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回 揮慧劍 心斷七情索 覓沉竹 力誅三腳怪

話說紀異見洞奴忽然身軀暴長,縱上去咬住妖人的腳,往下扯落,心中大喜,一縱身形,舉劍往上便斫。還沒夠著,妖人已駕遁光飛走。洞奴只咬落他半截長腿。紀異正要回身去殺同來妖黨,二女已經醒轉。見懸空禁著一個妖人,面帶驚恐,神情甚是狼狽;洞奴又銜著半截人腿過來。喊住紀異一問,紀異說了前事。二女大為驚訝。

長女道:「果然這廝勾結妖人,前來盜寶行刺。這廝年來苦修,曾煉了不少邪法異寶,加以天生狠毒詭詐,寶物有師父法術封鎖,雖未必為他盜去,那兩樣重要東西,必定被他污穢毀損無疑。我等先還以為紀弟無甚道行法力,想助我等脫困,必要開讀師父法諭之後。不料卻在事前,會代我等驅除難星,真是萬幸。否則洞奴縱然通靈,能預知警兆,引了紀弟暗中埋伏,依仗神柱隱身,出其不意,使敵人身受重創,但是那頭神螈,乃世間極稀見的惡獸,兇狠異常,正是洞奴的剋星。如在事前為其所傷,妖人何等厲害,紀弟僅憑一口劍,決非其敵。那時不但寶物被盜被污,妖人見同黨被陷,我等有師父禁法防衛,近身不得,勢必變計,用妖法將此洞崩陷,使我姊妹葬身地底。若非紀弟膽力過人,冒險相助,休說脫困,連我等性命都難保了。」

醜女道:「我昨日已看出洞奴不再和紀弟作對,你偏不叫它出來,差點誤了大事。這裡還有師父仙法禁制著一個妖人,該是如何發落?或殺或放,快些做了,也該辦我們的正事了。」長女忽然滿臉堆歡,笑答道:「奇妹,如今仇人受了重傷,又被洞奴噴了一口毒氣,逃出不遠,必難活命。今日入定,一些苦痛全無,牌上大放光明,分明師父開恩。只須開視法渝,照它行事,便可脫困。已然在此活受了多年,何必在此一時?留下這個妖人,正可拷問他的來意,有無別的餘黨。你忙些什麼?」說罷,迴轉身笑對那空中懸著的妖人道:「我的話你已聽見。你既然來此,我的為人想已知道。此時落在我手,還不實說,要想多吃苦么?」

那妖人先見同黨昧良,好生氣憤,不住破口大罵。及見妖人連番受創,只覺稱心快意,竟忘了自己處境之險,色慾蒙心,還在暗中賞鑒長女的姿容。直到二女問答,提到了他,才吃了驚。嗣見長女含笑相詢,語氣雖然不佳,臉上卻無惡意,猛的心中一動,頓生詭計。便裝著一臉誠實答道:「我名鄢明,在本山太乙廟出家,與仙姑素無嫌隙,也無侵害之意。只因我師弟兄三人,只我道行最低,家師坐化時節,特地將新收異獸雙頭靈源賜我,以為守廟防身之助。誰知三月前遇著適才逃走的惡道葦丑。他和令師徒有殺師大仇,不知從何處打聽到令師自往岷山寒潭隱居,將二位仙姑幽閉在這一帶山谷之中,惟恐外人侵犯,留有神獸丁零守洞。日前又查知本年今日更是出困之期,意欲乘二位入定之時行刺。只因守洞神獸丁零口噴毒氣,中人必死,又能見於無聲,聽於無形,數十里內俱能聽出警兆。恐事先覺察防備,知道雙頭靈蛻是丁零的剋星,再三和我結納,許在事成之後以重寶相謝,將它借去教練了些日,定在今晚交子,放出神螈,一則探查實在地點;二則好仗著它那一條毒尾將丁零打死,以免到時礙手。誰知今晚一到,我便受仙法禁制。他見我一被困,不但不援救,反加奚落,悔了前言,令我速死。我正恨他切骨,誰知他已遭了惡報,柱後盜寶時,被這位仙童和神獸丁零連使他受了重傷,又中了毒氣,縱然拚命逃走,決難活命。我二人並無別的餘黨。他縱不死,我與他已成仇敵,決不敢再來侵犯。望乞二位仙姑念我修道不易,一時受人愚弄,恩加寬免,饒恕一命。不特永感大恩,廟中現有先師遺留千年獨活靈草兩株,情願回去取來,獻上一株,以贖前愆。」

言還未了,長女「哈哈」笑道:「不想你如此膿包,這等向人搖尾乞憐,連一絲骨氣都沒有。也不怕把師門臉面給丟盡?」說到這裡,倏地秀眉一豎,手揚處,三點寒星分上中下三處直向鄢明射去。鄢明見長女笑罵,以為當時決不致便下毒手。還想故意把話拖長,說個不休,先將二女穩住,出其不意,等地下敵人只要同時發聲說話,便乘機暗使傳音迷神邪法,將三人迷倒。操縱她撤了禁法,放下自己,然後殺了醜女、紀異,將長女攝回山去享樂。萬沒想到長女是多年有名的笑臉羅剎,若對敵人一有笑容,便起殺機。剛見三點寒星一閃,道家三處要穴便被長女的飛針打入,死於非命。

醜女見妖人身死,面帶愁容道:「姊姊你身未出困,又開殺戒。妖人固該殺,怎連他魂魄都不放逃脫呢?」長女怒道:「這廝鬼眼亂轉,兩手暗中掐訣,定是想乘我不意下那毒手。他卻不知師父禁法神奇,被困的人微微舉動,便有感應,早已被我看破。敵人的虛實、巢穴已得,留他則甚?」說罷,便命醜女同向法牌跪倒,默祝了幾句。那法牌便冉冉往柱後飛去,空中懸的妖人屍首便即落下。

紀異因此時二女對他已無禁忌,屢次法牌飛向柱後,便即不見,心中奇怪,也不及看長女怎生髮付那具妖人屍首,跟著法牌後面一看,光華閃處,那法牌恰好落在柱後地下方圈之中嵌住,仍和畫的相似,全沒一些走樣。正想伸手去摸,忽聞醜女相喚,只得走出,忍不住問道:「二位姊姊就要出困,你們的姓名來歷,師父是誰,總可以告訴我了吧?」長女道:「你先莫忙,等一切事兒都弄妥了,再細說。」

說時洞奴丁零早將那頭靈螺的一屍雙頭,抓銜了來到二女面前。身上傷處,也由醜女取了靈丹給它敷上。長女先從懷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的小瓶,用指甲挑出少許粉紅色葯未,彈在死獸腔、項等處。仍由洞奴銜抓了,跑向洞外危石上面,擲落山澗之中。再把妖人屍首也如法彈了些,由洞奴抓出扔掉。然後同了醜女、紀異走向柱後,重新伏地跪祝,地面上所畫的方圈立時隆起。二女連忙扶住,往上一捧,噝的一聲,地下光華亮處,一塊數尺見方、四面如切的整齊玉石便離地而起。適才紀異所見石上畫的法牌,也由有跡變作無跡。二女恭恭敬敬將玉石捧開,現出下面地穴,彩光燦爛,照眼生花。

紀異定睛一看,穴中放有一個錦囊、一柄法尺,另外還立著一個尺許大小、六尺來長的細魚鱗皮袋。長女放開那塊玉石,便縱身下去,先將那皮袋捧了上來,放在原來那塊玉石上面,二次回身取了法尺、錦囊出來,與醜女互相交替地捧著錦囊跪拜默祝了一番。然後打開錦囊一看,裡面俱是刀劍針叉等寶器,還有一封柬帖,系在三寸來長、金光燦爛的小劍上面。

醜女又喜又悔道:「當初師父用這條七情索鎮心柱將我二人鎮在這裡,曾說她老人家到時不親身來放,仍須假手外人。我便猜想此索非慧光劍不能斬斷,來人決無這大法力。後見紀弟來到,我們總疑不是他。誰知這柄慧光劍,連我二人飛劍、飛針等法寶俱在錦囊之內。早知如此,那年我二人為七魔所困,差一點走火入魔,壞了道基,依我脾氣,早早開視錦囊,取劍斷索,先出了困,仍在這裡帶罪苦修,師父也不見得有那麼狠心,用飛劍將我二人殺死,豈不少受許多活罪,九死一生么?」長女冷笑道:「你倒想得好。師父向來說一不二,有那麼便宜的事,由你性兒去做?先看看這封法渝,看是如何吧。」紀異偷眼看那簡帖上竟寫有自己名字,正在驚異,長女已持簡朗誦起來。大意說:

長女殺孽太重,災劫過多;醜女災難未滿。自己脫體化身,寒潭苦修,多年不能出世。一則不願二女受外人欺侮,有損師門威望;二則藉此略加懲誡,因醜女代長女求情,願以身代,故此一同降罰,幽閉靈山地穴,使二女得以避劫修道;並可看守法體,以免外人侵害。到日來救之人,名喚紀異,乃醜女同父異母兄弟,同是天賦奇稟,生有自來。二女在脫劫前一夜,關係最為重要,心靈稍失鎮靜,立時邪火內焚,化為灰燼。所幸有這些年勤苦修持,到時當可渡過難關。不過長女殺孽獨重,多受苦痛,在所難免。出困之前,必有仇敵妖人前來侵害。此時紀異已來洞中,仗著他心性靈慧,力猛身輕,又有洞奴丁零警悉機微,從旁相助,雖然不會法術,仗著仙遺寶劍,又能臨機應變,必可斬妖逐邪,弭禍俄頃。三人開視錦囊之後,紀異雖尚凡人,一則身具仙根仙骨,加以服過蘭實靈藥,真靈瑩澈,具大智慧;又是事外之人,不似二女有那切身利害,二女斷縛脫困,還須仗他,方為穩妥。可將慧劍交他,傳與運用之法。二女端坐於前,靜俟施為,斷去纏鎖,然後用降魔戒尺擊那石柱,便成粉碎,即用余礫填滿藏寶地穴。從此便可任意所如了。逃去妖人雖然斷了腿臂,命數未終,逃出不遠,便即遇救。他為報前仇,煉有兩件法寶,勢必再來侵害。二女脫困,便即無妨。紀異並非我門中弟子,乃母未重生,僅憑天賦,毫無法力。現在湖心沙洲侍奉祖父,早晚妖人尋去,定遭毒手。二女受他相助脫難之恩,不可不報;再者此仇因二女而結,豈能置身事外,可奉了皮囊重寶,隨他往沙洲同住。便中也可出遊積修外功,惟逢雙日,不準擅離一步。候至紀母重生,紀異仙緣業有遇合。他埋母之處乃本山靈穴,二女可將那皮囊重寶埋在其內。然後將魚鱗革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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