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雪山初救女靈嬰

正在有興頭上,師父忽然迴轉。那是一個年已九旬,隱居深山的老年異人,見她居然收心,讀書智力大增,又救了兩家土人,好生喜慰。在洞中住了三月,照舊教她讀書習武,並將土豪姓名來歷和東山俠士為人一一告知。虎女激於義憤,力請師父除此大害。老人力言時機未至,你既有此除暴安良的志氣,早晚必能成功,但須多尋兩個有力幫手。所救土人並非無用,一則人少,惡霸本領甚高,還有許多厲害同黨。非但此時不可輕舉妄動,便想救人也須謹慎,不可露出形跡。不是萬不得已也不可將土人隨便引來山中。並說本身事還未完,日內就要起身。惡霸業已知道你是他的對頭,你年已長,近來已明事理,本領越高,人更靈慧,不似以前一味膽勇,全無心機,濟困扶危分所應為,天生智能原為人用,越能發揮越好。今非昔比,我已不再拘束你的行動。你天性義俠,聰明絕頂,我去之後只管隨意而行,但要謹慎一點,時刻留心,免得吃人的虧。如有什事想要下手,二虎最好同帶出去,以防變生倉猝,可作接應。虎女見師父這次回山口氣大變,非但沒有管束,反多獎勉,越發高興。決計非將這幾千個土人救出水火,不肯罷休。

這日忽然發現鐵漢,想起師父叫我尋找幫手,始終不曾遇上,此人好似能用,便與相見。一談便覺此人不差,可惜不如自己,人也太少。這時,土人遇救逃亡的已有不少,倒有一多半是被虎女救去。鐵漢平日早有耳聞,忽然見面,喜出望外,幫著做了不少的事。虎女覺他能力還是不夠,膽勇雖大,機警智慧俱都不高,老想物色兩個好幫手,未得其便。雖聽師父說東山隱居得有幾位英俠之士,相隔又遠,素不相識。對方的人又都隱居深谷之中,師父曾有嚴命,不許隨便深入,連惡霸庄中都不許去,只得罷了。前日試出鐵漢對她忠實,第三日便救了陳家母女,令他騎虎往接陳好。鐵漢初到虎女所居安樂洞,一聽眾土人生活如此安樂,也想搬去。虎女笑說:「你住在東山境內,不受惡霸侵害,正好代我查探對頭動靜。我這地方奉有師命,不容外人隨意出入。所救土人均是事前說好,各憑力氣求取衣食,辦不到的均由我出力相助,只管自由自在,決不過間欺侮他們。只有一件,這兩三年內來了便不能走,不能離開本地,以防泄漏機密。我如看你不重,你只孤身一人,已然來此,便想回去也辦不到。只為對頭人多厲害,有好些事我都不便上前,多你一個耳目,將來用處甚大。你仍回到原處,看事如何,將來再定。好在路已認得,有事尋我,只在來路樹林外小峰之上吹我所贈竹管,虎便接你過來。另外還有一條秘徑,下次再對你說,先回去吧。」鐵漢接過竹管,仍騎虎而去。經此一來,越發膽壯。虎女形蹤飄忽,常時離洞遠出,無事不令往尋,有事都是自己尋來。鐵漢每遇附近土入真箇危急,便往求說,虎女也非一說即允,性情甚剛,話一出口,永無更改。鐵漢對她奉若神明,從來不敢違背。虎女經常戴著一個虎皮套,臉有乃師特製的面具,前額釘著幾點金星,下面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隱蘊英威的秀目和口鼻兩處,微笑嫣然,齒白如玉。穿著一身白衣密扣的短裝和一件白披風,腰圍豹皮短裙,裸著兩條小腿和一雙脛附豐妍、底平指斂的雙足。下穿一雙特製藤鞋,有時穿一雙虎皮短靴。多冷的天腿仍露出半截,越顯得細腰猿背,膚如玉雪,英姿颯爽,清麗出塵。只那面具從來未見揭下,鐵漢也未理會。

婁公亮去年已聽人說起虎女許多奇蹟,一聽陳家父女被虎女、鐵漢救走,不由勾動前念。因虎女行事向來隱秘,不是小鳳走口,決無人知,如換別人也不敢說。匆匆問明經過,便往東山界內尋去。到後一看,人已走開。知她行蹤無定,方想迴轉東山,改日再來,中途忽遇陣雨,望見前面有一山岩,趕往避雨。不料雨後山洪暴發,將路沖斷,遍地皆水,只得改由崖上尋路,打算翻將過去。不料將路走迷,越走越遠,竄入森林之中。因離家近,又是一身輕功,三數十里的山路不消多時便可到達,沒有準備乾糧。避了大半日雨業已腹飢,再在森林中亂竄,越發飢疲交加。天早昏黑下來,藝高人膽大,並未覺著危險,心想這片森林以前登山遙望好似見過,佔地並不甚大。因其偏在東北角上,中隔危崖,從未到過。身邊帶有千里火筒,只要看準方向,照直走去,穿出這片森林便可回家,始終不知當地便是虎女所居安樂洞的邊界。森林是一大長條,如往北走,早已對穿過去;這一向東,非但急切問難千走完,前面一帶林木越密,地上藤蔓糾結,灌木叢生,簡直無路可通,連虎女久住在此俱都不曾到過。公亮路早走迷,誤以為乎日所見那片小森林,妄想硬穿過去,如何能夠辦到?等到看出前途形勢奇險,無法再進,飢火中燒,人又疲極,方始警覺,業已走了這一大段。以為前途不遠仍可穿出,又不捨得退回,只顧繞著樹木亂轉,時退時進,始終沒想到改走南北兩面橫穿出去。正在心慌著急,忽聽遠遠虎嘯,暗忖,此時肚皮正餓,何不朝那虎聲來處尋去,將虎殺死,用樹枝生火烤吃一飽再打主意、念頭一轉,立朝虎聲來路尋去。又走了不少的路,虎聲好似就在近處,並還只有一隻。想起手中寶劍鋒利,身邊又帶有暗器,只要那虎不多,決可如願;真要不行,憑自己這身輕功,也不至於為虎所傷。再看前路林木較稀,路也好走,有的地方還有月光透下,心中一動,忙往一株枝葉已枯的大樹上援去,穿出樹層四面一望,不禁叫了一聲僥倖。

原來公亮目光到處,看出那片森林密壓壓無邊無際,不知多長多寬,離去路這面至多還有兩三里便可走出。前面已現出大片峰崖,崖前還有平地溪流,月光之下靜蕩蕩的,虎嘯之聲已止。心想,只一走出森林,便可設法掘取山糧,打獵充饑。到了天亮,覓路回村,少卻許多危機,不比林中黑暗陰森,時刻提心弔膽,防備毒蛇猛獸暗中侵襲,步步皆險。精神一振,看好去路;便跳下來,往前趕去,眼看沒有多遠便可走出,前面地上已有月光。方幸脫險在即,猛聽又是一聲虎嘯,震得山嗚谷應,林木蕭蕭,聲如潮湧。聽出虎在原處未動,但那嘯聲分外猛烈,與尋常所聞不同,知是極雄壯的大虎。走了這一日夜,飢疲交加,是否敵它得過還拿不定。剛有一點戒心,猛一回顧,瞥見側面樹旁有兩團酒杯大小的金光,一閃即隱,離地頗高,不禁大驚。暗忖:這東西是何猛獸,怎會比人還高?要是毒蛇大蟒,必更大得出奇,人力決非其敵。這樣亘古無人的森林之中,什麼凶毒猛惡的東西部有藏伏,這兩團金光必是它的凶睛,不知被它看見沒有?黑暗之中萬惹不得,慌不迭便往外跑。一路留神身後並無動靜,心方暗幸,那東西許是一條難得見到的大蟒,因無傷人之念,故未追來。如是猛獸,不會那樣高法。

正在尋思,一面穿林急馳,猛覺身旁不遠鼻息咻咻,情知旁有猛獸埋伏,暗道不好。恰巧右側是片空地,人也快要走出,還有六七丈,再過一排樹林便到林外,月光業已照進。同時瞥見兩團金藍光華由暗影中馳來,看去那東西彷彿是虎,十分長大,也未看清,慌不迭先往斜刺里躥去。落地回顧,果是一隻從來少見的大虎,悄沒聲掩將過來。林中地厭,光景又暗,打算逃到林外,將其殺死。一手握劍,另一手丟下千里火筒,就勢取出暗器,一面往林外縱去,正準備用獨門鐵環箭照那虎目打去。身剛落在一株大樹之下,再有幾步便到林外。月亮地里回顧那虎也跟蹤跑來,竟比常見的虎雄壯威猛得多,跑得卻不甚快,也未發威。手剛揚起,便聽林外又是震天價一聲虎嘯,才知那虎不止一個。這一驚真非小可,手中劍還未發出,百忙中覺著一股急風撲來,料知不妙;不顧打虎,也無暇回看,一聲怒吼,便往林外空地上縱去,準備落地回顧看清何物,以便迎敵。公亮一身極好輕功,動作如飛,人又機警,耳目最靈。稍微警覺便自縱避,做夢也未想到那東西來勢如電,比他更快,還未落地,兩臂一緊,連人帶手均被它緊緊抱了一個結實,和上了一道鐵箍一般,力大異常,公亮那高武功竟不能絲毫掙扎。忙中側顧,瞥見那東西似人非人,目射金光,正是方才林中所見。人是被它周身箍緊,兩隻手腕又被長爪抓住,無法動彈。那水牛般大的猛虎目光電射,又正迎面走來。暗道:「我命休矣!」正想用什方法冷不防將背上怪物甩脫,只一脫身,便有生機。滿擬這樣一個怪物,一隻猛虎,為了爭奪自己,定起惡鬥。本想縱起,無如長路賓士,飢疲太甚,身後怪物力大無窮,不是輕易可以掙脫。

正在暗中運用氣力,打算施展內家真力真氣,出其不意拼它一下。那虎到了面前,忽然停住,朝著自己注視,初來神態原極猛惡,這一對面反倒馴善起來,低吼了幾聲便轉身往前走去。身後怪物先是抓緊自己,毫無動靜,也看不出是何用意。等虎吼完轉身,忽然四爪齊松,離身而起。公亮剛把內家真力運足,見虎一走,還當虎怕身後怪物,業已避退,只奇怪這東西怎會沒有聲息,也無傷人動作。正待施展內家「卸綳」二字真訣,先用縮骨法一松,就勢一個前撲,突然發動,將身後怪物甩將出去,再用寶劍暗器和它對拼,不料怪物自會退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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