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回 狂颶起遙天 飛斧玄雲傷怪士 祥氛消劫火 沉舟碧海訪珠宮

話說南綺從小便住長春仙府,新近才隨裘元出外行道,和襲元、靈姑一樣,都是初次飛渡海洋。見那海中波濤浩瀚,漫無際涯,水碧天青,風景壯闊,俱說有趣。舜華和三人原把遁光會合一起,聯袂而馳,見狀笑道:「這裡剛離中土海岸,只是天水蒼茫,眼界空曠而已,要到紫雲宮那一帶才是真好呢。」裘元、南綺俱都性急,聞言便問何時可以到達。舜華道:「我也沒有去過,只是聽說相隔中土有好幾萬里,就我們劍光迅速,也得些時才能到呢。」南綺撇嘴道:「原來並不曉得,也要笑人。紫雲宮是石姊姊舊遊之地,我問她去。」靈姑見石玉珠同了冷青虹、桑桓、陳嫣也和自己這撥一樣,為減長途寂寞,便於說話,把遁光合成一體,在前急駛,兩下里相隔尚有里許之遙,笑拉南綺道:「反正會到的,問它則甚?」裘元也說:「兩下里遁光已各聯合,這一去,彼此都要費事。」不令前往。南綺嗔道:「我本來和石姊姊搭伴,你偏要我到這邊來。先還以為大姊近年常往海外訪友,多少總知道些,不料全是茫然。這樣好景緻卻不知一點底細,多麼悶人。」

南綺說時,舜華遙望前面天邊有一片灰雲浮動,便道:「颶風來了,你就追上她們,也是一片烏黑,什麼也看不見。」裘元道:「現在日朗風清,碧空晴明,哪來颶風?」舜華道:「你沒來過海上,怎知天氣變化?那朵灰雲便是風母,勢還猛惡異常,少時便教你知道。」眾人飛行迅速,又當風的來路,話剛說完,那片灰雲已漸展布開來,先只呼呼有聲,回顧身後來路,尚是晴空萬里,水天一色。隨聞異聲尖厲,起自雲中,跟著狂風大作,海中狂濤澎湃,駭浪群飛,矗立如山,天旋地轉,眩人心目。晃眼之間,風勢益發猛烈,再顧身後,已是冥冥濛蒙,一片濃黑。耳聽風聲、水聲上下交鬨,宛如崩霆怒震,萬竅皆鳴,除石玉珠等四人遁光在黑影中閃動朝前飛射外,什麼也看不見。

眾人衝風飛駛了個把時辰,那風仍未過完。裘元、南綺正說:「天不作美,這樣多麼悶人。」忽見前面黑雲中銀輝萬道,四下分射,石玉珠等一行竟被裹入在內。隨著劍光、法寶紛紛飛起,似在與人爭鬥神氣。眾人一見大驚,趕緊催動遁光,飛趕上前。這時因為颶風太大,加上高空原有的罡風,眾人逆風而駛,雖精遁法,畢竟吃力。石玉珠一行四人法力較高,飛行漸前,裘元等一行便漸落後,兩下相隔約有二三十里。等到追近,又發現銀光萬道中,還雜著無數暗紫濃黃色的焰光,石玉珠等四人劍光已由分而合,大有轉攻為守之勢。估量敵強我弱,石玉珠等四人既難取勝,自己這一撥也占不了上風,想起靈姑五丁神斧威力甚大,或能取勝,便令靈姑取出備用,只一分清敵我,立即下手。

靈姑剛剛點頭,如言將斧取出,準備施為,猛聽叭的一聲,一團皎如明月的銀光倏地當空爆散,灑了滿天銀雨。同時又是一道長虹也似的紅光,在黑雲中連連掣動了幾下,那些紫焰黃光似覺不支,倏地合而為一,往左側逃去。南綺早分辨出雙方邪正,又見銀光與石玉珠等會合飛來,料定逃走的是妖邪,也沒看清石玉珠等是否追敵,脫口便喊:「那是異派妖邪,我們快些將他們擋住。」四人遁光會合,本由南綺一人主持行進,口中說著話,手一指,早往近側紫焰黃光逃路迎截上去。靈姑和南綺最是交厚,本就言聽計從;加以出山不久,年輕好勝,所得五丁神斧屢顯威力,心粗膽壯。一來一去,兩下迎湊,只是方向略偏,自然晃眼撞上。

對面敵人又早看出有正派中人駕了遁光擋住去路,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新遭挫折,無心樹敵,本意往側面遁走,免得多事。一見對面迎來,分明有意相欺,不禁也生了氣,更不躲閃。正待近前,現身喝問,看是何來路,是否明知故犯,再作計較。哪知這四人倒有三個都是初出茅廬,不知厲害,也不認識這些異派中的高人,又都心急喜事。眼看兩下快要接觸,相隔還在三五丈問,南綺這裡首先將遁光一分。靈姑隨持五丁神斧,身劍合一,飛將出去,竟未容對方現身,大半輪紅光早發出五色奇輝,精芒電射,直朝對面紫黃焰光中飛去。只聽哇的一聲厲嘯,焰光中現出一個虯髯赤臂的道者,滿面怒容,注視靈姑,一閃即隱。靈姑的劍光、斧光已跟著往前一絞,眼看紫焰黃光紛紛散亂中,突有一道紫晶晶的光華夾著霹靂之聲,比電還快,往斜刺里射去,眨眼沒入狂風墨雲之中,無影無蹤。

靈姑出時,南綺本想隨出相助。舜華為人溫和,平日人不犯她,輕易不肯出手,比較沉穩。先看出石玉珠等四人和那銀光是朝自己這面迎來,並未往側追敵,方覺有異,敵人已經迎面,猛想起紫黃色焰光的來歷,不禁大驚。忙即拉住南綺時,遁光分處,靈姑首先出手。未容出聲喚住,雙方勢絕迅速,敵人業已受傷遁走,知道仇怨已結。方在悄聲埋怨南綺冒失,石玉珠也率眾趕到,遁光重又會合一起。靈姑只聽南綺的話行事,哪知事情輕重。石玉珠又是成事不說的人,見面先給同來的人引見。才知前面不遠便是元龜殿,那放銀光與敵人交手的,便是散仙易周的兒媳綠鬢仙娘韋青青,同了她的好友飛鴻島主展舒、王嫻夫婦。逃走的敵人名叫赤臂真人連登,法力甚是高強。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只因王嫻生得絕美,連登偶游飛鴻島,與她相遇,誤以為是尋常修女,想收為妻妾,說話冒失,動起手來。

其實,連登雖是旁門,講究採補,人卻講理。所有姬妾也以旁門中人為多,全出心愿,並不強迫,更不向尋常民間擄掠。平日又喜作些濟人善舉。因此各正派中首腦對他都有容讓,他也從不與各正派門下為難,有時遇上事,反倒出力相助,或為雙方化解。這次如知王嫻來歷,也就不會生心。無如一則見她大美;二則展、王二人隱居絕島,夫妻同修仙業,除往謁易周外,無甚同道往還,極少人知底細。海外各島這類散仙修士甚多,俱無甚高法力,連登無心初到,只說彼此都好的事,容易成功。哪知對方並非弱者,一聽出口不遜,又是邪魔外道的裝束神情,不等說完,一聲怒叱,便動了手。王嫻法力雖高,卻非連登之敵。偏巧展舒從不獨出的,這日恰往左近海底採取珊瑚,不在島上。尚幸王嫻機智,長於潛形水遁之術,見勢不佳,先自遁入海底,不曾被他擒去。

連登還不死心,算定這島是她的巢穴,早晚必要歸來,假意離開,暗中回來,隱身島上守伺。等了一會,王嫻尋到展舒,一同趕回,連登才知二人本是神仙眷屬。自知無禮,本想現身分說,化敵為友。因聽二人咬牙切齒大罵,憤怒已極,如若出現,必討無趣,反倒難處,使用法力在石壁上留下幾句告罪的話,暗中飛去。

展、王二人也是三生情侶,前兩世備歷艱危,受盡苦難,比冷青虹、桑桓夫妻所受不在以下,或且過之。二人終是精誠團結,生死不渝,直到今生重聚,才得苦盡甘回,不特償了雙棲之願,並還遇合仙緣,同注長生。所居飛鴻島地雖不大,卻是氣候清淑,風景幽麗,四季長春,點塵不到。夫妻二人修鍊之餘,除了玄龜殿散仙易周、易晟父子是師門至交,不時常往看望盤旋外,每日只在島上作些賞心樂事,翱翔碧海青天之間。又各有極高深的法力,端的美滿已極。

二人自從隱居此島以來,一直過著安樂歲月,從未有人到島上侵犯過。忽然遇到這樣無因而至的橫逆,又斷定對方是個十惡不赦的妖邪一流,王嫻匆匆和人動手便遭挫敗,又不曾問得姓名,無處尋訪。如先尋易周打聽也不至於生事,只因二人還以為當時事出不意,加上存有輕敵之念,好些法寶未及使用,展舒法力又較王嫻高些,未免心有所恃。再看敵人壁間留字,明裡是謝過,實帶恐嚇,卻不留下姓名來歷,頗似有心作偽,使人不備,好二次潛來侵犯。斷定妖人既已生下邪心,必要再來,自己多年心血布置、棲隱修鍊的仙島難免不遭毀損,便在島上遍設埋伏,準備以逸待勞,報仇雪恥,也為世人除害。哪知連候了多少日,仇敵終未來犯。展舒這日想起玄龜殿已有經年未去,易周是散仙前輩,見聞眾多,仇人雖未留下姓名來歷,照那奇形怪狀的相貌裝束,易周也許知道,何不就去看望,前往詢問,也好作一打算。王嫻本認此事為生平奇恥大辱,報仇之心更急,聞言立即同行。

事有湊巧,二人行至玄龜殿不遠,恰值海上颶風大起。王嫻忽發童心,要和展舒排盪風云為戲,以試各人法力深淺。展舒知愛妻雖然得道多年,猶是當年嬌憨好勝性情,必是近日虔心修鍊,功力精進,想和自己較量,便即笑諾。因恐易周父子說他夫妻炫露,沒有再往前進,就在當空暫停。王嫻令展舒先試。展舒笑道:「休看我們俱精道法,畢竟還是造化力大。你看風勢如此猛惡,要想全數禁制固是萬難,就是排盪出數十里清明海面,也非易事哩。」展舒說完,把先天純陽之氣調煉純一,運用玄功,張口噴出一股白氣,匹練也似,其疾如箭,朝風陣中衝去。那被狂風翻滾湧起,黑沉沉密重重的亂雲海霧,隨著這道家所煉純陽乾罡之氣,所到之處立即由細而洪,現出一條里許長,一頭小,一頭大的長衍,逐漸擴大開去。那狂釗水霧只在衖外怒嘯猖狂,仍是陰霆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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