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把臂駛遙空 縹緲輕煙籠劍氣 飛光明大岳 迷漫烈火涌元珠

三人聽完,才知主人一片好心。朱文笑問:「這妖人叫什名字?還有那林映雪乃鬼魂煉成,看去法力頗高,為何不肯現出面目?她用一片煙霧籠罩全身,分明是有意掩飾。與我等素昧平生,自居後輩,彷彿師門交情甚深,偏不肯吐露乃師姓名來歷,是何緣故?」玄珠笑道:「此女身世,實是可憐。以前容貌絕美,為避妖師追擒,貧道算出她該有百餘年苦厄,必須忍苦潛修,才能免難。在此避禍期間,如仍舊時容貌,休說妖師,便一班左道妖邪,也決放她不過。為此略施小術,將真形隱去,變得目前這等丑怪。謝琳道友又故意磨練她的心志,推說貌丑,不肯收錄。雖經毅力誠求,甘為奴僕,得列門牆,她本鬼魂,煉成形體,與生人無異,以前自負絕色,落到這般光景,平日千災百難,均所不懼,只不能重返本來面目,認為平生恨事。貧道昔年雖為她費了多日苦功,盡悉前後因果,始終不肯提說他年仍可復原之事。她平日本就引為深憾,自拜新師以來,越發成了心病,日常都在愁急。新近聽她師祖小寒山神尼忍大師偶露口風,得知不久便可恢複原貌,正在又喜又盼。不料三位道友代向謝氏姊妹說情,並允轉求靈藥,使其固形易貌,越發喜出望外,感激非常。此女昔年曾受妖邪凌虐,含恨已深,疾惡如仇。加以謝氏姊妹表面說她貌丑,實則非常鍾愛。謝琳道友更認作將來衣缽傳人,收徒不多日,便背著姊姊,把絕尊者滅魔寶籙暗中傳授了好些,神通越大。此女性又靈悟,竟將原有特長與之融合,仗著乃師一道靈符和兩件法寶,不時飛行遼海,往來數十萬里,求取靈藥仙果,孝敬師長。向道既極堅誠,對師尤為忠義。知三位道友師門至交,本就躍躍欲試,再加感恩之盛,昨日向師力請,意欲暗中隨護。謝道友本就喜她膽大機警,不特未加阻止,反而獎勉。

「對頭妖邪得道已千餘年,神通廣大,徒黨眾多,如照定數,本來三位道友命中魔星,歸途非要遇上不可,萬難避免。此事全仗忍大師和謝氏姊妹師徒三人施展佛法,暗中化解。因為對方邪法太高,來勢比電還快,一面由謝瓔道友自往前途相候,施展佛法,顛倒乾坤,用佛家大須彌鏡幻象化出三人替身,將眾妖徒引往一旁,作為別的正派中人空中路遇,不知避讓,互起爭鬥,中了妖徒的紅雲散花針,全身炸成粉碎,元神在一片神光保護之下逃去。否則,當三位道友發現空中雷電妖光時,妖人已有警覺,即便知道避忌,事前遁走,也必分人查看來歷底細,問明敵友,才肯罷休。此是常人所難忍受,何況三位道友。爭端一起,成了仇敵,永無寧日。就這樣,因為對方邪法太高,稍一疏忽,仍難免於弄巧成拙,反而不好。忍大師並在小寒山施展佛法暗助,才以人力勝天,免去好些危機。除卻忍大師,任換一人,也未必能夠成功,功德自然不小。這些事,貧道事前並不知道,僅覺事太艱險,決非區區法力所能勝任。無如映雪再三苦求,事又緊急,沒奈何,只得勉為其難。

「我趕到時,三位道友已然起身,素昧平生,無因而至,事情又須機密,匆匆問答,便蒙鑒諒,也容易被對頭邪法聽去。防身寶光,又極強烈,無法近前。幸而空中布滿霜層,只得尾隨在後,意欲相機而動。後用法寶查看,妖人師徒因為隱跡多年,妄想一舉成功,事前不願人知。因眾妖徒力言他師徒多年威望,不應避人,仍和以前一樣行動,只把遁光飛得高些,能不使人知道更好。如遇外人,決不閃避,遭人輕笑,只把來意問明,以分敵友。看那心意,暫時雖不與正教中人為敵,真要狹路相逢,仍是昔年犯之者死,有他無人的信條。我見大片妖光已如疾風雷電蔽空而來,心正愁急,幸值三位道友回顧,百忙中用五行挪移之法,在危機瞬息之間,連同空中霜雪,剛將三位道友暫時引開,妖黨已經到達。還恐被其警覺,連我也難免害,忽聽謝瓔道友傳聲說話,才知經過。因有一事相煩,約定將三位道友接來此地,抽暇往晤,故此歸來稍晚。至於此女身世,說來話長,暫時無暇多言。依她本意,此時連師父姓名都不肯說。如再相遇,只作不知,到時由其自行吐露,免她怨我多口如何?」

三人聞言,才知林映雪便是謝琳新收門人鬼奴,越發高興。英男笑道:「我們均非外人,此女至多以前曾在妖人門下,既然歸正,又得師門鍾愛,早晚均要知道,何必如此隱秘。」玄殊笑道:「道友不知底細。此女夙孽雖重,無論根骨修為,全是上品。只是好勝心高,積習難改。依她本意,當初師父委實嫌她貌丑,彼時心志稍一不堅,便將千載良機錯過。又聽乃師說起,峨眉諸道友所收門人,個個靈慧美秀,越發自慚形穢,相貌如不復原,決不再與師門諸友相見。人又極好,休說貧道和她師長,便是前在妖師門下所遇群邪,也都不忍對她侵害,下那毒手。此女不知怎的,說出話來,令人自生憐愛,不忍拂逆。好在依還嶺敵人未到,謝氏姊妹正當勤於用功之際,無暇分身,聽謝瓔道友口氣,必命此女前往相助,相見當不在遠,由她自說也好。」

三人再問妖人姓名。玄殊答道:「這廝法力,實在新由東海逃出兩妖邪之上,不久自知。西崑崙魔宮之行,諸位道友當不能免,彼時準備停當,自然無害。否則,這廝既已出世,門下妖徒素來驕橫,又受群邪蠱惑,開頭定必陽奉陰違,背了妖師,四出生事,又都持有聆音照形之寶,易被警覺,不知他姓名來歷,比較好些。如知底細,同道之間,難免談說。這廝又有許多奇怪的不近人情的禁忌,被其聽去,容易生事,法力稍差,便吃他虧。當此多事之秋,最好循序漸進,分別除去。時機未到,不宜多生枝節,以致難於應付,還是不談為妙。」

英男又想辭別起身。玄殊說:「依還嶺群邪來犯,事應明日子夜。對頭煉有一種極奇怪的妖火,最為厲害,如若早去,不過隨眾抵禦,到了幻波池,便不宜隨意出斗。彼時里外隔絕,防守嶺上的人數不多,難免吃虧。如晚起身,到時正好仗著諸位的法寶飛劍,除去幾個妖黨,挫他銳氣,使為首兩個元惡不能以全力進攻,豈非兩全其美?他那陰火與眾不同,所過之處,無論山石金鐵,表面並不焚燒,內里全受侵害,逐漸消化,成為劫灰,更能迷惑人的心志,受了暗算,還不自知。聞說西崑崙魔宮也有這類陰毒的魔火,比這還要厲害。方才所敬古瓊漿,便為將來抵禦此火之用。時機一至,自然送道友起身。好在李英瓊道友已知底細,在佛法暗助之下,好些枝節危難,已全避開,省事不少。將來魔宮之行,固極厲害,但屆時寶庫藏珍已然取出,更有能手相助,比較就好得多了。」三人此時已和主人越談越投機,見其對人誠懇,又極正派謙和,只對以前出家經過不肯明言,語多支吾,料有難言之隱。如此堅留,必有深意。心想:「以忍大師的法力,謝氏姊妹素不服人,對那妖邪尚且如此慎重,形勢兇險,可想而知。」再一想到近兩月來眾同門開讀仙示,均說及道長魔高,一班隱跡多年的極惡窮凶,都要應此劫運,二次出世。此後在外行道,全仗定力堅強,道行精進,長於應變,才能轉危為安。就這樣,眾弟子中,仍有一些為群邪所害,致遭兵解,此是定數。經此一劫,轉世重修,仍有成就,畢竟多受危難,耽延歲月,稍一不慎,不特功敗垂成,並有滅亡之憂。來日大難,必須處處謹慎,不可自恃,方可人定勝天,化險為夷。仙示並未指明何人將有劫難,彷彿遭劫的固是難逃,就那有限幾個仙福深厚的人,也因群邪勢盛,道淺力微,所歷兇險虛驚,仍所難免。主人之言,正與仙示相合。仔細尋思,覺著自己委實學道年淺,全仗累生修積,福緣深厚,才有今日。只因機緣湊巧,不曾失利,於是膽于越大,無論多厲害的強敵均不放在眼裡。居安思危,古有明訓。無論聖賢仙佛,均無常走順風之理,當其未成就以前,不知要遇多少艱難辛苦。哪有如此容易的事?以前實是出手得意,占慣上風,同門人數又多,各有法寶仙劍,威力甚大,日久未免自滿。沒想到前路密布危機,還有許多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強敵,將要群起夾攻。已慚臨到成敗關頭,應付之間,稍失機宜,便無幸理。越想越覺可慮。

金蟬首先警覺,忙和朱、餘二女一說,先向女仙謝了盛意。又由朱文設詞探詢,轉問主人:「道友法力高強,洞悉前因,可知我們三人是否在劫?依還嶺這兩個敵人如此厲害,眾同門多半學道年淺,雖有兩位功力較深,如易靜、癩姑兩位師姊,但是一個正被鳩盤婆困住,吉凶難定,一個率眾同門主持全局,是否能夠勝任,還望明示一二。」玄殊笑答:「別位道友不曾見過,如以眼前三位道友而論,將來成就,俱都遠大,仙福至厚,至不濟也是地仙一流,只管放心。不過前路艱危,不是容易應付,如能處處小心,不存輕敵之念,便無妨了。未來之事,自慚道淺,並不深知。只聽謝道友口氣,最厲害的是魔宮之行,關係甚大,即便福緣深厚,不致受害,萬一應付失機,於將來成就,卻有妨礙。三位道友多半無害,貴同門中恐有在劫之人,到時能否以自身功力修積,挽回定數,實難預料。本來危害更大,幸蒙忍大師以無邊佛法全力相助,先把目前難關解消,對於諸位道友固有大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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