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古洞飛身 凌空殲巨寇

眾老少英俠夜飯後談不多時天已亥正。因王鹿子命沈、姜二人子初前往,樂遊子便命起身。段無雙早代二人準備好了一竹籃的乾糧肉脯,約有好幾十斤,另外還有一袋白米。姜飛說:「過了三日還要回來,何必帶這許多?」龍靈玉介面笑道:「你娘深知王老前輩山居清苦,以後雖是三日往返一次,東西帶得太多難免不喜。他老人家只一開口,以後便難多帶,恐你二人吃得不好,特意上來多帶一些,就他不喜,業已帶去,也不會不近人情硬命退回。此是你娘疼愛你弟兄的好意,只管帶走便了。」行時,齊全和先去男女四同門相送,段無雙、龍靈玉借口散步,拉拉李玉紅和黑衣女俠夏南鶯也跟了去。沈、姜二人再三辭謝,萬芳因姜飛苦苦推辭,說「夜已深,請四老回去」,不禁嗔道:「你急什麼!娘和三位尊長順便帶了我們散步,又非真箇送你,要你這樣急法!」杜霜虹仗著師父鍾愛,回顧同來諸老女俠都好說話,正想設詞探詢她師姊妹和萬氏兄妹是否等到圖解練成便可隨後跟去,萬芳介面說道:「恩師和賈師伯都說大哥二哥英氣內斂,謹細沉穩,又未在江湖上走動,此去最是合宜,其實並不一定。休說郎公廟一戰好些賊黨都見過我們,便是商家堡住那一夜,江湖中人也有好些與之相識,天王山四凶雖然死了三個,大凶井壁漏網之後,我在郎公廟曾經留神察看,始終未見此賊蹤影。勾十一、廖小鸞兩位師叔走時雖有尋找此賊除害之言,以後不曾與他夫婦相遇,也許還不知道我們一同遷來武當山之事。這兩家惡霸既與水旱綠林勾結,來往又多,江湖中人莫非內里就沒一個認得我們的?一被看破,照樣兇險,如何能說他二人去便無事呢?」霜虹方說:「此言有理。」夏南鶯微嗔道:「霜兒近來太愛說話了,萬芳所慮如在常人並非無理,她卻不想崔、賈二位師伯和她師父多是老練機智的人,你當就這平常樣子趕去么?日期還有一個多月,許多機密的話尚還未說,你姊妹先就忙亂起來。可笑茵兒平日那麼嫻靜的人,到了自己身上也是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雖不像你這樣冒失開口,心裡也在愁急。固然少年門人下山歷練理應多經辛苦艱危,至少也要去的人能夠勝任才行,誰還把心愛的門人硬往火炕里送不成?」龍、李二女俠最愛這幾個少年男女,見樊、杜二女和萬芳聞言低頭不語,知其又羞又急,同聲說道:「你們不必多慮他二人,上路之後,休說仇敵賊黨,如不親見他們起身,易地相逢,便你們朝夕相見的同門也未必能夠認出呢!莫非你崔師伯和你大師兄齊全的易容丸都忘了嗎?」眾人才知到時還要變易形貌,就此岔過,人也走到崖上。眾小兄妹又幫沈、姜二人把那一筐食物吊上,送到崖頂,仰望星月,天已亥子之交,只得分手。

沈鴻、姜飛雖覺同門義重,夫妻情深,但是復仇除害心切,日常苦盼,好容易有了希望,非但沒有一毫膽怯,反覺師長看重,從此本領增加,添了許多勇氣。見夜已深,惟恐來遲,一到下面便順崖腰往洞前馳去,去時帶有燈火,匆匆點起,尋到日間所指安眠之地將筐放下,直入內洞。四下一尋,王鹿子並不在內,知道人在上洞還未下來,便在洞中等候。又隔了半個多時辰仍無動靜。疑已他往,試探著喊了兩聲「太師叔」,未聽答應。心想,聽師長說此老一向言行如一,約好時間,並說一到便做功課,雖然來得稍遲,並未過期,如何不見下來?先在崖頂遙望上洞,月光正照,並未見人,心中奇怪。姜飛想往上洞偷看,兩次均被沈鴻止住。後來連呼未應,尋遍全洞,人和隨身竹杖都未尋到,連日里送來的一筐酒食也無蹤跡,大有離山他去之勢,好生不解。只上洞一處不曾去過,仔細一看,上洞離地高約三丈,彷彿有一條一人來高的厭縫緊貼外壁一角,雖無上下的路,但有一條彎曲的天然棧道斜掛裂縫之下,最寬之處不滿一尺,又陡又滑,壁上崖石磊砢,時斷時續,輕功稍差的人休說隨意走動,便想攀援上去也無立足之地。夜色越來越深,洞內外始終靜俏悄的,幾次低聲商計,忍不住施展輕功,順棧道提氣走上。到了裂縫口外一看好生驚奇,原來那條裂縫深達丈許,最厭之處不過三寸,內里還有好些石齒,多麼瘦小的人也不能側身而過。口外靠壁一面離頭尺許卻突出一塊崖石,壁上還有一片淺凹,此外並無落腳之處。上洞月光斜照,王鹿子並不在內,斷定人已他往。

正在低聲議論,說那裂縫如此厭小,怎能隨意往來出入,雙方只有一崖之隔,如有急事,以此老為人必往通知,怎會不顧而去?越想越無此理。二人均以為臨時有什至交老友來訪,同往外面風景佳處賞月談心,所以連日間所剩酒菜也都帶走。猛瞥見斜對面晶壁之下鍾乳叢中似有亮光一閃,如換別人早已出聲招呼,二人均極機警細心,姜飛第一個看見,便覺王鹿子隨身只有一杖一瓢,並無長物,怎會有什亮光?心先生疑。沈鴻更是謹細,覺那亮光似燈非燈,突在洞中出現,必有原因。雙方不約而同互相拉了一把,由暗影中輕輕攀到頭旁突石之上,伏身淺凹裡面朝下窺探,那亮光兩條交叉,就這轉眼之間業已閃動隱現了好幾次。二人目力本強,洞口前面又有月光斜照,不多一會便看出那是兩條人影,亮光乃是兩口極鋒利的寬刀,兩人一高一矮,動作極快,並還有點膽怯,恐身後兵器被人看出,不時掩向石後,好似一到便往洞內深處,先朝方才放有燈光的洞角掩去,見沒有人,再往前洞搜查窺探,環著晶壁剛繞出來,在暗影中交頭接耳,神情鬼祟,舉動似頗慌張,洞外稍有動靜,立時縱往石筍後面隱起,等上一會,再鬼頭鬼腦鑽將出來。二人料是王鹿子的對頭,拿不准他的深淺,又不知王鹿子是否看出來人厲害,有意隱避,不敢冒失。正打算再看一會相機行事,忽聽洞外好似有人冷笑了一聲,下面兩人立時掩身在旁,探頭張望。隔了一會縱將出來,一邊一個,借著石筍掩蔽,悄悄掩往洞外。洞口月光照處,見那兩人一個道裝老者,一個手持雙刀的是夜行人打扮,身法輕巧已極,動作甚快,越看越不像是什好路道,先拿不準是敵是友。就是王鹿子的對頭,既敢來此決非尋常,上來存有戒心,不敢冒失下手。

剛看出來人十九是賊,懷有惡意,二賊已由洞外趕回,掩往自己腳底,藏在石筍後面低聲議論。這才聽出身材較矮的夜行人是個婦女,背上雙刀業已取下,和道裝的是師兄妹。大意是說,由卧眉峰追到這裡人便不見,別無逃路,非此不可。洞中又有燈光和未打開的鋪蓋、一筐食物,大是可疑,分明住得有人。前聽人說,那兩老賊也常在附近出現,只不知他住處,是否與仇人師徒一起,也無人敢跟蹤。今夜莫要誤打誤撞,自我無趣。女的答說:「不會,老賊窮得衣無二件,褲無二條,怎會有此整齊鋪蓋和大量食物,並且還未打開,必是那廝不知何事來到這裡,見這山洞地勢隱僻,不會被人知道,先將鋪蓋、食物放好,準備久居。也許出外尋水,或是聞得方才虎嘯欲往打虎,以致狹路相逢。今夜不將他擒到,碎屍萬段,非但不能消恨,我們蹤跡已被看破,來時聽說卧眉峰那個大對頭並不曾走,與崔老鬼師徒實是一路,只不知換了什麼地方。這廝和崔老賊也是相識,多半此來便是尋他。初來山中,尚未尋見,早晚尋到,連岳州的虛實也必被他泄露。雖然這幾個老鬼近半年來不曾聽人說起,他們一向無故欺人,專和我們為難。大事未成以前被他知道好些可慮!我料這廝鋪蓋、食物放在這裡,還點有燈,遲早終要回來,還是埋伏在此將他除去方為上策。」道人又說:「話雖如此,萬一兩個老賊住在洞中,或是隱居附近,被他發現,對頭再和他先見面,說出我們蹤跡,單崔老賊師徒已極討厭,加上這兩個,彼時想要脫身卻很難呢!」女的氣道:「老東西,你這也怕,那也怕,不把我們五台派的人丟盡了么?我對你說,這不識抬舉的小賊我和他已成生死之仇,莫要再起好心,以為我還想他這人,惟恐見面之後又活了心,那就錯了。不殺這廝,這輩子也休想如你的願!」道人好似心中驚疑,有些膽怯,但為女賊所制,迫於無奈,雖然答應,卻是勉強。等不半盞茶時,女賊心情浮躁,力言:「方才洞外並非人的笑聲,如是對頭,不會等了這些時尚無動靜。」意欲去往上洞查看。賊道說:「崖上是一死洞,方才已然看過,並無人跡。洞外月光斜照,萬一老賊在此附近居住,非但蹤跡泄露,便被對頭警覺也是不妥,還是這裡靜守為妙。」

沈、姜二人聽出下面果是男女二賊,想要來此害人。先疑所尋是王鹿子,後又覺著來賊本領雖高,看神氣不似此老對手。所尋那人許是新來山中,狹路相逢,寡不敵眾,或是來賊厲害,事前逃避,二賊跟蹤尋來,把自己的行囊誤認對頭所有,隱伏洞中,意欲暗算。沒想到人未在此,落在自己眼裡,王鹿子那樣本領高強的劍俠異人斷無入內隱避之理,又有約會在先,怎會隔了這些時還不見人,是何原故?互相猜測。因二賊近在腳底,恐被警覺,均未開口。隔不一會,二賊又在暗中低聲議論,漸漸聽出來賊乃是平日師長所說異派中的餘孽,並還不是尋常人物。沈鴻素來謹慎,看出來賊本領高強,斷定王鹿子早晚必回,想等人來再說,還不敢冒失發難。姜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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