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瘴雨蠻煙 雙侶無心遭惡蠱 紅桃綠柳 一行有命遇神醫

話說南綺見胡三娥鑽入谷底,如不用火窮追,原可無事。一則不知谷中就裡,二則恨她入骨,見火雲中三娥忽化一道黑煙,往地下鑽去,知她沖不出火層,想用地行道法脫生。罵一聲:「不知死的賤婢,還待逃向哪裡!」將手一指,那團火雲得縫便入,也跟著三娥的黑影往地下鑽去。還算南綺雖然追敵情切,在這危機一發之際,仍然兩面兼顧:一面指火去燒三娥,一面早飛向元兒被困之所。也想不出什麼破法,先用飛劍去破那包圍元兒的五色氛層,卻沖不進去,一著急,想起適才敵人放出來的黑煙一遇火便化成淡煙消散,何不試它一試?便將手一指前面,將追敵的火雲分出一股,飛向五色氛層之中。果然見效,火一到,便聞見一股奇腥之氣,噝的一聲燃燒起來。接著一道光華閃過,元兒連人帶劍飛將出來。

二人見面,驚喜交集。還未說話,南綺因三娥已是萬無生理,適才下來時還見有一敵人的同黨,不知躲向何處,斬草須要除根,這般淫孽留他則甚?正在四下觀望,忽聽地層隆隆之聲四起,四外山崖地面都似有點動搖。元兒道:「南姊,這地要震了,莫又是那鬼丫頭鬧什麼虛玄吧?」南綺側耳微一靜聽,這時地下轟隆之聲越大,這才想起所放真火有許多顧忌,不宜在峽谷深處發放,如將地火勾動,一發不可收拾,不由大吃一驚。再環顧四處形勢,忙喊:「元弟快先逃上去,待我來收那火。」元兒剛在張皇欲起,南綺已聽出地下有了炸音,喊聲:「不好!」忙把葫蘆口朝下,手掐收訣,準備將火收回。誰知這峽谷底下本是千萬年前一座火山的出口,地下潛蓄的火勢甚是強烈。那葫蘆口的太陽真火並非南綺親手煉成,只不過承著先人傳授,尋常用時,尚是能發能收,這次追敵心切,深入地底,敵人雖難免死,可是那太陽真火已將地火勾動,連成一片,本在地下磅傅排盪,就要噴涌而出。如果見機即時遁走,發還稍緩,偏又不舍丟棄,這一收不打緊,一股火雲剛從地面上升起,還未出盡,緊接著紅雲後面又夾著一股青煙,粗約數尺,冒將起來。

南綺一見那煙,益發知道不妙,忙駕遁光,往上飛起,往天窗上面穿去。就這瞬息之間,身剛飛近天窗,還未出口,猛聽震天價一聲巨響,山鳴谷嘯,震耳欲聾。昏眩中剛覺著身上奇熱,手上似被什麼東西扯住,連身下墜。猛地虎口一痛,手中葫蘆再也把握不住,直往下面墜去。這才身子一輕,急不暇擇,往上飛去。身剛出口,那座天窗四周的危岩已經震塌下來。且喜元兒事先聞警,早已逃出,在空中相候。低頭一看,下面岩石紛紛崩炸,陷成許多穴口。數十股烈焰大小不一,從穴中騰騰勃勃,沖霄直上。山石爆烈之音,響成一片。山石經著烈火,都被燒成溶液,往低處滾流下去。頃刻之間,數十個大穴經強烈火勢震燒之後,紛紛坍塌,漸漸由多而少,聚集到了一處,化成一股粗約數十丈,高齊天半的衝天火柱。滿天空都是紅雲瀰漫,黑煙飛揚,火勢越發強大。地底更轟隆不休,全山都有震動之勢。

南綺猛想起大人阿莽兄妹尚在蛇王廟中,倘若地震蔓延,如何是好?再加火勢大大,二人雖駕遁光飛身空中,往下巡視,離火早遠在十里之外,仍覺的體炙膚,奇熱難耐。明知憑自己能力無法消滅,錯已鑄成,悔之無及,只得迴轉。二人彼此一打招呼,便往蛇王廟飛去。行至中途,南綺偶然回望,彌天紅焰中似見有兩三道黃光從斜刺里往惡鬼峽火地里飛去。因為忙著回廟去救護阿莽兄妹,那黃光轉眼沒入火雲之中,也未來得及喊元兒去看。

蛇王廟相隔不過二十來里,及至快要到達,眼看下面近山田處似在波動。知是地震,越發擔心,忙催劍光前進。忽聽頭上隱隱有破空之聲,抬頭一看,一道青光其長經天,高出二人頭上約數十百丈,帶著慧星般的芒尾,星飛電駛,正從空中橫越過去,甚是迅速。二人俱以為是本山隱居的異人,因為火山炸裂,存不住身,不是趕去救援,便是覓地遷居。

一路尋思,不覺到達廟前,果然地已有些震動。飛身後殿一看,石榻依然,哪裡還有阿莽兄妹蹤跡。心中驚訝,四外細尋,並無絲毫可疑之兆。大鐵鍋中還煮著大半鍋米飯,蒸有睫臘,殿中絲毫不現零亂痕迹,連適才阿莽的便溺都已收拾乾淨。二人先以為是勝男見火起地震,恐怕波及,扶了阿莽覓地躲藏。他兄妹對自己感恩依戀,又曾答應阿莽未愈以前決不他去,看那灶火猶溫,分明離此不久,斷定他們必要回來。四處飛身尋找不見,只得回到殿中石榻上坐定等候。

二人互談經過,才知元兒果是把阿莽之言記在心裡,因南綺心愛那玉,想去尋見那怪叟,問個就裡,誰知照阿莽所說的方向路徑,並未尋到。正要改道尋覓,忽見遠遠飛來一道粉紅色的光華,直向身側里許的山坳之中落下。一時動了好奇之念,飛身過去一看,粉紅光華已是不見。細看山坳里還隱著一條夾縫,藤蔓糾結。從空隙里望下去,綠森森望不到底。暗忖:「這兩面危崖上窄下寬,中通一線,頗與阿莽所說谷徑相似,莫非下面便是怪叟所居不成?」

元兒正在遲疑欲下,鼻中聞見一股異香吹來,接著便聽身後有人哧的笑了一聲。回頭一看,面前站定一個女子,容色甚是妖艷,媚眼流波,含笑說道:「這裡慣出豺狼虎豹,毒蛇怪蟒,你年紀輕輕的,跑到這裡來作甚麼?」元兒見那女子神情舉止盪逸飛揚,穿著又那般華麗,估量不是個好人家女子。便正色答道:「我在此閒遊,關你什事?快些住嘴,免得自討無趣。」那女子聞言,微嗔道:「我好心好意問你,你卻出口傷人。什麼叫不關我事?我名胡三娥,這底下惡鬼峽便是我家。你賊頭賊腦在此窺探,意欲何為?」說完抿口微笑,似喜還嗔地又遞了一個媚眼。

元兒見聞本淺,先並未想到別的,及聞女子道出:「惡鬼峽」三字,不由心中一動。暗想:「下面如此險巇陰森,好人怎會居住在此?這女子形跡詭異,說不定便是山精狐鬼一派,豈可輕易放過?」想到這裡,猛喝道:「你到底是什麼妖邪?快快說出實話,饒你不死;否則,小爺飛劍定要取你狗命了。」三娥勃然大怒道:「瞎眼小賊!你姑娘見你長得伶俐,才和你說話,竟敢放肆,口出不遜,快快跪下,隨我一同下去,有你好處;不然,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說罷手一揚,便有一道黃光隨手飛起,直取元兒。元兒疑心一動,早有防備。一見女子劍光飛來,也將鑄雪、聚螢雙劍先後放出手去。這兩口仙劍,三娥如何能敵得住,才一交接,便覺不支。轉瞬之間,黃光被元兒一青一白兩道光華繞住,只一絞,便成粉碎,化成萬點黃星,映著日光,紛紛墜落如雨。

三娥先見元兒飛劍厲害,忙往回撤,已是不能,便知不妙,打了退身誘敵之策。見黃光剛一絞碎,早慌不迭地化成粉紅色光華,直往峽谷底下遁去,元兒初生犢子不怕虎,見三娥逃走,以為伎倆已窮。既看出是妖邪一流,如何肯舍,便緊跟追蹤下去。三娥見他追來,心中大喜。她那循法本極迅速,卻故意使元兒可望而不可及,以便引他入阱。元兒追了一陣,見前面粉紅光華飛至盡頭,忽然不見。到了一看,危崖四合,僅有一畝許大小的天窗,比起上面峽谷,還要深廣得多。知是妖邪的巢穴,略一端詳,便飛身而下。

元兒見到處都是繁花異卉,水木清華,景物甚是幽麗。正在四處尋覓妖蹤,忽聽前面花林中有男女笑語之聲。飛進林中一看,適才所見妖女業已換了裝束,周身衣履全行脫光,身上只裹著一領薄如蟬翼的粉紅紗片,坐在花叢中一塊平齊圓滑的大石上面。一個赤身精壯男子,正捧著她一隻腳在那裡捏弄。粉彎雪股,柔乳豐肌,宛然如現。再襯著石旁的落英繽紛,花光人面,相映生輝,嬌滴滴越顯妖艷。三娥見元兒飛進林來,絲毫也沒做理會,笑嘻嘻地對那少男說道:「我說的雛兒便是他,你看好么?」元兒少不更事,見了這般形狀,一些也沒有戒備,大喝一聲,便將劍光飛出手去。眼看飛到,三娥忽從石上縱起,周身仍是粉紅光華圍繞,往花林深處走進。元兒不知是誘敵之計,只管追逐不舍,轉眼工夫,追到一片櫻花林內。正行之間,三娥猛然轉身,朝著元兒一指,立時便有數千百道彩絲從那櫻林上面飛將下來,將元兒渾身罩住。元兒忙運飛劍去斬時,竟斬不斷。忽聞一股異香透鼻,便覺心迷意盪。知道中了埋伏,情勢危急,只得運用玄功,將身劍合而為一。身雖護住,未被彩絲纏繞,可是四面俱被彩絲密密層層包圍,用盡心力,休想衝突得出。元兒耳聽敵人不住口勸他降順。未後又喚來兩個壯男,做出許多淫蕩之態。元兒只管按定心神,勉力支持,不去理睬。過了好一會,惹得三娥性起,正要運用邪法,將彩絲收聚,取元兒性命,恰值南綺尋來,方得脫險。

談了一陣,南綺埋怨元兒道:「我那太陽真火葫蘆,當年母親費了多少心力,才得煉成。今日為尋你,才遇見那妖婢,勾動地底真火,將它毀去。自從奉命下山,寸功未立,反闖了這樣大禍,不知要傷害多少生靈。都是你亂跑,才惹出來的亂子。」

元兒正要答言,猛一眼望到窗格外面蒼字澄鮮,星稀月朗,風景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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