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是圈套嗎?

這樣就可以解釋那些延期了。他們聲稱的下手目標,是那個又矮又肥的白人男子,他顯然不是俄亥俄州的州長,或任何地方的州長,除掉他也不是太困難的任務。凱勒的飛機降落後大約一個小時,來接機的那名男子開車載著凱勒,駛入西得梅因市假日公園附近一個林蔭夾道的小區。那名男子是個大塊頭,五官很大,兩耳長出很多毛。他們減慢車速,經過一戶帶車庫的平房,屋前種了完全對稱的灌木叢。一名男子穿著百慕大短褲和松垮T恤,站在完美無瑕的前院里,正拿著水管在給草坪澆水。

「這世上其他每個人,」那男子說,「都會裝上自動洒水器,然後就不必管了。但這個混賬就非得站在那兒自己澆水。我猜想他就是那種非得掌權的人。」

「唔。」凱勒說。

「他看起來跟照片上很像吧?那就是你的目標。好吧,現在你知道他住在哪兒。接下來我們去他辦公室。」

於是他們開到得梅因市中心,開車的男子指著外頭一棟十層樓的辦公大樓,格雷戈里·道林的辦公室在六樓。「不過呢,除非你瘋了,才會在這裡幹掉他,」他告訴凱勒,「裡頭那麼多人,大樓里還有保安人員,而且市區常塞車,會害你事後很難脫身。你去他家,碰到他在給草坪澆水,只要把槍口朝他喉嚨往下戳,一路從他屁股戳出來。」

「帥啊!」凱勒說。

「只是一個說法而已。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在哪裡工作了,現在該送你回家了。」

「家?」

「我們幫你安排住在這個地方——月桂旅店。不是什麼高級飯店,但是也不會太寒酸,你懂吧?游泳池很好,咖啡店很像樣,而且過馬路就有一家丹尼斯連鎖快餐店。旅館就在交流道出口,所以交通很方便;而且全都安排好了,你不必付任何賬單。房裡任何收費服務都盡量享用,老闆會買單。」

從高速公路上看過去,那個旅館的確很不錯。停車場在後方,那個大塊頭遞給凱勒一個手掌大小的硬紙板護套,裡面放著鑰匙卡。不過旅館名稱印在鑰匙卡上,而房號204則寫在護套上。

「他們從沒跟我說你的名字。」那傢伙說。

「他們也從沒跟我說你的。」

「意思是我們就保持這樣?很公平。幫你登記的名字是洛里·蒙特羅斯,別怪我,因為這名字不是我想的。」

那人的髮型剪得清爽有型,凱勒不明白他的理髮師為什麼不處理一下他那些長出耳朵的毛。凱勒從不認為自己是個特別愛挑剔的人,但他真的不喜歡看到那樣,一堆毛從那傢伙的兩個耳朵里長出來。

「洛里·蒙特羅斯,204號房。有任何費用,簽你的名字就好。嗯,應該是簽洛里的名字。我猜想你希望名字保密,但如果簽你自己的名字,旅館的人只會覺得你很可笑。」

凱勒什麼都沒說。或許那些耳毛的功用就像天線,或許這傢伙可以從他的家鄉衛星收到訊號。

「事情是這樣的,」那傢伙說,「現在你來了真好,但可能還要等一陣子,才能去辦你該辦的那件事。」

「哦?」

「有個人得確保事發的時候在別的地方,不曉得你懂不懂我的意思。還有其他幾個所謂的變數牽涉在裡頭。所以他們希望你盡量待在房間里,這樣我們就可以打電話通知你最新狀況。比方去做或不要去做,這麼講你跟得上吧?」

「就像白天跟著黑夜。」凱勒說。

「是嗎?說得真好。我還忘了什麼?喔,對了。打開置物匣。看到那個紙袋了沒?拿出來。」

那袋子很沉,他不必打開,就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了。

「有兩把,洛里。我喊你洛里沒問題吧?」

「沒問題。」

「感覺一下,挑一把喜歡的。別急,慢慢來。」

那是兩把手槍,當然了。一把是自動手槍,另一把是轉輪手槍。凱勒不太想碰那兩把槍,但他也不想表現得很難搞。那把自動手槍的握感比較好,但有可能卡彈,這方面轉輪手槍就絕對有優勢了。

但他會想要任何一把嗎?

「我不確定我想用槍。」他說。

「你真的喜歡把槍管伸進他喉嚨往下戳的這個念頭嗎,嗯?不過,你不希望被限制住。兩把槍都上了子彈,那把格洛克(Glock)自動手槍我還有個彈匣。至於那把轉輪手槍呢,稍後我可以再送一盒子彈過來。」

「或許兩把我都收下。」

「兩手各拿一把槍,朝他走過去?我看不好吧。要我猜呢,我猜你像是用格洛克的。」

這個理由就足以讓凱勒選另外那把轉輪手槍了。他檢查彈匣,看到裡面有四發子彈和一個空的彈膛,然後又把彈匣撥回去關上。一時之間,他心中湧起一股完全意想不到的強烈衝動,想把那玩意兒指著那個生著毛耳朵的男子,扣下扳機。把他給轟死,然後搭下一班飛機回紐約。

他把格洛克手槍遞還給他,轉輪手槍則收進口袋裡。「其他子彈就不用了。」

「你不會失手,嗯?」他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想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對吧?啊,趁我還沒忘記,記一下你的手機號碼。」

是喔。凱勒告訴他自己沒手機,那男子拍拍口袋,找出一部手機遞過來。「這樣方便我們打電話給你。你到對面的丹尼斯餐廳吃牛堡起司三明治的時候,記得把手機帶著。我喜歡他們這個三明治,不過叫他們用黑麥麵包,整個吃起來才會完全不一樣。」

「謝謝指點。」

「沒問題。接下來講車子。開起來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油箱加滿了,另外再跑一千八百英里才要換機油。」

「好極了。」

他又講了其他有關車子的事——如何調整座椅,警示的雙黃燈有一個常會莫名其妙亮起——但凱勒沒怎麼留心聽。那傢伙把鑰匙以啟動器里拔出來,遞給凱勒,凱勒問他打算怎麼回家。

「我回了家,」他說,「就有太太要對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寧可去別的地方。」

「我的意思是……」

「要命,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啦。看到那輛破爛的雪佛蘭蒙特卡洛(Monte Carlo)嗎?那是我的車,就在那邊等著我。現在呢,你想的話,可以去旅館櫃檯,不過沒必要。204號房在二樓,可以從外側那道樓梯上去。」

旅行箱提在手上,槍放在口袋裡,凱勒爬上樓梯,找到他的房間。他把鑰匙卡插入,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蒙特卡洛,結果那車子停著沒動。然後凱勒開了門,走進去。

那個房間相當不錯,有個大屏幕電視機和一張超大雙人床。牆上的裱框畫也不刺眼。冷氣稍微調得太冷了,但他沒去動。他坐在一張椅子上五分鐘,然後揭開窗帘一角朝窗外看,那輛蒙特卡洛已經開走了。

半個小時後,他過街去丹尼斯餐廳,找了個卡座坐下,旅行箱放在他對面的座位上。他叫了個黑麥麵包夾的牛堡起司三明治,配菜是炸得酥脆的薯條,他得承認的確很好吃。咖啡比不上星巴克的,但也夠好了,因而女侍過來問他要不要續杯,他便接受了。

這不是很輕鬆嗎?有人建議你來這裡吃飯,你就遵照他的建議,結果一點也不壞。所以繼續照著他們的安排走,能有多壞呢?

但是不行,他只能照做到牛堡起司三明治為止。他們讓事情變得簡單,他告訴自己,但你得讓事情變得困難。他們幫你在一個乾淨、位置良好的汽車旅館找了個好房間,而你連裡面的廁所都不肯上,因為你不希望在裡頭留下你的DNA。他在那個房間里唯一願意留下的,就是他們提供的那個手機——關了機,擦凈上面的指紋,然後塞在那張超大雙人床的床墊下方正中央。他考慮過把槍也留在那裡,但最後還是決定暫時留著,放進了旅行箱里。

他回到他們給的那輛車上,但只是為了要擦掉所有他可能碰觸過的表面。他按了遙控器把車子鎖上,接著有股衝動,想把那串鑰匙扔進附近的大型垃圾箱拖車裡。他們可以用車鑰匙追蹤他嗎?他不確定,但他覺得現代科技沒有什麼辦不到的,如果他們今天辦不到,明天也能辦得到。不過,他還是看不出有任何理由非得要馬上丟掉車鑰匙,或房間的鑰匙卡。

他過街到丹尼斯餐廳,吃完他的牛堡起司三明治和炸薯條,外加兩杯咖啡,然後他來到男廁旁邊,用公用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要去機場。」他說,然後他們問他名字。他很想告訴他們,他會是唯一站在丹尼斯餐廳門口等計程車的人,但結果他只是說他名叫艾迪。「十分鐘會到,艾迪。」電話那頭的女人說,然後車子在八分鐘後出現了。

赫茲租車公司櫃檯的那位小姐很高興讓霍頓·布蘭肯希普租了一輛日產Sentra車。提領行李處旁有一排免費的旅遊服務電話,他去那邊打電話訂了日日旅店的房間,等他開車過去,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他打開行李,沖了個澡,開電視先瀏覽一圈有什麼頻道,然後又關掉,四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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