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連環詭計 第五章 地下孕婦掌心裡的紅色符咒

「何先生,還有沒有洞悉鬼墓祭祀的線人?在我看來,紅龍在鬼墓度過的三天三夜才是重中之重。」我不想把自己深入鬼墓之下的事說出來,因為那將牽涉到唐槍和無情的故事,即使身為他們的好朋友,也沒權利暴露別人的隱私。

何東雷長嘆著搖頭,取出一張鈔票放在桌子上,起身相邀:「沈南,現在就去我的寓所吧?」

此時,咖啡館的門無聲地開了,一個矮瘦的年輕人輕快地閃進來,目光四面一轉,立刻走向我們。

「何先生,有新情況,隧道深處的密室里果然發現了一個阿拉伯女人的屍體,渾身沒有一點傷痕,死亡原因無法查明。現場的兄弟沒有你的指示,不敢亂動,要不要先把屍體運送出來?」年輕人手裡握著電話,但卻沒有撥給何東雷,而是採用了這種最原始的傳遞消息方式。

何東雷沉吟了一下,緩緩地吩咐:「繼續清理現場,我和沈先生馬上就到。」

年輕人向我點點頭,露出討好的笑容,隨即轉身向外走,僅僅邁出三步,咖啡館正門上的雕花玻璃陡然碎裂跌落,發出稀里嘩啦的一陣亂響,令靠近門邊的一個女服務生哇的一聲大叫起來。

嗖的一聲,何東雷已經拔槍在手,沉著嗓子低喝:「有殺手!」

我距離年輕人比較近,一個箭步跨過去,扶住他後仰的身體,一個暗紅色的血洞赫然出現在他額頭正中。與此同時,他的腦後頭髮已然被鮮血濡濕,隨即血流如注,染紅了咖啡館的米色地毯。

殺手所處的位置大約是正對咖啡館的一排三層小樓頂上,狙殺的目標也應該是何東雷而不是這無辜的年輕人。射人射馬,擒賊擒王,要想阻止警方繼續追查下去,除掉何東雷,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何東雷平舉手槍欺近門口,又是接連兩顆子彈射到,將他側面博古架上的一隻古式瓷瓶打得粉碎。

「不要過去,沒用的。」我低聲勸止他。

狙擊手共有兩名,藏身位置構成了三十度夾角,牢牢地封住了門口那片開闊地,即使何東雷衝出門口,等待他的也只能是無情的彈雨。這種情形,讓我記起了很久之前接受麥義出診邀請的那次狙擊事件,對方的伏擊手法與此一模一樣。

何東雷伏在一張火車座後面,緊咬著牙,從口袋裡取出一隻黑色單筒瞄具,喀的一音效卡在槍管上。那柄手槍的最有威脅射程只在一百米上下,即使有瞄具的幫助,亦是無法對抗狙擊步槍。

「沈南,你在這邊吸引對方,三分鐘後,我會在左前方四十五度角位置向對方側後方進攻。據說你的飛刀很厲害,這次應該有機會展示一下了。」他向側面一滾,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通向廚房的小門裡。

我躲進一個安全的角落裡,從桌腳的縫隙中觀察著對面樓頂的情況。殺手們的偽裝做得非常到位,我瞪大眼睛連續搜索了一分多鐘,才看到一塊灰色廣告牌的左下角旁邊伸出的那個槍口。

麥義死了,除了嚴絲之外,他領導的那隊人馬也已經死光,一個剛剛開頭的「保龍計畫」悄無聲息地便風吹雲散,不留痕迹。當時的警察無法抓住殺手背後的殺手,只能聽任對方從容撤退。這種有組織有紀律的伏擊行動,一看便知道是有團隊作戰經驗的軍人所為,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斷出對方是紅龍麾下的人馬。

昔日紅龍培養的伊拉克特種部隊在阿拉伯世界裡赫赫有名,與伊朗「山地快速反應組」特警部隊並稱為海灣地區軍隊中的精英。這些身經百戰的好手們一旦散入民間,恰好就成了最令警方頭疼的致命殺手。

「啪」的一聲,在我左前方的櫃檯旁邊,一個梳著長辮的女服務生右臂中彈,尖叫著倒下。她本來是要拿起電話報警的,但狙擊手輕而易舉地就擊碎了那台銅綠色仿古電話,子彈反彈,又擦破了她的小臂。

櫃檯上方的銀色石英鐘剛剛過了一分鐘,我擔心何東雷會太過於輕敵,招致受傷或者直接喪命。他是個好警察,在這種時候喪命,會是警方的絕對損失。

我取出電話,忽然醒悟,何東雷跟自己的手下不用電話聯絡,是不是擔心被人監聽?科學技術飛速發展的二十一世紀時代,只要有一台信號搜索記錄器和編碼互譯電腦,便能輕鬆獲得特定範圍內的無線電通訊內容。再者,那些儀器可以安置在帶有發電機的車子上,在移動過程中,邊跟蹤邊破譯,就能一字不漏地監聽到特定對象的所有通訊狀況。

那麼,誰會別有用心地監視監聽何東雷?畢竟他擁有一個極其特殊的警察身份。

我按下報警號碼,卻沒有最終撥打出去。假如真需要報警的話,何東雷動手之前就會打電話,無需別人幫忙。

年輕人的屍體已經僵直,雙眼茫然地投向屋頂,至死都不明白那子彈來自何處。

時間過去了兩分鐘,廣告牌旁邊的狙擊手又試探性地開了一槍,子彈射中了服務台旁邊的點心盒子。咖啡館裡的服務生們早就躲得遠遠的,雙手抱頭趴在地上,生怕被殃及。

戰鬥的轉機是從一輛灰色越野車停在咖啡館門口開始的,狙擊手的注意力和視線肯定受到了影響,伴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廣告牌邊的槍口不見了。緊接著,手槍與狙擊步槍交錯響起來,對面樓頂霍的躍起了一個灰衣中年人,他的懷裡抱著一柄長槍,像是電影中的定格動作一般,泥塑木雕一樣地站著。

何東雷出現了,迅速逼近那槍手,但後者卻在靜止了十幾秒鐘後,緩緩丟槍,以倒栽蔥的動作翻身落地。

沒等到我和越野車裡跳出來的警察動手,何東雷已經解決了戰鬥。

「搜索四周,看敵人還有沒有幫手。」他向趕到的四名警察揮手下令,一邊撿起那槍手丟下的長槍,尋找樓梯下來。

這種結局出乎我的預料,當我第一時間跨出咖啡館門口時,聽到了一陣怪異的呼哨聲,大約在幾十米外的小樓後面。

「那邊,快去——」何東雷再次下令,兩名警員平端著微型衝鋒槍,加速奔向小樓後的窄巷。

我幾乎在何東雷開口的同時出聲阻止:「不要過去,還有埋伏。」

最高明的槍手應該是「一擊必中、飄然遠去」,但死掉的兩人在失去先機的情況下卻一再拖延時間,絲毫不顧忌自身的危險處境,這是絕對違反常規的。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兩人已經成了某種誘餌,是敵人用來試探警方反應的。

「我們沒有第二種選擇,假如一定要有人犧牲的話。」何東雷冷漠地自語著。

「可這種犧牲是完全能夠避免的,不是嗎?」我完全反對他說的話。港島警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異類,每一個活生生的年輕人後面,都有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庭。他們的死,或許對港島市民毫無影響,但他們自己的家庭,卻要因此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幾十米距離,兩名訓練有素的警員只需十幾秒鐘便已經通過,他們的身子剛剛抵達窄巷入口,猝然後仰倒地,衝鋒槍根本來不及發射,胸口就已經被狙擊手洞穿。

我完全預見了這個結果,因為此刻面對的是受過嚴格的軍事化訓練的殺手,冷靜彪悍,將殺人的技術完全程式化,並非普通警察所能對抗的。

何東雷有些愕然,畢竟他剛剛射殺了兩名槍手,完全沒有意識到面臨的是一次連環狙殺。

剩下的兩名警察悄悄靠近窄巷,靜待了五分鐘後才探頭出去,敵人已經全部退走,只給他們留下了兩位同仁的蜷曲屍體。

經過短暫的現場勘察,確認兩名槍手都是阿拉伯人,雙手上的硬繭表明,兩人都有多年浸淫於狙擊步槍的經歷。可惜,沒有在他們身上找到更直接的證據,以此來證明他們來自紅龍麾下。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何東雷很有自知之明。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也為兩名槍手的出現而頭疼不已。當日麥義實實在在地死在我眼前,與之相關的一些軍事計畫應該早就停止,為什麼還會有不明身份的阿拉伯槍手出現?

坐著何東雷的車子奔向老龍別墅時,我開始隱隱地為嚴絲擔起心來。紅龍的人馬戰鬥力非常強悍,據說會「戰鬥至只剩最後一人也不放棄完成任務的可能」。他們對待叛逃者的刑罰多達二百多種,樣樣恐怖之極,而嚴絲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叛逃者」。

「阿拉伯人要幹什麼?阻止我繼續追查那個『保龍計畫』?不不,不可能,追查了這麼久,他們一直都是深藏不露的,難道這一次是我觸動了他們的某些秘密?」何東雷的情緒有些沮喪,屬下連續被殺,是警方的巨大恥辱。

「也許,有人希望大家都忘掉那個『保龍計畫』。」如此推算,何東雷的處境就非常危險了。他是警察,不需要我的幫助,自然會解決一切麻煩。

「為什麼他們偏偏會出現在老龍死後的第二天?難道老龍之死成了這次狙擊事件的導火索?」何東雷的思路突然開闊起來。

我很早便想通了這一點,老龍與紅龍之間,一定有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車子行進過程中,何東雷一連打了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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