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美俠女虎背締良緣

虎女聞言首先搶往高處往迴路一看,果是兩個穿著華麗的少女剛剛同騎一馬,由方才和公遐同來的四人護送,往東山馳去。當地離開兩山交界藏馬之處,如朝直看,只有兩里來路,中間隔著好些溝壑峰崖,由下面走,卻須繞越八九里的山路方可到達。由上望下,四人目力又好,只面目看不出來,人馬行動全在眼底。虎女側顧公亮,嫣然笑道:「你看是巴柔雲想尋你么?真要這樣痴心,卻不應辜負她呢。」公亮對於虎女近來越發情深顛倒,只為心上人女中英俠,人雖大方,向無男女嫌忌,但是英姿颯爽,容光照人,不可逼視。心雖愛極,惟恐觸怒,彷彿一朵有刺的鮮花,不知怎的愛極生畏,不敢親近。方才忽聽虎女叫他抱腰同騎,這一親近越發情熱如火,愛到極點,正想回去設法試通情愫,心中七上八下,回憶前情,如醉如夢。無奈同騎之後虎女始終神態自然,行若無事,看不出她真意所在,也打不起主意少時如何說法。對方性又高潔,一個說不好,婚姻無望,還要翻臉,由此生疏。正在心亂,忽聽這等說法,知其心口如一,既出此言。求婚多半無望,再想起柔雲以前糾纏不舍,以及林蓉昨夜之言,忍不住氣憤憤說道:「此女一身習氣,又是仇敵之妹。以前為了等候四妹,無處躲避,彼時未和巴賊翻臉,她苦苦尋我,那是無法。後來被困石牢向我殷勤,並未理睬。此女不是蠢人,定必知我心意。她就棄家逃走,也是看出巴賊惡貫將盈,惟恐同歸於盡,與我何干?我真不願再見此女,少時回去,我到安樂洞暫住兩日,等除了巴賊再說便了。」虎女笑問:「莫非柔雲長住香粟村,你便久居安樂洞,不回去么?我也和你討厭她一樣,不容你住又如何呢?」公亮氣道:「我並不是怕她,實在厭煩。素來不肯與人難堪,又是一個女子。要是四妹尚肯容我下榻,好在巴賊除去之後有的是地方,我領了這裡土人一同耕作,也是一樣。」虎女又問:「香粟村許多弟兄姊妹,風景又好,每日事完,大家隨意遊玩說笑,多麼快活熱鬧。你孤身一人獨居西山,不嫌孤單寂寞么?」

公亮見她說時笑語嫣然,一雙明如秋水的秀目看著自己,好似隱蘊深情,比起平日迥不相同,別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之感,越看越愛,不禁心中一動,故意沉著個臉答道:「無人和我一起,不能勉強,有什法子呢?」虎女笑說,「有人要你,你偏討厭人家。看你說得可憐,真要無人作伴,我……」公亮見她眉嫵春生,陽光之下,宛如朝霞和雪,嬌艷絕倫,本已醉心,愛到極點。一聽不往下說,回顧寇、秦二人不知何往,由不得心中一盪,情不自禁往前一湊,剛一伸手,虎女便將手遞過,公亮方問:「四妹,你你你什麼?」瞥見一隻又白又細、春蔥也似的玉手微伸過來,忙即就勢握住,偷看虎女淺笑不語,無限深情業已自然流露。當時喜出望外,將手捧起,放在口旁親了又親,顫聲說道:「想不到四妹對我這樣好法,真令我感激無地。少時還有好些話說,我們歸途先往安樂洞一行如何?」虎女見她捧著自己的手連親不已,說話語聲都抖,愛極欲狂神氣,也由不得玉頰紅生,身上發熱,忙把手掙脫,低聲笑說:「幸而寇兄、七弟早已走開,否則叫人看見豈不笑你?你那心中的話不用說我也曉得。你真當那騎馬走的女子有巴柔雲在內,想往安樂洞避她么?」公亮忙答:「此時我是四妹的人,避她作什?我是另有話說。」虎女答道:「到香粟村去說不是一樣?那裡都是自己弟兄姊妹,還有背人的話不成?」

公亮知其天真直率,明知心許,終未拿穩,還有許多話商計,就是至好弟兄姊妹,求婚之事也不便當面明言,無奈平日愛之過甚,不便爭執,又見虎女亭亭玉立,面帶嬌羞,更加光艷,忍不住又想握她的手。虎女微嗔道:「你們男子就是這樣厚臉皮,再要這樣我要生氣了,我的話還未說完呢!」公亮連忙縮手答道:「四妹不要生氣,快些請說。」虎女笑說:「我看你全副心神都在我的身上,連我說的話什麼意思也未聽出。實對你說,方才騎馬逃走的決不是巴柔雲。此女前夜曾和我動手,頗有本領。方才那兩個女子同騎一馬,並不敢走快,兩面都有人照應,尚且不能一同騎穩。走不幾步又換了一匹馬方始好些。這大一會還未走進樹林,如何會是巴柔雲呢、寇兄、七弟好似故意避開我們,本來立在那邊樹下,不知何故,七弟忽拉寇兄往那旁崖後走去,至今不見回來。賊巢現在是何光景也不知道。你簡直成了我的影子,專門看我,走一步跟一步,連人走開俱都未見。大哥業已將人救走,你說那尹七兄師徒不知有無下文,我們再看一會兒也該回去了。」

公亮聞言,自知心神專註一人,好些均未顧及,不禁臉上一紅。忙朝前後仔細一看,方才二女果然並騎一馬,由同來四壯士圍護,往東走去,果然馬走不快,剛剛走進樹林。寇、秦二人不知何往,料其有事走開,必要回來。再往賊巢一看,火勢已快救滅,只拉倒了一幢樓房。巴賊正在庄前暴跳,凶僧等為首諸賊早上崖頂,指揮群賊分成三面往東搜索。另有幾個賊黨似在崖上埋伏,被人打倒,半死半活,由崖坡下面和東南角上僻靜之處被人搜了出來,剛剛抬往下面。虎女忽然驚道:「群賊往東追趕,難免繞來此地。崖後一帶賊已布滿,尹七兄師徒定必藏在崖後亂石堆中,如何能夠脫身?他師徒想是遠道而來,大鬧了一夜,此時連我都有點餓,何況伊萌一個小娃?何不用虎誘敵,將敵黨引開,我們去往兩山交界,等虎繞路尋來再同回去準備接風,請他師徒吃上一頓好的,有多妙呢?」

說罷,正朝小虎趕去。寇、秦二人忽由崖後跑來,匆匆說道:「方才大哥來此,他將張金娃救出,並還救了一個孤女,乃賊黨途中搶來,定在明夜送與劉賊為妾,做生日賀禮。此女全家被殺,頗有烈性,假意答應,並還裝扮陪酒,準備明夜刺殺劉賊,再行自殺。因聽人報張金娃聞說父親失蹤痛哭尋死,自告奮勇代往勸說,正在背人暗中商計。事機也巧,金娃所居本在庄的中部,又是白天,難於下手。只為庄中連出變故,巴賊心緒不佳,未等逼奸,便有大批賊黨趕到,好些房舍又被燒悼,來賊太多,所有房舍都要用來待客,手下惡奴都住地洞之中,房於仍不夠用,便將新房騰出待客。先想放在林鶯所居後樓,後因凶僧等五十多個賊黨昨夜趕到,無處居住,天明時重又分配居室。因覺男女不便,臨水恰有一座涼亭,上下兩層,本是林鶯生前夏時納涼賞荷登臨之地。上層本只一座空亭,因巴賊夫妻享受奢侈,性又荒淫,那亭建在上層平台之上,後面角上有一小間碧紗櫥,準備夜涼人倦在里安眠,旁邊還有半間專放瓜果酒食的小房,大隻方丈。巴賊日夜應酬接待來客,疲倦忙亂之中一時疏忽,把金娃安置在那碧紗櫥內,另命兩個使女住在旁屋,輪班看守,並為服侍。

「孤女名叫楊筠貞,昨夜席上便和巴賊說好,要與主人妻妾相見。天明後聽說金娃哭鬧索父,假意代往勸說,群賊一個也未疑心,當時答應。眾惡奴不知她的身世,只當她是同來的賊黨。筠貞本來會點武功,言動之間故意放縱,越像一個女賊。搶她來的二賊又因追趕林蓉被東山諸俠殺死。劉賊見她全家被殺,身受慘禍,毫不在意,言笑自若,雖然有點生疑,但未對人提起,人又倦極卧倒。筠貞等巴賊一睡,見在座都是新來的賊黨,和自己同來的不是睡熟便是分布在外,立時乘機走出,命惡奴引往涼亭。初意想勸金娃暫時忍痛,雙方勾結,與仇敵拚命,表面不要露出,以免白受苦痛侮辱,到後不令惡奴同上,掩到房外偷聽,金娃和二使女正在抱頭痛哭,訴說心事,才知那兩個使女也是巴賊強搶而來,思念父母,悲傷欲死,覺著不必再費口舌,便可結合三個同伴,忙即走進。正在互相商計行刺拚命之事,公明已由後面尋來。因張老已先救走,逃時再三向婁、尹二俠哭求,請救金娃一命,業已答應。本意也是要救金娃而來,只覺男女不便,自己並無成見,這類天真少女俱都害羞,男女之見甚深,救她容易,不用雙手扶抱如何走這長路?想不到還有一個受難的孤女,又問出學過一點武功,頗有力氣,只是不善騎馬,但比金娃要強得多,心中一喜。先還想將二使女一同救走,後經盤算,二女年小,群賊尚不至於強姦,好在這些苦命人不久全可救出水火,因防雙方惡鬥之時誤傷無辜,昨夜如此與眾商計,尚無善法,留下二女正有用處。便和二女說好,將其捆綁,口裡塞上一角衣襟,作為筠貞勾結金娃一同逃走。一面令二女隨時探明庄中許多被巴賊強搶來的婦女心意,暗中告以機密。只等雙方動手,所有土人起了行動,便照所說道路趕往避難,自有人來接應保護。

「說完,又下樓去暗中用計,將對面守望的幾個賊黨全數點倒、也是巴賊粗心,新來惡賊不知地理,只聽庄後是片大水,對面又是峭壁危崖,不知還有山洞。巴賊因來敵都在前面出現,急切間沒有想到湖塘對面那條道路。雖有幾個照例防守的教師惡奴,還是日前鐵漢想由當地逃走被擒之後才派的人,以前從未出事,虎女前夜大鬧巴家莊均在前面,忙亂頭上不曾想起。防守的人又都埋伏洞中,前面來賊太多,眾惡奴既要招呼許多來客,又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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