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星期一早上八點半,他們來到芳草巷,停在可以看到塔格特家的地方。等了才不到五分鐘,塔格特家的車庫門往上開,那輛褐色雷克薩斯越野休旅車開出來了。

「送小孩去上學,」桃兒說,「如果她馬上回來,我們就得等到晚一點了。但也沒辦法知道她會不會回來,對吧?」

「如果她朝這邊開,就有辦法。」他說。

「啊?」

「她來了。」凱勒說,等到那輛車接近,他打開自己旁邊的門下車。他之前從旅館房間拿了一本國際基旬會印贈的聖經,但留在車上。他走上街,迎向那輛駛近的越野休旅車,伸出一隻手,左右揮動。那輛雷克薩斯停下來,凱勒露出一臉和藹的笑容,就是那種戴著眼鏡、有書卷氣的微禿男子會有的笑。他走向那輛車側面,她搖下車窗,他解釋說他找不到弗蘭特納克道。

「喔,那條路不存在,」她說,「地圖上有,不過他們改變心意,後來沒開那條路。」

「原來如此。」他說,然後她開走了,他回到車上。

「我就知道,」他說,「根本沒有弗蘭特納克道,地圖錯了。」

「好極了,凱勒。知道了這點,我就能睡得比較安穩了。但你到底為什麼……」

「她一副要出門見人的打扮,」他說,「不可能只是送小孩到學校而已。口紅、耳環,座位旁邊還帶了個手提包。」

「三個小孩都在車上?」

「兩個在后座,一個在前座。都沒出聲,因為兩個女孩在聽他們的iPod,那個男孩則在玩一個東西,大拇指拚命按的那種。」

「電子遊戲機嗎?」

「我想是吧。」

「真是個美好的家庭啊。凱勒,你本來對這一點有疑慮,對吧?」

他說:「我猜想,她會離開兩個小時,不過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咱們上吧。」

凱勒把車停在他們家車道上,下了車。桃兒拿著她的手提袋,沿著石板路走到前門。凱勒一手拿著那本聖經,另一手拿著拔釘器,隔著一兩步,跟在她後面。

她按了門鈴,凱勒聽到裡面響起聲音。然後毫無動靜,然後是腳步聲。他翻開聖經,舉在左臉前,像是在閱讀,好遮住自己臉部的下半部。他的右手抓著那支拔釘器,垂在身側看不到的地方。

門開了,馬林·塔格特穿著一件夏威夷襯衫和一件迷彩的戶外休閑褲,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啊,基督啊。」他說。

「這就是我們想跟您談的主題,」桃兒說,「希望你有神聖的一天,塔格特先生。」

「我不需要這個,」他說,「沒有不敬之意,女士,不過我不需要你或你推銷的耶穌,所以如果你可以拿去別處……」

但他沒再說下去,因為此時凱勒已經舉起那根拔釘器,彎曲的尾端砸中了塔格特的肚子。

效果很好。塔格特猛吸了口氣,兩手抓著腹部,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腳步踉蹌,想穩住身子。凱勒跟上前去,桃兒尾隨在後面,把門在後頭關上。塔格特往後逃,順手抓起一個玻璃煙灰缸,朝凱勒猛然丟出去。差太遠了,凱勒追在後頭,塔克特從桌上抓了一盞檯燈丟出手。

「狗娘養的。」塔格特吼道,沖向凱勒,右手高舉著揮過來。凱勒矮下身子躲過那一拳,揮動那根拔釘器,像鐮刀似的朝塔格特的一腿橫劈過去,然後聽到骨頭斷掉的脆響。塔格特大吼一聲,垮在地板上,凱勒將拔釘器高舉過頭,但及時煞車,他差點就要砸中塔格特的頭骨,讓他永遠都講不了話了。

塔格特舉起一手要擋。凱勒揮動那根拔釘器比了個假動作,然後輕輕畫了個弧,擊中塔格特的太陽穴。塔格特雙眼往後翻,身子一軟,朝左邊翻倒過去。

桃兒說:「啊,要命。」

什麼?他畢竟還是太用力了嗎?他抬頭,這才看到那隻老狗腳步蹣跚地走向他們。凱勒迎過去,手裡還拿著拔釘器,那隻狗很吃力地抬起頭望著他。

凱勒放下拔釘器,抓住那隻狗的項圈,帶它到另一個房間,關上門。

「剛剛有一會兒,」桃兒說,「我還以為它要攻擊我們了,但它只是要等著伊麗莎白女王帶它去散步而已。」

他檢查了塔格特,發現他雖然失去意識,但還有呼吸。他把他翻過來,用買來的鋼絲把他雙手反綁在背後,再把他的腳踝給捆在一起。

他直起身子,把那根拔釘器交給桃兒。「看好他。」他說,然後去廚房察看。

廚房有扇門通往屋旁連著的車庫。凱勒找到一個鈕,把車庫門往上開,然後出去把車子開進來,停在那輛凱迪拉克旁邊,再把車庫門關上。他沒離開多久,回到客廳時,塔格特還沒醒過來。他發現那盞檯燈放回桌上了,煙灰缸也已經歸位。

桃兒聳聳肩。「我能說什麼,凱勒?我有潔癖。這個混蛋還沒醒過來,我們該怎麼辦?潑水在他臉上?」

「可以再等一兩分鐘。」

「你知道,原先聽你講他的耳毛,我還以為你是誇張了,沒想到真是這樣。如果他自己不處理掉的話,我就要找把鑷子來替他拔掉了。這樣應該可以把他痛醒。」

「我這樣比較簡單。」他說,然後腳尖輕觸塔格特的小腿。他找到剛剛用拔釘器打過的地方,踢了一下,塔格特立刻痛醒,叫喊著睜開眼睛。

他說:「耶穌啊,我的腿。我想是骨折了。」

「所以呢?」

「所以你他媽打斷我的腿了。你們到底是誰?這是什麼邪門教派嗎?你們拉信徒的方式還真要命。如果是要搶劫,那就算你們倒霉。我家裡不放錢的。」

「這個原則不錯。」

「啊?聽著,聰明兄,你怎麼會挑中我家?你知道我是誰嗎?」

「馬林·塔格特,」凱勒說,「現在輪到你了。」

「啊?」

「輪到你說我是誰。」凱勒說。

「我他媽怎麼會知道你是誰?等一下,我認識你嗎?」

「我正想問你呢。」

「耶穌啊,」他說,「你是那個人。」

「我也猜想你會記得。」

「你樣子變了。」

「唔,我吃了不少苦頭。」

「聽著,」塔格特說,「很抱歉事情沒照原來計畫的發展。」

「啊,我想事情完全就是照原來計畫的發展。」

「你大概很不高興沒拿到錢,不過這點我們可以處理。你只要跟我們聯絡就行了。我的意思是,沒必要使用暴力嘛。」

耗掉太多時間了。凱勒又用力踢了他小腿一下,塔格特痛得大叫。

「少廢話,」凱勒說,「你設了圈套,讓我往裡跳。」

「我只不過是拿錢辦事,」塔格特說,「接了這個人,帶他到這裡,帶他到那裡,指這個給他看,告訴他那個。我只是做分內的工作而已。」

「我了解。」

「這跟私人恩怨無關。耶穌啊,你應該明白才對啊。你當初去衣阿華是要做什麼?又不是代表他媽的紅十字會去救濟苦難。你去那兒是有件差事要辦的,如果不是我一直告訴你,『今天不行,今天不行』,你早就把那個修剪玫瑰的笨蛋給做了。」

「是給草坪澆水。」

「誰鳥他啊?只要我一句話,你就把他給殺了,還連他名字都不知道。」

「格雷戈里·道林。」

「所以你知道他名字,那也沒什麼差別。我的意思是,你會殺了他,跟私人恩怨無關,而我也一樣,我只是做我分內的工作,也跟私人恩怨無關。」

「我明白。」

「所以你想要什麼?要錢?我保險柜里有兩萬元。你想要的話,就給你吧。」

「我還以為你家裡不擺錢的。」

「我還以為你是『安貧小姐妹會』的暴力支部哩。你要錢嗎?」

凱勒搖搖頭。「我們都是專業人士,」他說,「我跟你無冤無仇。就像你說的,我們都只是做自己分內的事。」

「那你想要什麼?」

「信息。」

「信息?」

「我想知道你是替誰辦事的。」

「耶穌啊,」塔格特說,「你為什麼不問點簡單的問題?比方失蹤幾十年的工會幹部吉米·赫法在哪裡?你想知道是誰下令暗殺了朗福德,那是找錯人問了。這種事情不會有人告訴我的。」

「我才不在乎是誰下令的。」

「是嗎?那你是要找誰?那個開槍的殺手?」

「不,」凱勒說,「他只是做他分內的事罷了。」

「就像你和我一樣。」

「跟我們一樣。只不過我們還活著,但我想那個殺手卻不是。」

「這我就不曉得了。」

啊,你才曉得呢,凱勒心想。但反正他也不在乎,所以也懶得在這上頭多費唇舌。「我不在乎那個殺手,也不在乎中介這個差事的人。而且只要你說出另一個我關心的人,我就不會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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