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瑪麗琳想立刻離開。不管有沒有可能,她得去找個律師想辦法把兔子先保釋出來。她說她也得和哈倫·瑞斯聯絡。我警告她,雷·基希曼有可能在大廳等著或者在對面街上偷偷監視。她馬上改變了主意。

「哦,天哪,我最好待在這裡。」

我看著她,真是不折不扣的紅與黑。我聞著她身上的香味,驚訝地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這不是好主意,你有事要辦,我也有事要解決,我們最好現在就分頭去做。而且雷很難纏,他很有可能帶著一張搜索令和一把鐵鍬再回來,到時候浴室可就不再神聖不可侵犯了。但是也許你應該把槍留在這裡。」

她搖頭。「槍不是我的,是我們老闆的,她怕萬一有人來搶劫。我想她只是喜歡有一把槍,你明白嗎,我的意思是說誰會來搶美容院?」

「那是你工作的地方?」

她點頭。「對。我們有四個人,再加上瑪格達,她是老闆。我明天要上班,到時會把槍放回去。」

「很好,可如果警察在你皮包里發現了槍——」

「我知道。」

我們來到走廊上,我正在鎖最後一把鎖的時候,電話又響了。我咬著牙,即使現在再把所有的鎖打開並衝進去接電話也來不及了,而且如果我真的接了電話,很可能又是推銷雜誌什麼的。該死!我們乘電梯通過一樓進到地下室,走過洗衣房和燈光微弱的走廊,一直到後門。我幫她把門打開,她上了幾層台階,撐開那把紅黑色的傘,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我的房間,我盯著電話想:我和瑪麗琳出去的時候它響了幾次?現在它又不響了。這會兒打電話給別人已經太晚了。不過我還是撥了卡洛琳的號碼,她不在家,我一點也不驚訝。

四杯義大利濃縮咖啡的效力漸漸消退,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準備用來驅散咖啡的效力。我把一整杯威士忌喝下去,然後又從酒櫃里拿出一個大一點的杯子,倒了牛奶,再加了點威士忌進去。這真是最完美的睡前酒——牛奶保護你的胃,威士忌傷你的肝。

電話響了。

我衝過去,強迫自己先吸一口氣。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我在二十二小時之前聽過,他說:「羅登巴爾,我要那枚鎳幣。」

「誰不想?」

「什麼意思?」

「每個人都想要那枚鎳幣,我自己也想要。」

「別跟我開玩笑,我知道錢幣在你手上。」

「它曾經在我手上,現在已經不在。」

他突然不說話了,我差點以為他已經掛了電話,最後他開口說:「你說謊。」

「我沒說謊。你以為我會笨到把它跟鑰匙,護身符一起放在口袋裡嗎?我不會這麼做,更不會把它放在家裡讓小偷來偷,就像你聽到的那些遭竊的人家。」

我最後一句話一點也沒讓他發笑。「你能拿到那枚錢幣?」

「我知道它在哪裡。它在我拿得到的地方。」

「現在就去拿!」他說,「開個價錢。我們可以見面,我整個晚上都有空,而且——」

「抱歉,恐怕不行。」我打斷他的話,「如果我沒睡夠,早上起來脾氣會很不好,而且就算我願意,晚上這個時間也拿不到那枚錢幣。恐怕我們得等到明天。」

「明天什麼時候?」

「很難說。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

這次我聽到了笑聲。「不行,羅登巴爾,最好是我再跟你聯絡。估計一下你需要多少時間去拿那枚錢幣,然後在約定的時間回到你的地方。我會打電話給你,你只要說個時間。」

換句話說,就是帶著那枚錢幣在某個確切的時間出現在某個確切的地點。「不方便,」我回答,「這樣吧,告訴你另外一個電話號碼,明天下午兩點我會在那裡。」

「電話號碼是多少?」

我把卡洛琳的號碼給了他。她從一個叫內森·阿拉諾的人那裡分租了那間公寓,根據租賃保護法,名義上那間公寓是阿拉諾租的,所以電話登記在他的名下——住在紐約的人有一半用這種方式租房子,另一半的人每個月付五百美元租一間小套房。他應該不可能根據電話號碼查出地址和姓名,如果真查出來了,他又到哪裡去找內森·阿拉諾?卡洛琳每個月仍然以他的名字寄錢給房東,我們都知道他幾年前已經因為水災死了。

他重複了那個電話號碼。「那枚錢幣,」他說,「還有誰知道你有那枚錢幣?」

「沒有人。」

「你沒有同夥?」

「我向來單獨工作。」

「你沒跟任何人說過?」

「我跟很多人說過話,但是都和那個錢幣無關。」

「所以說沒有人知道你有那個錢幣。」

「就我所知,也沒有人知道它不見了,」我說,「除了你、我、赫伯特,富蘭克林,科爾卡農。除非他告訴別人,但是我想他沒有。」否則雷·基希曼早就開始追蹤那五十萬美元了。如果是那樣,他的口水早已經流滿我的地毯。「他很可能沒有把它列在失竊清單上,因為他還沒買保險或是其他原因。」

「我確定他沒有把它列在失竊清單上。」

「當然兔子有可能說。」

「兔子?」

「喬治·愛德華·馬爾蓋特。不是你讓他去偷的嗎?你應該找一個會開保險柜的人去,我猜那枚錢幣是你通風報信的酬勞。」

他低聲地笑。「很聰明。我早該找你。」

「你早該這麼做。請問你是誰?」

「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他說,「我明天兩點會打電話給你。這部電話是在格林尼治村附近,對吧?」

「我在東第十一街有家書店,那裡有兩部電話,一部登記在電話簿上,另一部沒有。你手上就是沒登記那一部的號碼。」

「要不我乾脆到你店裡找你。」

「不行,」我說,「兩點打電話給我。」

我掛上電話,去端牛奶加威士忌。牛奶變得有點溫,不過如果想睡覺,喝溫牛奶最好。我坐下來啜了一口,然後想到我今天說了不少謊話,電話禱告沒有說到要誠實,只是說要幫助他人。如果我都不幫忙,誰還能做這件事?

電話又響了,我接了起來,是卡洛琳。「我整個晚上都在打電話找你,」她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伯尼,不是沒有人接就是佔線,有一次我還撥錯了號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都發生了。」

「你需要戴眼鏡嗎?」

「什麼眼鏡?」

「你不是說要去看眼科嗎?」

「哦,沒錯。」

「你需要戴眼鏡嗎?」

「不需要。醫生叫我最好不要在黑暗中看書。」

「這個我也可以告訴你,你還好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我懶得告拆她,她的聲音聽起來提高了半個音。「我很好,」我說,「只是很累。發生了很多事,不過現在沒辦法告訴你。」

「有人在旁邊嗎?」

「是的。」我說。突然想到我今天最好不要再說謊,免得鼻子越來越長。「沒有。」我說。

「我知道一定有人。是誰?」

「我一個人在家,」我說,「可是腦子顯然有點昏了。你在家嗎?」

「不,我在酒吧,怎麼了?」

「晚一點會回家嗎?」

「除非我運氣好找到人,但是現在看情況不太樂觀。怎麼了?」

「明天早上你會在家嗎?還是會在店裡?」

「星期六我不工作,已經不需要了。伯尼,自從我開始偷,收入就有了改善,你忘記了嗎?」

「如果你醒來,也許可以到店裡把電話答錄機拿回家。」我說。

「為什麼要我這樣做?」

「十點左右我會到你那裡去,我再告拆你所有的事。」

「天哪!希望如此。」

我掛上電話。可它又響了,這次是丹妮絲,她終於回到了家,所以回了我電話。我問她一點半是否需要一個伴。

「現在已經差不多一點半了。」她說。

「我是說明天下午,我只待幾分鐘。可以嗎?」

「當然。只待幾分鐘?」

「最多一個小時。」

「當然可以。這是不是我們之間關係的新發展?伯尼,你是不是想跟我預約應付『突髮狀況』什麼的?」

「不是,」我說,「我一點半或一點四十五分左右過去,到時再跟你解釋。」

「我等不及了。」

我放下電話,脫掉身上的衣服。脫下襪子之後我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檢查我的腳。我從來沒有注意過自己的腳,也從來不覺得它們太窄,但是現在果然看起來又長又窄又瘦又可笑,而且毫無疑問,我的第二個腳趾確實比大腳趾長。我試著把過長的第二個腳趾縮起來,把大腳趾伸長。沒用,我懶得再去管了。

沒錯,我有摩頓腳,這雖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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