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如果你沒打斷我的腿,」塔格特說,「這部分就會簡單多了。」

凱勒無法辯駁。把這傢伙從客廳地板搬到他那輛凱迪拉克的后座,讓每個人都辛苦個半死。凱勒已經剪掉他腳踝纏的鋼絲,讓工作稍微輕鬆一點,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讓塔格特的手腕照樣反綁在背後。他們從客廳經過廚房,進入車庫,整個過程困難重重,塔格特不免會撞到這個或那個,然後痛得大叫。

「好笑的是,」塔格特說,「我已經打算求你帶我上車,不要在我自己家裡殺了我。因為我不希望我老婆走進來,發現他老公死在地板上。我想她進門後絆到那隻死狗就已經夠糟的了。嗯,不過這是我還以為那隻狗死掉的時候。」

「現在她會絆到那隻活的狗。」

塔格特似乎並不欣賞這句話里的幽默。很難辨別,他坐在后座,凱勒看不到他的臉,因為他得專心開車。桃兒會欣賞這句話的,不過她開著另一輛車,跟在凱勒這輛的後面。所以芳草巷71號的車庫裡現在一輛車都沒有了,車庫門已經關上,其他的門都鎖好,他們去過所留下的痕迹,就只是屋裡缺了一把散彈槍和一把轉輪手槍(兩者現在都在這輛凱迪拉克的後行李廂內),另外有一盞檯燈不亮了,外加被玻璃煙灰缸砸中的那面牆上有一個凹痕。

「前面那個路口左轉,」塔格特說,「重點是,我不希望她看到。或者如果小孩跟她一起回來,我也不希望小孩看到。我想這是我至少能做到的,解決掉了,讓我死在別的地方,因為我不認為我有機會活著脫身。」

凱勒等著前面塞住的車流開始動起來,然後左轉。他留意後照鏡,以確定桃兒直行過了路口,朝回旅館的路走。

「現在你讓我相信,我可能還有點機會了,」塔格特說,「不是很好的機會,但我必須說,總比沒有要好。」

「我想你們可以停掉電力,」之前在塔格特家時,他說,「找個方法弄斷一條電線,你們就一舉兩得了。圍籬不再通電,所以你們爬過去就行了。而且,如果你們晚上進去,就會碰到一片黑暗的大混亂。屋裡沒燈,每個人都會跑來跑去,撞在一起。」

「除非他們有發電機,」桃兒說,「如果電力供應中斷,發電機就會自動開啟。」

「那我就不曉得了。不過我得說,這種東西惠勒先生應該會有。」

「假設我們帶著你一起去,」凱勒說,「這樣不就能通過大門那一關了嗎?」

「那也得他知道我要去,叫門口放我進去才行。比方說如果我打電話,編出一些事情,說我得跟他碰面談。」

「比方什麼事情?」

「這個嘛,我一時想不出來。不過我一定能想出來的。」

「你得想出一個說法,解釋為什麼我跟你一起在車上,」凱勒提醒他,「這恐怕不好解釋。」

「就說你是我押來的,」塔格特說,手指一彈出聲,「就是這個!我會告訴他說,我們在得梅因陷害的那個人出現了,我設法制服了他,現在我想帶他過去問些問題。然後我就跟你進去那兒,看起來好像你被綁住了,但你會掙脫,然後……」

凱勒搖著頭。

「好吧,可是這樣比較好,」塔格特說,「不然我過去見他,編個故事,什麼故事無所謂。然後你躲在後行李廂。」

「我在後行李廂?」

「我車子的後行李廂。我停好車,惠勒先生和我進屋去,等時機到了,你就打開行李廂……」

「從裡頭?」

「現在的車子可以從裡面打開後行李廂了,好讓綁架的被害人可以逃出來。或者小孩玩躲貓貓,找不到廢棄的冰箱可以躲,就爬進車子的後行李廂。所以就這樣,你就從後行李廂爬出來,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給草坪割草嗎?」

「做你去那裡要做的事。他們不會料到,你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那兩隻狗。」

「羅得西亞背脊犬。」

「我承認那兩隻狗很兇惡,」塔格特說,「不過你想它們會去招惹一輛停在旁邊的車子嗎?」

「它們可能會有興趣,」桃兒說,「因為其他每個人都手裡拿槍站在那兒,等著行李廂打開。你開車,他在後行李廂里?我看不好吧。」

「你們信不過我。」塔格特說,聽起來很傷心。

「我連讓你開車都信不過了,」她說,「你有那條斷掉的腿,要怎麼踩油門?」

「我可以用另一隻腳啊。」

「那煞車呢?」

「一樣。我的意思是,反正我又不必對付離合器踏板。那輛凱迪拉克有自動變速系統。」

「開什麼玩笑。那他們看到會怎麼想?」

凱勒說:「我看還是剪斷電線吧。照我看起來,附屬的發電機不會隨時開著,只有夜裡燈光忽然全熄掉,你才會打開發電機。所以白天的時候斷電,唯一會停電的只有圍籬。」

「還有電視,」桃兒說,「還有冷氣,還有其他一切有插頭和開關的。」

「不過還是比夜裡斷電要好。」

「那麼你就要期待雨天了,」塔格特說,「這樣他就比較有可能在家。像今天這種好天氣,惠勒先生就會去打高爾夫球。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

本傑明·惠勒是三個鄉村俱樂部的會員,每次去打高爾夫,例行的模式都一樣。有兩個助手會陪著他去,另外兩個留守在家裡。跟去的一個是司機,從頭到尾都待在車裡;另一個比較像是全功能的貼身保鏢,會陪惠勒走到第一洞的發球區,等到大家開完球,這保鏢就回俱樂部會所,等著惠勒和球伴開著他們的高爾夫車跑來跑去,打完十八個洞。

根據塔格特的說法,惠勒最可能去的球場,就是玫瑰丘,所以桃兒第一個就打電話去那裡。她假裝是惠勒一名球伴的秘書,說她想確認這個四人賽的開球時間。排定是十一贏十五分,一名滿口傲慢英國腔的年輕女人說,那麼會有四個人來嗎?因為惠勒先生預定是三人賽。

「是的,三個人,」桃兒說,「沒錯,因為仁查先生最後還是沒法來。」

她掛斷電話後,凱勒說:「仁查先生?」

「我原本差點說出來的是『人渣』,最後只能硬轉成『仁查』。十一點十五分,這是他們的開球時間,所以沒多少時間好浪費了。」

要進入玫瑰丘鄉村俱樂部,得經過大門口的守門人和各式各樣其他的職員,然後一名停車服務員會來替你停車。凱勒開著車經過大門口,循著俱樂部網站上的地圖往前。桃兒印了一張地圖出來,凱勒研究過後,決定最佳地點就是第七洞,距離是四百六十五碼,標準桿四桿,球道上有個左彎的狗腿,右邊有樹林。只要惠勒打出一個右曲球,就會進入樹林找球,凱勒決定在樹林里等他。

在離球道四五十碼之處,有個地方可以停車。他感覺停在那兒其實不行,但一輛掛著俄勒岡州車牌的漂亮大凱迪拉克停在一個沒礙到任何人的地方,要是有警察非得取締不可,唔,那頂多也只是開張罰單,不會來拖吊的。

唯一的問題是,那個停車地點位於球道的另一邊。要到那個樹林里,你就得穿過球道,對凱勒來說很容易,但對拖著一條斷腿的人來說,就沒那麼容易了。凱勒可以一隻胳臂抱著塔格特,支撐他大部分的重量,但如果讓打球的人看到,他們兩個這樣會像什麼?而且你也沒法在那邊等著這批人打完的空當,因為要讓塔格特穿越球場需要很多時間,等到他們穿越球場走到一半,下一批打球的人也都來到發球區了。

一個人穿過球道,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兩個人,一個不能走路,另一個掙扎著幫忙——就算是心思單純的高爾夫球員,也會開著他們的球車趕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幫上忙。

而且就算他撐著塔格特走,有辦法穿過球場嗎?他那條小腿,包括膝蓋,整個都腫起發炎了。他們稍早已經幫他把那隻鞋脫掉,因為塔格特抱怨他的腳腫得穿不下鞋了,現在還腫得更大,已經是另一隻腳的兩倍大了。

不,這傢伙哪裡都不能去。

「你得留在這裡等,」凱勒告訴他,「待在後行李廂。」

「後行李廂!」

「沒那麼不舒服啦,而且也不會待太久。一等到我的工作完成,我就載你去醫院治療。」

「但如果……」

「如果我不會回來?」

「我不想說出來。」

「唔,那是有可能。但車裡有個栓鎖,還記得嗎?而且當初就是你告訴我的,讓躲貓貓的小孩可以逃出來。」

「我兩手綁在背後,要怎麼去拉那個栓鎖?」

「那倒是。」凱勒承認,然後剪斷塔格特手腕上的鋼絲。即使如此,要把他塞進後行李廂還是沒那麼容易,而且塔格特從頭到尾都在絮絮叨叨,抱怨個不停——說他的腿痛死了,說他手指幾乎都不能動了,說他覺得肩膀脫臼了,滴里嘟嚕說個沒完。

「不會太久的。」凱勒說。他把散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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