看不出他本人深淺。最奇是他那寨中隨便一個小頭目均似具有一身驚人本領,每次所見各有不同,頭目如此,主人可知,勝了還好,稍一挫敗,便把近年取得的威名喪失許多,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去年,那些吃了大虧的水旱盜賊前往哭訴,這班賊黨雖非嫡系,也算聽他指揮的黨羽,接連吃虧,實在不便坐視。恰巧日前發現桑老人暗助商客和他作對之事,立時借題發揮,派一最得力的能手前往送信,要對方出力幫助截殺。去時斷定對方決不這樣聽話,如其違抗,當場出彩。去的共是五個同黨,為首一個老賊本領最高,近年才經徒黨引進,名叫鐵掌金鉤尹明仁,本領之高異乎尋常。此人自稱從小好武,從未在江湖上走動,為了年景荒亂,瘟疫流行,全家死亡殆盡,又有仇敵作對,一怒之下才吃這碗綠林飯。先做獨腳強盜,共只兩月,便聽人說吳梟如何仗義疏財,禮賢下士,因此來投,所以江湖上並無名姓。吳梟何等機警,雖覺那人是個老江湖,所說不實,但已試出實是真心人伙,決無他意,料知遠方來的能手,決非無名之輩,也許連真名真姓都已隱起,表面並不說破,對他十分優禮。因其每次出手從未敗過,但都帶有面具,平日深居簡出,越知其懷有難言之隱,差一點的小事便不要他出去。這次因見自己連談起童天保好幾次,均極憤慨,忽然自告奮勇,選了四個能手一同前往。還未入境,便遇一人,雙方見面匆匆談了幾句,立將同去四人打發回來,說此行必定成功,童天保決無話說。此人是個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又是童天保的至親,最好由他用軟功勸其降服,不可硬來。吳梟手下深知童天保智勇雙全,人又剛直,不是容易收服的人,他卻這樣自信,還在將信將疑;誰知尹明仁一到,才說幾句,童天保便自答應,不過樣樣都要依他,並說:「桑老人來路要經過小沙湖一帶,如被吳占魁和別的賊黨追將下來,他必出動,不問對方死活,均不放這條船過去。否則便要相機行事。」尹明仁因和來接的人有極深淵源,當然答應;並防吳梟多心,賓主三人互一商計,便即趕回報信。

童天保對於此事原非本心,一半出於無奈,一半另有一種原因,將人送走,業已發出緊急號令,派人坐了快船快馬搶前打聽,得知桑老人將沿途難關安然衝過。跟著聞報,小沙湖方面傷亡甚多,吳占魁不戰而退,算計所料不差,越發不願為敵。又傳急令,命幾個得力同黨迎上前去,將桑老人暗中接往寨內,連本寨的人,除卻所派心腹能手,均不使其知道,做得隱秘異常。在他本意,原因近一年來發現一樁怪事,生了疑心,為想查探底細,借這機會出其不意將桑老人接去,所料如對,自可除此一害,否則也可保全一位隱跡風塵的前輩高人,布置得十分巧妙。果然賓主雙方見面一談,便證實了平日所料之事。為了老人十分慎重,去時又未帶有合用兵器,只得暗告主人,乘對頭還未警覺以前拖延些時,命人與盆子送信,船上兩少年弟兄如能前往更好,否則也借鎖心輪一用。為了事情機密,連余龍是寨主的心腹頭目也只奉命而行,不知底細。並說,寨主童天保人最機警,料事如神,近年寨中還出了一件使他痛心之事,如非平日由寨主到嘍羅上下都一條心,親如兄弟,內中一人業已愧悔,幾乎鬧出極大亂子。今日之事多半與此有關,不過未奉寨主明令,有許多話不能明言。桑老前輩的對頭已被寨主命人穩住,對方平日勾結的十來個同黨有的綁起,有的也被人看守。對頭只知照著吳、尹二人所說迎頭截殺,桑老人已被請來寨中尚不知道,非到黃昏前後不會發動,無須這急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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