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回 苦憶心盟 寶馬如龍尋舊侶 突飛神掌 佛光滿地遁元兇

韓女見老父自從前額釘上一把金刀之後,渾身抖顫,痛苦萬分。但一拔去,彼此遠隔人天,相逢無日。心中萬分悲痛,哪裡還想要什麼法寶。再三哭訴:「爹爹如能忍痛,使父女多聚片時固好;否則請照仙示,先行兵解,以免萬一延誤,使人提心弔膽。」韓霄先還好言勸解,後見愛女不聽,竟厲聲喝罵說:「所藏多是數百年來費盡心血收羅積存的前古奇珍,因恐落在不孝兒女手內,拿去為惡,全數賜你,如何違命?」韓女見老父忍痛發怒,聲音都顫,只得勉強應諾,隨同開禁取寶。等到事完,人已不支。韓女又再三哭求,方才訣別,如言行事,金刀剛一飛起,人便屍解倒地。

韓女見父親元神含笑飛走,毫未受傷,悲喜交集之下,正在痛哭。乙休突然現身說:「方才那位仙長,是我二師叔合沙道長。還有一位三師叔,乃終南三煞之師鐵鼓仙人周萌。岳父如何可去惹他?差一點沒誤了大事。當你和他動手時,我因事太難處,未敢現身。深知此老性情,不會傷你。正在暗中向他求告,他便開口饒了岳父,將我和同來師弟一同喚走,途中嚴命我事前不許與岳父相見。等助你埋好遺體,立即回山。並賜一無字柬帖,到時自有應驗。又說你兄嫂無一善良,只與相近,必受其害。令我轉告,千萬留意。另外托我一事,關係他門人未來成敗,與你無干。我仍隱形趕回,你父女剛將藏珍取出,來到此地,岳父也已兵解。你那兄嫂只一得信,定必趕來,我們快些葬完岳父走吧。」韓女本來還想把當日之事向兄嫂侄兒勸告,乙休力阻,葬完乃父,便同回山。

果然,韓氏弟兄不久回島探看,發現父親死後遺書,對下餘一半前古奇珍,不提一字。只說:幼女至孝,現已拜師,將來必能成就。你們道路不對;不許來往,以免延誤她的修為。深知乃父最愛幼妹,全都生疑,各往仙人洞尋韓女探詢。事有湊巧,頭兩次前往,均值韓女奉命他出。遇見乙休,雙方言語失和,動起手來。神仙洞主女仙申無妄乃申無咎之姊,法力行輩均高,向不容人侵擾。韓氏弟兄第一次為乙休所敗,受傷尚輕。第二次連主人也被驚動,大敗而歸,受創甚重,仇恨越深。

韓女回島得信,好意尋往慰問,不料諸韓不由分說,群起夾攻,立逼獻出藏珍。韓女本來奉有父命,不等道成奉命下山,不許向任何人泄漏。既不敢承認,也不敢取用,眾寡不支。又因事前立有惡誓,不傷諸韓,不肯輕下殺手。眼看危急,乙休忽同至友赤杖仙童阮糾趕到,大敗諸韓,將其救走。如非韓女力阻,傷亡必不能免。由此仇怨越結越深。諸韓知非二人之敵,到處約人相助。韓女始終不肯為敵。因覺諸韓大無骨肉之情,心中悲憤。自奉師命與乙休成婚,隨同下山行道,見人只說姓韓,真名已隱,同道中人均稱她為韓仙子。

新近因為丈夫與一同門師弟結怨,意欲化解,往尋一人,途遇一前輩隱名神尼,將其喚住,指示玄機。所尋的人也未找到,因知事無大害,也就放心。歸途忽與二兄韓於鴻相遇。此人在諸韓中,人最陰柔險詐。每次動手,均不出場,暗中主謀。每見乃妹,總是滿臉笑容,不露絲毫敵意。韓仙子知他詭詐,無奈雙方從來不曾破臉,加以骨肉之親,雖恨諸韓無義,仍想感悟。如非事前神尼指點,幾乎受了暗算。這次明知又是陰謀,無如韓於鴻再三苦求分辯,說眾兄嫂子侄現為強敵所敗,非她不救,務請前往一看。不便堅拒,只得隨往,打算相機行事。走不多遠,韓於鴻便露馬腳。韓仙子自然有氣,向其責問。不料乃兄突然變臉,冷不防用一件法寶將韓仙子元神禁住。正要強迫同行,忽遇鐵鼓仙人門下朱缺、商祝(事見《青城十九俠》),因與乙休同門,仗義出手。韓於鴻雖然大敗,仍不舍放妹子逃走,強笑說道:「此寶與我心靈相連,你如破去,我兄妹二人便同歸於盡。現在強敵窮追不捨,如下毒手,任你施為。」韓仙子笑答:「二哥不必如此,所說也是實情。此是父親昔年所煉歸藏幡,我豈不知它的厲害?你那陰謀,我早得知,父親昔年並還傳我破法,恐你妄用此寶為惡,命我一見,即行破去。無如你每次均使別人動手,自作好人,從未用過,不便向你開口。方才並非真箇受制,前半是想感化,並想看看你平日滿口仁義,是真是假,故意受你挾制。後半又因追你那兩人與你妹夫貌和心違,性情古怪,法力又高,所煉五行真氣厲害無比,固然不會傷我,仍有好些難處,故此隨你同逃。既說此言,已無兄妹之情,我決不傷你,只照父命而行便了。」說罷,手掐靈訣,將幡破去。脫身以後,便照神尼所說,往雙杉坪上飛去。韓於鴻來時,便料乃妹不是易與,除歸藏幡外,暗中還有極厲害的邪法附在韓仙子的身上。韓仙子原本知道,雖仗身有寶衣,所附陰魔不能侵害,似此追隨不舍,早晚仍難免被其乘隙暗算,便照神尼所說,向凌雪鴻求助,同往庵中走去。一進殿門,神尼芬陀預先隱伏的金剛須彌神手突然飛起,向那陰魔抓去。此是佛家上乘降魔大法,多厲害的妖人也難抵敵。料被迫上,連那暗中行法主持的同黨也無倖免。

雪鴻聽完前事,越發投機。偶然談起乙休日前在嵩山遇見凌渾夫婦,想起兄嫂數年未見,師父又在那裡;再一想起師父日前曾向花無邪略露口風,說丈夫轉世姓白,不久便要相遇,蹤跡當在嵩洛一帶,本就打算相機探詢,不料恩師突然離去,也未向花無邪留話。反正無事,近日靈智法力恢複多半,恩師本有隨時均可下山之言,只因人海茫茫,無處尋蹤,打算覷便問明丈夫下落究在何處,準備一下山便尋了去。

主意打定,便問韓仙子何往。韓仙子答道:「丈夫豪俠正直,過於疾惡,樹敵甚多,新近又將終南三煞中的魏稽於無意之中得罪。算起來,敵人雖非同派,彼此師門卻有極深淵源。此時最好化解,以免雙方氣盛,各走極端,事情鬧大,難於收拾。已為此事奔走十餘日,前日才蒙神尼指點,大約暫時可以無事。不料變生骨肉,中途遇見家兄,約人暗算。彼時沒想到令師早已算出,殿中設有降魔大法。偶然想起先父遺命,將那歸藏幡破去。此幡雖是旁門左道,眼前煉有這類法寶的共只三人,以先父所有為最厲害。此外,聽說正教中也有一件法寶,取名歸藏,但是功效不同。家兄們所得先父遺珍,以此為最,一旦破去,定必恨我入骨。況又加上同來妖黨,連人帶陰魔均為佛法消滅,即便逃遁得快,看那方才情勢,所煉陰魔決保不住。於是二憾歸一,早晚之間,定必大舉來犯,尋我夫妻為仇。外子素來粗心大意,我必須歸告。來時原想在寶庵託庇半日,事完再去,不曾想家兄陰謀毒計,同來妖黨始終隱形,不曾露面,如非身穿寶衣,幾難倖免。現在事已應驗,急於回山,改日再到寶庵專誠拜謝,並請令師指示前因如何?」雪鴻原想結伴同行,一聽對方急於回山,便未提起,互相訂交而別。

雪鴻送走韓仙子,便向花無邪說,要往嵩山去尋師父、兄嫂。無邪方才原聽師父說過,只未明言,笑答:「恩師行時,原說師姊飛劍法力已非尋常,聽口氣,似想命你下山歷練。既想就便往尋兄嫂,只管起身無妨。」雪鴻深知當地任何妖邪均不敢犯,近學飛劍法力足能防身,聞言謝諾,略微囑咐了幾句,便即起身。

嵩洛一帶,前生雖曾到過,並未久停。又聽師父說,丈夫轉世之後,形貌大變,已不似當年張緒,前世韋皋。雖然自己照鏡顧影,仍是昔年絕世丰神,只更美麗,終恐對面錯過。意欲先由伊洛一帶找起,最後再往嵩山物色,探詢有無形貌矮醜男子。先到西京找了數日,不見人影。此時江湖上每有異人往來,民間劍俠異人常有傳聞。雖然這夥人十有八九都是綠林中人和幾個尋常豪俠之士,但因展轉傳說,添枝加葉,互矜神奇,於是行蹤詭異之人,往往得人禮敬。雪鴻雖是孤身少女,人又極美,並未受到欺侮,只是尋不到屢生情侶,後由龍門、伊闕沿路行去。

這時嵩山二友均拜在一位劍仙門下,學成劍術不久,常時往來伊洛,扶危濟世,所居雖在少室峰頂,並不常在山中居住。白谷逸因愛岳雯,見他年幼,不願使其獨居苦守,每次出門,都是長幼三人一路。偶然也被岳雯請往家中住上幾日。雪鴻一直尋到嵩山,也未發現。僅在五乳峰下茅棚內遇一老道士,問出三人常在一起出入,均是義俠之士。內有一人姓白,是個矮子。斷定無差,連往少室尋了兩次,均值他出。想在壁上留書,定期相晤,又防萬一弄錯,更不知丈夫轉世之後性情如何,想了想,還是尋到了人再說。便托老道士帶話:問白谷逸,有一多年未見的女友,可還記得?隨即離開,去往附近青林庵中尋訪師父。

當地先已去過數次,庵主優曇也是一位有道神尼,孤身清修,禪關一閉數十年。地勢幽僻,四處森林包沒,黑壓壓不見天日。庵在林中斷崖腰上,已是奇險。林中更有許多毒蛇猛獸,從來無人敢進。雪鴻去時,不特師父未來,連主人也在入定。師執前輩,不敢驚動,只在蒲團前跪祝幾句,便退了出來。由此往來青林庵與少室峰頂,每日住在山洞以內。

第三次前往,正想恩師向無虛言,料是途中有事,早晚必到,此次再如未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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