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以殺止殺 第九章 任我笑蛻變為貓科殺人獸?

我放開達措,他斜躺在地板上,裹在灰色藏袍里的身體正在持續乾癟下去。

「沈南,請退後一些,或許你該看看操作台上那些筆記簿,查一下有沒有咱們感興趣的資料?」方星合掌當胸,對著我說話,目光卻始終落在達措臉上。

試驗室里共有六張操作台,堆滿了書籍和筆記簿,有幾個簿子還攤開在桌面上,旁邊凌亂地丟著鉛筆、尺子和橡皮。假如詹賓等人曾經從達措嘴裡知道一些情況的話,就一定會記錄在這上面的。

我直起身,跨過橫在面前的日本人身體,走向工作台。

「嚓」的一聲,似乎是有人劃著了火柴,我轉頭一看,方星正雙手橫在胸前,掌心裡突然冒出兩團突突跳蕩的火焰,在達措身上一按,那具剛剛斷氣的屍體便呼的一聲劇烈燃燒起來。

「去吧,恭喜你,終於從這件事里脫身出去了。其餘的事,都交給我來做吧。」她後退一步,看著屍體在幾秒鐘內與那件藏袍一起化為飛灰,臉上只有漠然的平靜,看不出一點悲喜。

我不想說什麼,走到工作台前,迅速翻閱著那些打開的筆記簿,但大部分都只記載著寥寥數語,用來描述達措的身體狀況,絕沒有涉及到他說話的內容。

「抱歉。」方星跟過來,在我身邊沉默了一會兒,才澀聲笑著開口。

我搖搖頭:「沒有什麼可抱歉的,也許人與人之間的深度溝通,就是非需要以某種奇怪的方式進行不可。可惜,藏人習慣於鷹食天葬,我們無法為達措準備這些,應該對他說抱歉才對。」

達措與方星表現出來的異狀,在我眼裡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就像武林中的內功傳遞一般,高手將自己全身功力傾囊而授,然後瞬間衰老,委頓而亡。只不過達措是活佛轉世,以年幼的身軀包容著一個藏教高僧的功力,看起來有些不太習慣而已。

「他不是藏人,而是像我一樣,不知道何時何地出現在那個山間小村子的,懷有自己的獨特使命——算了,不說這個話題了,也許我們該搜索一下任我笑去了哪裡。他潛伏在老龍身邊那麼多年,一定知道很多有意思的事。」

一談及任我笑,方星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關於達措的來歷,我曾做過無數次猜想,經方星如此一說,忽然一切答案都變得無足輕重了。人死如燈滅,他的一生已經可以蓋棺論定了,別人再說什麼都成了浮光掠影,與他無關。也許他把自己思想上的一切都傳給了方星,只有她最懂他,如此而已。

試驗室里滿地狼藉,再加上達措的屍體飛灰,已然無處下腳。日本人和詹賓還在昏迷之中,我們無暇理會這些,緩緩退出來,那扇門又自動關閉了。

方星大步左轉,過了兩個門口後停下,右手按在標著俄羅斯文字的一扇門上。

「應該在這裡,老龍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在俄羅斯境內匿伏療傷,那時任我笑就在他身邊,我猜俄羅斯人掌握了他們兩個不少情報。所以,由俄國專家向他們開刀是最可能的。」她簡單地向我解釋,但這理由實在勉強之極。

門口的俄羅斯文字譯成中文意思是「深度腦部讀取部」,我現在非常懷疑這個地下研究室的主持人大概不是老杜。他的能力還不足以領導這麼龐大的多國聯合試驗,因為很多國家都在秘密研究人腦活動的可視化,取得的成績各不相同,但誰都不會率先把自己的成果拿出來共享,更不會聽從美國人的指揮。

門口上方的紅燈突然亮起來,門扇也向側面無聲地滑開,兩名槍手平舉衝鋒槍出現在門裡,槍口冷冷地對準我們的臉。

槍手身後,一個高大的金髮女人抱著胳膊,臉上掛著陰森森的冷笑,目光輪流從我和方星臉上掠過。

「你們是誰?到此有何貴幹?」金髮女人的中文發音非常標準,這一點非常少見。試驗室中央的白色巨床上,任我笑被鎖住雙腕、雙踝,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眼向天花板直瞪著。還好,房間里再也沒有其他人,連計算機和顯示屏都沒有,到處是空蕩蕩、白茫茫的。

方星冷冷地回答:「能夠幫助你進行研究的人,特地為你送資料而來。」

那女人仰面一笑,傲然揚了揚下巴:「不用了,你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任我笑和老龍是我國的緊急軍情處理部門專項跟蹤研究的對象,對他們的秘密監控頻率可以精確到以微妙計算,還有什麼記錄不到的資料嗎?」

我抬起右手食指,撥開就要頂到自己鼻尖的槍口,吐出一連串流利的俄羅斯語:「切尼金博士,我有充足的證據能夠表明,任我笑的思想內部並非只有人類的成分,而是摻雜了某種獸性。並且,我親眼目睹他的身體在殺人時能夠產生異變,讓我們進去,只會對你的研究有益。我知道,你在莫斯科大學的研究課題是『雙面人的隱性性格』,遇到了無法通過的節點,不是嗎?」

這女人很有來頭,表面身份是俄羅斯國家首席生物學專家,但背地裡卻有著國家安全部的秘密職務,所以我們沒必要惹惱她。在老杜的私人生活中,有很多所謂的「俄羅斯女性朋友」,切尼金博士就是其中一位。

「哈哈,沈先生果然快人快語,請進來吧。不過,你的這位朋友卻沒這資格——」切尼金的態度有所轉變。既然老杜肯向我說起她,就一定會向她提及我。

兩名槍手驀的齊聲怪叫,身子騰空而起,從我和方星頭頂躍過,重重地跌在地上,軟癱成一團。

「現在,我有資格了嗎?」方星大步向前,直逼比她高兩頭、胖兩圈的切尼金。她發出的「螺旋劈空掌力」能夠自由地控制兩名警衛的撲跌路線,非常高明,讓我都自嘆弗如,可見達措傳功的效果有多麼明顯。

切尼金雙臂一分,緊身西裝立刻刺啦一聲從肩部掙裂,露出胳膊上白花花、圓滾滾的肌肉來。像她那麼胖大粗壯的女人竟然能在瞬間變得水蛇一樣圓滑靈巧,用日本柔道里的「貼身糾纏技」,穿入方星腋下,一個「反臂抓握過頂摔」已經將方星舉在半空里。

我在老杜的資料里了解到,切尼金曾拜俄羅斯第一技擊高手庫恩為師,然後成為總統身邊唯一一個文武全才的女性保鏢,深受歷任總統賞識。她最精通亞洲各大門派的近身搏擊和貼身扭技,每次臨敵,九成以上活擒對方。不過,她這次遇到的是方星,並且是剛剛得到達措功力、瞬間蛻變升華的方星,吃虧受傷是在所難免的。

方星倏的翻身,落在任我笑床前,切尼金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雙手猶然怔怔地舉在半空。剛剛她的確緊緊地扭住了方星的肩胛和左肋,準備用力道巨大的摔技來教訓對手,可方星在身子騰空之時,借力一躍巧妙掙脫,切尼金根本就抓不住她。

「我們沒有惡意。」我從切尼金身邊走過,對她的窘態不忍多看。公平地說,方星目前的武功已經超過我,缺乏的只是臨敵經驗罷了,就算再多幾個切尼金也並非她的對手。

任我笑雖然大睜著雙眼,但眼珠一動不動,只是定定地凝視著天花板。鎖住他手腳的四根鐵鏈是死灰色的,鏈條直徑超過兩寸,竟然是歐洲鋼鐵聯盟出品的超硬度異種鋼材。唯一令我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手指和腳趾上的指甲都還正常,沒有異化現象。

方星俯下身,輕輕扒開任我笑的眼皮觀察,忽然搖頭冷笑:「你們給他打了什麼?麻醉劑還是肢體僵化劑?」

我站在她的對面,偷偷打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太衝動。科學研究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工程,一涉及到大的課題,非得全球頂尖人才匯聚在一起才能有機會完成。所以,對於地球人類而言,最重要的工作是搞好合作關係,讓大家都能心平氣和地貢獻力量,以獲得最美好的結果。

「哼——」切尼金沒有回答,從口袋裡抽出一疊窄窄的信箋,隨手一擲,落在任我笑胸口上。

我搶在方星前面拿到那十一張信箋,匆匆掃了幾遍,心情馬上低沉了許多。因為信箋上記錄得明明白白,任我笑已經殺掉了很多人,最後不得不用超強度鐵鏈鎖住他。即使如此,他還乘人不備,弄死了兩名替他測量體溫的護士。

「不動用最高強度的麻醉劑,根本控制不了他。現在看到的只是他的暫時休眠狀態,一旦發作,所有的看護人員都要撤出去,否則將會增加更多的無謂傷亡。按照時間表推算,大約十五分鐘後,他會再次發作。到時候,二位就能親眼看到那種恐怖的景象了。」切尼金皺起眉頭,連續看了兩次腕錶,表情變得非常嚴肅。

「他說過什麼?關於老龍,俄羅斯方面又知道多少?」方星的語氣終於客氣了一些,向切尼金抬頭微笑著。

「這是我們的頂級國家機密,你猜,我會告訴你嗎?呵呵——」切尼金終於找到了報復的機會,但只笑了兩聲,便肩膀一顫,雙膝一軟,緩緩地倒在門邊。

方星彈了彈指甲,臉上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我只是在她胸口做了點手腳,不會死。也許我們該想想辦法,把任我笑帶出去?」達措已死,我們到這裡來的任務就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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