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二回 劍氣縱橫 銅鼓山下誅邪祟 煙波浩渺 香蘭堵上拜仙真

話說眾人議定之後,便欲辭別。冷青虹、桑桓、陳嫣三人惜別情殷,再三苦留了一日,到了次日傍晚才起身。石玉珠因阿莽初愈神弱,身是凡體,人又生得過於長大,有這好地方,恰可安置,反正不久歸來,索性連勝男也一起留下,以便早去早回,免得累贅。冷、桑二人也因阿莽出力受傷,正不過意,一口喜諾。四外禁制已撤,毫無阻滯,石玉珠、呂靈姑、裘元、虞舜華、南綺一行五人,自含青閣平台上飛起,晃眼便飛出山去。少了兩個凡人隨行,五人俱想早點將事辦完迴轉,飛行更速,飛不多時,便入了南山地界。空中憑眺,月光之下,四望叢山雜杏,林莽蓋地,不時只見猛獸成群作隊在下面往來竄伏,迴環數千里,更見不到一處山寨墟落。

石玉珠知道山人最喜月亮,這等月明之夜,山中居民定必成群出來,吹奏蘆笙,亂擊銅鼓,寨舞趕郎為樂。二妖童既以惑人為事,又會一些妖法,藏伏之地許在深山居民聚集之地,眾人飛得又高又快,難保不會錯過。好在網無人跡,便令眾人將遁光放低一些,貼著山皮飛行。裘元笑道:「山有這麼多,知道哪裡是妖童藏伏之所?又是深夜,他如藏在山洞裡頭,不錯過了么?」石玉珠道:「這一帶都是南山,東邊一帶便是我們來路,雲龍山的支脈一直伸到滇、緬交界蠻域之中。我意原因月白風清之夜,山民多喜出來寨舞,許能訪查出一點蹤跡,不想如此荒涼。現打算照直飛行,越過前面哀牢山,過了紅河,再繞飛到滇、緬交界雲龍山邊一帶山墟之中降下,那時天已大明,易於訪查了。」

眾人俱不識路,自惟石玉珠馬首是瞻,一路飛行,不覺到了滇、緬交界之處。正打算沿著紅河往有人煙的蠻域中飛去,忽見前面高峰刺天,瘴風四起,形勢異常險惡。便把遁光升高,飛越過去一看,峰後又是一片溪谷,當中盆地上有大石台,四外叢林密莽中隱隱有炊煙浮動,山崖坡澗之間不時發現山民所居的竹樓蘆舍,而來路一段境極荒涼,氣候也不好,知是山中土著聚居的墟寨,與玉花姊妹所說之地一東一南雖不甚合,但是土著這麼多,也許能找到一點線索,便留了心。

眾人正將飛行放緩,留神往下查看,忽見右側一片極茂密的橡樹林中走出一隊披髮文身,頭插鳥羽,手執長矛的土著。當頭四人,長矛插在肩上,分抬著兩個長約丈許的號筒,在前引導。這隊土著共有三百多個,內中還有一些抬有大鼓,手持樂器的。俱都生得奇形怪狀,裝束詭異,行走卻甚遲緩。後面督隊的是一個身體瘦小,滿頭亂髮披拂,形如野獸的男巫,一手持著一根粗如人臂的白骨,一手搖著串鈴,時前時後,時左時右,時而口中怪嘯連聲,瞪目亂蹦,時而將身倒立,旋轉如風。隨在土著之後做作了一陣,倏地一聲極尖厲的長嘯,猛旋轉身,弩箭脫弦般往來路林中如飛射出,一時更不再出。前行眾上著直如例有文章,並無一人回顧,依舊緩步前行,往當中石台上走去。眾上著到後,為首四人,分兩人一面,各抬著那長號筒左右排立。抬鼓的幾個,也將三面大約方丈的皮鼓架好,餘人也各分排排列,似要舉行什麼大典,神氣甚是嚴肅。中有十餘人,各持利斧,跑到台側密林之內,一會工夫,砍了許多木柴樹枝到來,堆在台的中心。

石玉珠見聞最多,看出那是土著要用活人祭祀妖神,便令眾人停飛,暫隱密雲之中,如若害人,便下去救援。因知那督隊土著妖巫慣用邪術惑人,權力最大,橡樹林內樹枝繁茂,綠森森一片,看不到底,必還有些花樣。正待隱身飛入林內探看,土著忽將號筒吹響,聲如牛吼,洪亮非常。同時又將皮鼓敲打,嘭嘭之聲振動山林。跟著四方八面的土著聞聲蟻聚,蜂擁而來,到了台下,各自環繞拜伏在地。石玉珠略停了停,還未降落,先回林去的土著妖巫已二次走出,神情動作越類瘋狂,面向林中來路倒退而出,跳躍倒立,進退迴旋,轉風車一般,通沒絲毫寧息。一會,林枝動處,隨著土著妖巫手舞足蹈,走出兩隻大白象。為首一隻象背上坐著兩個年約十六七,裝束得半山民半漢族的少年。第二隻象背上端坐著一個獅頭虎面,身體奇胖,肩插幡幢,手執金鐘的蠻僧。最奇的是,象前面竟有兩個女子,吃蠻僧用一根細線套在頭上,在地下行走,神情狼狽已極。

眾人俱是一雙慧目,見象背少年不是土著打扮,早已心動。再一看這被擒二女竟是玉花姊妹,不由又驚又怒。裘元、南綺首先按捺不住,當時便要飛落。石玉珠忙止住道:「我看玉花姊妹已為妖僧邪法所制,前行必是漏網妖童無疑。蠻僧妖黨甚多,不宜使其漏網。他既設下祭壇,必然還有許多做作,不必忙於一時,且把萬全主意打好,再下不遲。」隨令裘元、南綺和舜華分三面在空中隱身埋伏,堵截妖僧,以防漏網;令呂靈姑隨定自己,一同相機下手。

分配停當,石玉珠和呂靈姑便即隱去身形,往下略為降低,停住等候。一會,白象走上法台,蠻僧將手一指,玉花姊妹自往柴枝堆上走去。靈姑見玉花姊妹面容慘變,好似失了常度,好生憐惜。悄問:「別時畢真真、花奇曾允急難相助,如何不見到來?她二人也頗有本領,此時怎會神志昏迷,聽人擺布?莫非失魂了么?」石玉珠悄答道:「我想她二人必是冷不防中了妖僧暗算,不及向畢、花二人告急,元神便受禁制,否則不會如此。看這情景,妖僧必有攝取生魂的鎮物,但我細查未見,內中必有緣故。我們如不將鎮物破去,妖僧再如逃走,追趕不上,她姊妹依然難救。適才我不令造次,便是為此。這事奇怪,也許還有同黨和主持人未到,下手時,妖僧和二妖童千萬不可悉數殺死,務須留一活口,以便逼他獻出鎮物,免致債事。若等妖僧一發火,鎮物仍未出現,只好由靈妹速將飛劍、神斧一齊施為。殺死妖僧以後,屍首務要守住,或是提向一旁,以防萬一鎮物藏在身上。同時我便下去,一面救人,一面生擒妖童拷問。」

石玉珠說時,妖僧已在台中心坐定,口中哺喃,不住念那邪咒。妖巫和台上下千百眾土著也已奏樂舞蹈不休,狀類瘋狂。一時蘆笙嗚嗚,皮鼓咚咚,相與應和,四山回應,勢絕雄詭。石玉珠知道妖巫所念邪咒只是附和蠻僧助勢,愚弄土著,行法的仍只蠻僧一個。咒一念完,便該發動妖法,燒形煉魂。無如怎麼仔細觀察,也看不出鎮物何在。靈姑幾次要下去,俱被石玉珠攔住,意欲等到發火時鎮物也許出現,然後下手,免費好些手腳,還有憤事之虞。這一持重果然不錯,蠻僧念完邪咒,立有一片紅霧將全台籠罩,兩妖童隨走向蠻僧面前,雙方似在爭論。約有半盞茶時,忽聽破空之聲。跟著兩道青白光華由橡林一面飛來,直投黃煙之中。落到台上,現出兩個妖道,大聲喝道:「賤婢甚是倔強,不肯服順,我已無所憐憫,和尚只管行法好了。」

妖道話還未完,石玉珠早瞥見妖道一人手上捧著一個瓦罐,知是攝取二女魂之物,心中大喜,悄告靈姑道:「我去破法救人,靈妹仍殺那妖僧,不可放過。南妹她們見我們動手,自會下來接應,無庸再招呼了。」說時,二妖童已滿面喜容,由妖道手裡將鎮物接過,一人捧了一個,站在蠻僧前面,靜候施為。蠻僧剛剛離坐站起,伸手去拔身後小幡,石、呂二人已凌空飛墜。石玉珠仍未現身,首先身劍合一,沖入紅霧之中,揚手一雷,照二妖童打去。一聲霹靂,滿台雷火星飛中,妖童所捧瓦罐立即震破,兩縷青光微閃即隱,柴堆上二女便已回醒過來。

蠻僧、妖道聞得疾風下墜,便知有警,趕緊行法護身抵禦時,無如事起倉猝,敵人來勢萬分迅疾,雷火聲中邪法先破,二妖童也各受傷倒地。緊跟著,石玉珠現出身形,將手一指,玉花姊妹頭上紅線先斷,一手夾著一人,駕劍光往上便飛。妖僧、妖道剛怒喝得一聲,靈姑飛劍、神斧也在此時突然一齊發出。妖僧法力實是不弱,偏遇見這類前古元金百鍊而成的至寶,加以遭人暗算,暴怒頭上,一心傷害敵人,出那惡氣,並未想到縱身閃躲。瞥見大半輪紅光發出五色精芒,當頭飛到,以為尋常道家所煉飛劍、法寶,忙把右肩一搖,先飛起火龍也似一道光華迎上前去。同時搖動右手金鐘,口誦梵咒,還待施展邪法時,靈姑的五丁神斧寶光已是落下,那條火龍迎刃立解,化為萬點焰光,一閃即滅。妖僧百忙中見狀才知不妙,方想逃遁,已來不及,斧光到處,只怪吼得一聲,便被由頭至腹齊當中血淋淋分為兩片殘屍,倒在地上。台上下土著立時一陣大亂。

靈姑原不知妖僧、妖道法力深淺,因日前為助冷、桑二人脫難,追趕陳嫣元神,沖入含青閣前青霧之中,幾乎被困,這時見妖僧法台上滿布赤紅煙霧,不由生了戒心。又把妖僧認作主腦,下來時身劍合一,手握五丁神斧往下砍去,心裡還以為妖僧事前諸般做作,妖法必是厲害,未必一擊便中,及見下手如此容易,尤其台上紅煙迥非含青閣前乙木真氣之比,劍光一衝即散,毫無阻滯,心中大喜,趕緊朝二妖道飛去。二妖道本想用飛劍、法寶追殺石玉珠和玉花姊妹,忽見又一女子駕劍光飛落,手中持著一件從未見過的奇怪法寶。先以為蠻僧邪法厲害,金鐘一搖,敵人便會昏迷倒地,護身法術也極神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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