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五九回 秘陣困英雲 海中兀立玄龜殿 片言消誤會 天外飛來女神嬰

輕雲、英瓊已經耽擱了將近一日一夜,巴不得即刻動身。只因知道了人家底細,易靜又是那等謙和,覺得心中抱愧,不能不打個招呼罷了。一聽易靜這等說法,正合心意。正要道謝起程,易靜忽道:「二位姊姊先行一步,小妹對舍侄還有兩句話要說,少時自會隨後趕上同行的。」輕雲一則急於上路,二則久聞女神嬰大名,想試試她的本領如何,便和英瓊一使眼色,各道一聲有僭,便破空飛去。神鵰佛奴本來隱身雲空相候,見主人飛起,迎了下來。二人因要和易靜比快,連雕也不騎,只囑咐那雕隨後跟去,到了迎仙島,聽命再行下落。說罷,回望下界,易靜還在殿前石台上與易鼎說話,殿中有一道青光剛剛飛出。二人也不及細看,彼此一招呼,雙劍合璧,化成一道紅紫兩色的彩虹,電閃星馳,直往迎仙島飛去。飛行了一會兒,眼看下面波濤浩淼,水天相連處,隱隱有一座島嶼,浮萍般漂浮在水面,知離目的地不遠,易靜還未追來。正在心喜,想到了島的上空,再停著劍光等她到了,一同下去。就在這催著遁光飛行的當兒,倏地一道白光,如經天長虹一般,從後面直追上來,與自己會合。二人心中暗自驚異,女神嬰果是名不虛傳。當下三道光華合在一起,同往前途進發。飛行迅速,頃刻之間到了迎仙島的上空。三人看見一道銀光碟島飛翔,上下不定,易靜性子最急,一問不是同道,便迎了上去。那道銀光卻也知機,先與白光接觸,已是微覺不支,再與紫光一碰,更知不是對手,哪敢遲延,一撥頭,便似隕星一般,往延光亭那一方飛落下去。三人剛要跟蹤追趕,金蟬、石生已迎了上來,接下去彼此見禮。因金蟬、石生元氣還未康復,先由易靜行法,將存身之地封鎖,然後談說經過。

彼此說完了緊要之言,金蟬、石生又在石上打坐。一個多時辰過去,二人先後運用玄功,復了元氣,跳下石來,金蟬剛張口說,要往延光亭內,去偷擒一個輪值甬道的宮中徒黨,來盤問底細。女神嬰易靜攔道:「二位道友且慢。愚妹初來,寸功未立,情願代勞,擒一個妖黨做見面禮如何?」說罷,不俟金蟬還言,猛的一聲大喝,將手一指,面前不遠,現出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少年,站在當地,一言不發,滿臉俱是羞怒之色。易靜喝道:「你這廝苦未吃夠,還敢對我不服么?再不細說魔宮虛實,看我用禁法制你,叫你求死不得!」那少年也喝道:「俺楊鯉也是自幼修道,身經百難,死不皺眉,難道還怕你不成?我原是一番好意,被你錯認仇敵擒住,又用法術禁制,出聲不得罷了。」言還未了,金蟬、石生自那少年一現身,便看出他與蓉波所說內應好友楊鯉相似,聽他道出姓名,忙說:「這位楊鯉道友是自家人,因為彼此均是初見,所以容易誤會。」易靜聞言,忙將禁法撤去,又向楊鯉致歉,才行分別就座,談說宮中之事。

原來先時那道銀光,便是楊鯉借著擒敵為名,自告奮勇,出來通風報信。偏偏金蟬、石生藏得隱秘,沒有發現。三女一到,看出是外人,便動手,打又打不過,只得暫時逃將下去,意欲等來人落地,到了亭內,再現相見,相機行事。誰知下來時,又見兩道劍光迎了上來,一道恰似一溜銀雨,一道夾著風雷之聲,與蓉波所說相似,才知後來三道是峨眉派來的接應。遙見五人聚在一起,便隱身過去,想聽完了來意出面。誰知女神嬰易靜法術通玄,早已料到逃走的那一道銀光決不甘休,暗中用法術下了埋伏,楊鯉身剛近前,便被困住。安靜點還好,越想掙脫,越吃苦頭,只得耐心等候。易靜原知有人被擒,仍然故作不知,不動聲色。直到把話說完,金蟬、石生元氣康復,要去擒人來問,才將他現出。這一存心取笑不要緊,從此易靜和楊鯉又結下仇怨,日後幾乎兩敗俱傷。不提。

楊鯉被釋以後,因為素來好勝,又關係著蓉波的重託,惱也不是,好也不是,只得忍怒對石生說道:「令堂入宮交信,因值敵人行法未完,候了些時。不想二位已闖入甬道,傷了神鮫,連破去外層十六個陣圖。雖然二位性急,不過不如此,紫雲三女受了許飛娘蠱惑,也決不將貞水獻出。如讓她接書之後,好好款待,將二位迎請入宮,用善言婉謝,反倒不好翻臉,倒不如這樣硬做為妙。目前大公主初鳳正在重新布置已毀陣法,各處均添了法寶和埋伏,愈發不易攻進。那天一貞水已交給三公主三鳳,此女心性狹隘,為人陰險狠毒,最是難惹。現由第三層主陣二公主二鳳的丈夫金須奴主持,此人曾受嵩山二老之助,在月兒島連山大師藏真火穴之內得了許多法寶,雖然人較善良,可是道法厲害。神沙甬道長有千里,陣法隨時變幻,妙用無窮。據我與令堂平時留心觀察刺探,他那陣法雖屬魔道,卻是參天象地,應物比事,暗合易理,虛實相生,有無相應。數共五十,用者只四十九,其一不用者,乃陣之母。全甬道陣圖,皆由此分化,虛陣不破,縱將四十九陣全陣破去,也無甚大用。再加上各首要人的法寶,經我目睹過的,如煩惱圈、煉剛柔、兩儀針、璇光尺等,更是厲害非常,不可輕視。」

金蟬便問道:「此陣如此玄妙,我見先前有一輪值之人,並無甚道行,但他往來無阻,莫非這些陣法俱不怕自己人誤蹈危機么?」楊鯉道:「此陣以海底千年珊瑚貝殼和許多惡毒水產生物的精血煉成一種神沙,再用魔法築就,名為神沙甬道,全以神沙為主。全甬道共有三十層,最厲害的是無形沙障,任是大羅神仙,也難隨意通過。我冒險泄機,也是為的此事而來。但凡宮中黨羽,大半都有初鳳給的一面護身通行的神簡。那在延光亭外輪值的人,除了這一面神簡以外,每人還有四十九粒沙母。這沙母乃當初煉沙時,從五色神沙中采煉出來的精華。得到手的,只有我與陸道友、龍力子、吳藩和宮中一個先來的妖道名叫於亨的五個輪值延光亭的人。除吳、於二人外,我三人均甚莫逆。那龍力子只輪值了一次,因他生具異稟,心性好奇,第一次輪值,就故蹈危機,把沙母試去了好幾個。被那初鳳在宮中總圖中窺見陣法時動時止,猜出是他淘氣。恰巧我在旁侍立,便命我去替他,將他喚入宮去責罰。我知龍力子年紀尚幼,最得宮中諸首要歡心,罰必不重,當時略留了一點心,把他的沙母索取一半。初鳳問時,只說首次誤觸仙陣,一時害怕過甚,惟恐一粒無效,抓了一把撒去,及至二次又試,才知只用一兩粒,便可平息,悔已無及等語。初鳳果然被他瞞過。又經大家一求情,念其年幼無知,只訓斥了幾句。恐他又輪值生事,便將余剩沙母追回,調了防守甬道入口的職司。事後一數,我共得了二十六粒。諸位有了這沙母,如在甬道中遇見神沙作怪,只須口誦所傳咒語,用一粒沙母向上一擲,立時便有一團五色霞光,由小而大,往四面分散出去,便將陣中神沙抵住。等到沙母與神沙相合,身已離了險地。只要把十三層沙障渡過,便可直達宮內了。不過話雖如此,大陣口全有宮中一二首要人把守,便是尋常地方,也各有靈禽異獸盤踞。我二人所能助力者,僅此二十六粒沙母,仍是有限,全仗諸位道法施為罷了。」說時,看了女神嬰一眼,忿惱之色仍未減退。易靜知他余忿未解,說話意思,似有點激將自己,故作不知,將臉往旁一側。

英瓊要過一粒沙母一看,大如雀卵,乍看透明,色如黃晶。再一細看,裡面光霞瀲灧,彩氣氤氳,變幻不定,也不知有多少層數,知是寶物。眾人傳觀之後,楊鯉便將從龍力子手中得來的二十多粒沙母,除自己留下兩粒以備萬一之需外,俱都交給金蟬去分配。又將用法咒語,一一口傳。然後起身作別道:「我楊鯉道淺力薄,所知止此,只為陸道友重託,冒險出來,略效綿薄。不料為人誤解,耽誤了這許多時候。宮中諸人個個靈敏非凡,前者五台妖婦許飛娘來此,已對三鳳說我形跡可疑,須加仔細,此番回宮,吉凶莫測。我原是自行投到,又加遇事留心,不似陸道友受有妖法禁制,就此脫身,本無不可。無奈丈夫做事,貴乎全始全終。想當初隨家師往莽蒼山兔兒崖訪友,與陸道友相遇,承她不棄,下交愚魯,心甚感激。不料後來鬧出許多事故,在石中禁閉了多少年,方得成道飛升,又遇惡魔劫持,強令服役。雖說前孽註定,我總是個起禍根苗,追念昔日傳我玄門道法盛情,不能自已,才投身到紫雲宮門下,本想助她脫難。過了些日,才知三女因她是已成道的仙嬰,恐她中途逃走,用魔法煉了一塊元命牌,將她真靈禁制。如不背叛三女,在宮中執事,永久可以相安;否則一有異志,只要被三女覺察,無論相隔千萬里,三女略施禁法,用魔火魔刀去燒砍那面元命牌,陸道友立刻被烈焰燒身、利刃刺骨,不消兩個時辰,化為青煙,形神一齊消滅。我與她誓共生死患難,說不得仍然忍辱負重,冒險回宮,一切聽之命數。那龍力子生相丑矮,一望而知,此事我已與他明說,諸位如在宮中遇見,他能為力,必定相助。如不得已,為掩敵人耳目,與諸位交手,須要手下留情,留異日見面地步。明日許飛娘同了幾個妖黨前來祝壽,我等相見固難,見亦無用。諸位道法高強,又得了這些沙母,最好早些下手,要省卻許多障礙。天一貞水到手之後,諸位既與石生同門,當能為急母難,千萬將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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