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回 靈丹續命 穴地安親魂 黑夜尋仇 穿山誅首惡

話說毛霸自眾匪徒去後,原想早來。文叔為要巧害群賊,故意行遲;又想乘眾匪不在,博取毛霸歡心,借話引話,暢談自己身世。並說此山產有幾種靈藥,服了可以輕身益壽。自己曾得到兩種,因還未到用時,先存玉靈崖。後來群匪往盜,別物都在,惟有靈藥只剩空筒。洞主人不知藥名與用法,不知是否取時無心毀棄,甚是可惜。同時又故意把群匪自相殘害,巧取豪奪,卑鄙無義行為,暗中用話點出;只把毛霸喜愛的匪首和賈四贊上兩句。毛霸雖然兇惡,性尚剛直,最恨這類人物,耳朵又軟。這次妖師聞他在莽蒼山一日之間收了許多徒弟,曾囑他謹慎。說:「該山乃各正派仙俠往來之所,峨眉、青城門下常有足跡,你莫冒失收下許多惡徒,惹火燒身。」毛霸本想暗中考察,好的便要,壞的驅逐,極願知道一些底細。那靈藥更是聽妖師說過,苦尋未得之物。文叔詞鋒甚好,話又得體,所說俱是毛霸愛聽的話,越聽越有趣,只顧聽文叔說,竟忘了走,後來還是文叔見隔時太久,惟恐真箇全數被戮,被毛霸覺出私心詭謀,接連兩次催走,始得起身。來時文叔便說:「我們耽擱已久,洞中主人厲害,眾弟兄莫等不及師父駕到,冒失上前,為人所傷吧?」毛霸冷笑道:「像他們原不配做我徒弟,死些也好,省得將來丟人。反正我會給他們報仇,遲去何妨?是我問活耽擱,就死絕了,也不能怪你。你只要把那兩樣靈藥,在這半年以內代我尋到,便有莫大好處,這些有甚相干?」文叔見離問計成,自是欣幸,還沒想到匪徒死亡殆盡。等和毛霸飛到玉靈崖落下,聽三匪一急叫,知自己借刀殺人之計又復如願相償,總算消了失身匪黨以來的一口惡氣,心中大喜。忽又想道:「匪徒死得這麼多,定為靈姑飛刀所殺。那這三個怎在下面急叫呢?」

文叔方在不解,毛霸業已聞聲,縱將過去,厲聲大喝:「何人大膽,敢傷我的徒弟?」隨說隨要往下跳時,賈四忙喊:「師父留神冷箭。」話還未了,王氏夫妻已聽出賊黨來了援兵,早把弩筒端准,等敵一現身,便連珠射了出來。毛霸久經大敵,不但學會邪法,武功也極有根底,比眾匪徒自然高得多,一聽賈四說有冷箭,便留了神。王氏夫妻接連好幾箭全都射中。毛霸本精硬功,連兵刃都未用,只把袍袖一擺,護住面門,頭部的箭便全被擋落。只有一箭穿透闊袖,掛在上面,也未沾肉。余者射在身上,竟和沒事人一般。

三賊見狀,好不歡喜。賈四首先搶著略說前事。毛霸雖然不把眾匪徒放在心上,一見死屍橫三豎四躺了一地,洞前一片幾無隙地,不禁怒從心起,獰笑一聲,指著洞門罵道:「無知鼠輩,竟敢暗箭傷人!快些開洞納命,還可落個全屍,免得祖師爺費事;如等破洞進去,便將你們粉身碎骨,斬為肉泥,莫怪祖師爺手狠。」

王氏夫妻見箭射敵人身上,竟如無覺,已經著慌,再從箭眼內偷覷敵人,裝束詭異,相貌更生得那麼獰惡,料定敵人會有硬功,不是善與,越發害怕。聞言也不答話,還在妄想射敵人要害,待要乘隙發射。洞側忽又有一賊喝道:「洞主人休得糊塗,現有七首真人毛霸祖師爺在此,曉事的快些開洞出來,將你們前在山寨所得天蜈珠獻上。我尤文叔念在去年住在此地的情分,代為哀求,祖師爺也許能看在傷人雖多,但不是你們起意,死的人又乃新近收下,原本不是他的門徒,或者還能免卻一死。否則祖師爺的法力高強,飛劍厲害,攻破此洞,易如反掌,被他殺進洞去,休想活命。余老頭子素常怕冷,又沒甚本領,不妨穿好皮衣、帽兜出來。有我求情,祖師爺寬宏大量,最通情理,料不難為你們。如不聽我良言,自己不是對手,妄想借這幾塊石頭藏身,到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文叔這一番話,原是見所剩三賊俱非己敵,毛霸頗好愚弄,異日脫身有望,大稱心意。匆匆趕來,也沒細查呂氏父女在洞與否,心想:「群賊傷亡殆盡,現只呂、毛二人決一勝負。呂偉昔日曾有避仇之言,毛霸也說曾吃過雙俠的虧,雙方好似勢均力敵。毛霸此來,呂氏父女尚不知情,何不乘此機會,話里藏話,報個警信?呂氏父女如非敵手,或是借面兜隱了面目以瞞二時,或由中洞破壁逃走,多少總可有點準備。如其能敵,必用飛刀將毛、賈殺死。自己留了腳步,到時便向他父女哀求,假說受了毛霸和眾匪徒所迫,不得不爾。老呂為人長厚,又想自己充他嚮導,取回匪巢失物,不但不會傷害,自己所有金沙、財貨尚可得回,豈非絕妙?」念頭一轉,知正面有箭,忙由側面趕下。一面向毛霸、三匪搖手示意,假裝設詞誘敵;一面向洞發話討好。不料呂氏父女出獵未歸,心思白用。

王氏夫妻原知雙俠與毛霸結仇之事,一聽文叔說來人竟是毛霸,難怪連弩射他白搭,怎不膽寒。那通往後洞的路口當初雖然堵死,呂偉因防異日有事要往後去,曾留下一個極隱秘的出入口,設計特巧,僅容一人出入,外人決看不出。平日依舊堵塞,看去俱是千百斤大石層壘堆積。敵人如由中洞院落進攻,非有多人不能移動;自己人要通過,移動起來卻極方便。

依了王妻,此時救援未至,毛霸武功曾聽呂偉說過,又會妖法,前在峽江相遇,全仗異人暗助才佔上風,便呂氏父女趕回應援,也只仗著靈姑玉匣飛刀,能勝與否尚還未定。仙人不比群賊,可以力敵智御。既是非敗不可,文叔話因好似含有一點用意,莫如借著一人和他對答拖延時間,另一人去將後洞出入口石頭移開,逃將過去。中、後洞地頗廣大,先隱藏一時,等敵人攻進,呂氏父女也該回來,那時再和妖人決一勝負存亡,豈不值些?王守常見外面天色已近黃昏,至多還有半個時辰,呂氏父女也就迴轉。便說:「洞口堵得極為堅固,內移容易,外攻甚難。禍福命定,就便轉向後洞,因出口不能自外封堵,仍被覺察,敵人循跡搜索,也難避免。如用言語緩兵尚可。呂氏父女將洞交我夫妻,不待賊人攻進,便棄此而逃,未免臉上無光。」王妻一聽也對,因敵人說話污辱,自己是個女流,便令王守常一人答話。

毛霸和群賊見文叔說完那套話,久無迴音,齊都發怒,一面破口辱罵,一面便把飛劍放出攻洞。同時文叔也想起他的外甥,一見躺在死屍堆里,平時雖然恨他極端,畢竟平生親屬只此一人,也有點不大高興。心想:「招呼已打在前面,呂偉不來答話,也不出敵,定由後洞逃走。照此情形,許非毛霸之敵,自己也無從盡心,由他去吧。」

也是王氏夫妻該有此難,這一商議耽延,竟將毛霸惹怒,等喚文叔說話時,只聽洞外叫囂毒罵,雜以石裂之聲,亂如潮湧,哪裡還能聽出。這還是毛霸飛劍功力有限,石塊又厚,如似靈姑飛刀,指顧之間,便即破洞而入了。王氏夫妻聽見外面洞石碎裂,卻無一石整塊塌陷,裡面全無影響,起初還以為石厚堅固,得些時間才能攻破。於是一面合力將旁積余石移至正面,準備填堵;一面覷准箭眼,抽空往外發射。哪知毛霸飛劍雖然不甚高明,終比尋常兵器厲害得多,洞石越來越薄。

賈四見黃光飛轉,洞石已然攻陷一尺來深,聲音有異,彷彿似要攻穿,忙從死人堆里拾起一柄鐵鎚,用足平生之力大喊:「師父留神上面石頭倒下來。」徑照那陷處甩將過去。只聽咔嚓轟隆之聲,石火星飛中,竟將洞石擊穿,現出一個三尺方圓的大洞。那柄鐵鎚也被飛劍斬為兩截。同時上面所堆石塊受了大震,又坍塌兩塊。文叔側立旁觀,相隔頗遠,見三賊先前險被崩石壓傷,早有戒心,賈四錘一出手,便相率跑開,均未受傷。兩塊三四尺方圓的千斤重石俱從毛霸頭上飛過,落處恰當正面。這一來卻擊中了幾個死賊,人已死去,還被崩石砸成了肉泥。

王氏夫妻聽出石塊之聲有異,方道:「不好!」耳聽轟隆連聲,當中已攻陷一洞,碎石殘礫紛飛如雨。幸未擊中頭、臉等處,可是身上已連中了幾下。情勢危急,顧不得身上疼痛,正待冒險搬石上去填堵。外面毛霸沒想到賈四會冒冒失失驟起一擊,致將上面洞石震落,差點沒打在頭上。方在失驚,待要喝罵,一眼瞥見洞石攻破,洞內似有一男一女,立即轉怒為喜,雙足一頓,便隨黃光飛身而入。可憐王氏夫妻雖在合力推石,兵器俱握手內,王守常瞥見妖道由破石孔中飛入,慌不迭迎面一刀砍去,毛霸原有飛劍護身,才一挨近黃光,便被削成了好幾截。緊跟著毛霸人便落地,因要留活口問話,未使飛劍,只往前一進身子,上面一掌。王守常方欲從側縱避,吃毛霸橫腿一踹,當時跌翻在地。後面三賊正好搶進,連忙按住捆起。

王妻較有心計,見妖道隨著黃光飛進,知難力敵,先已往側縱開,避向大石後面。一手橫刀,準備事如不濟,便行自刎;一手緊握弩機,想射敵人上部要害。一見丈夫刀被飛劍斬碎,敵人揚掌要下毒手,一時情急心亂,不由自主,又縱將出去,舉弩照定毛霸頭上便射,竟把自殺之心忘掉。毛霸久經大敵,身法敏捷,進時原已看見洞中伏有一男一女,王氏躲都艱難,何況還迎上去。她這裡箭才發出一支,毛霸已將王守常踹倒。飛刀縱來,手微一揚,箭便打落。王妻第二箭尚未及發,見妖道撲來,丈夫又落賊手,不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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