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五七回 四女困雙童 異寶護身欣脫險 一心成兩用 前言在耳苦求全

三鳳先以為敵人手到擒來,誰知那璇光尺雖然厲害,到底只經過魔法祭煉,不是本來面目。那些大小光圈,只在金光紅霞影里飆輪霞轉,消長不休,一面是轉不上前,一面是照不過去,倒也難分高下。這時不但金須奴一人驚訝,便是二鳳等人,也覺峨眉門人名下無虛,敵人竟有這樣寶物,把以前倚勢輕敵之心全都收起。三鳳見自己只管和敵人相持,餘人俱都袖手旁觀,料自己單人獨手不能成功,再也忍耐不住,不禁向著二鳳、冬秀、慧珠三人大喝道:「峨眉小輩如此猖狂,眾姊妹還不施展法寶將他擒住,等待何時?」這兩句話,除金須奴是故作痴呆外,早將二鳳等三人提醒,紛紛從法寶囊內各將法寶取出。正待施為,忽聽後面甬道深處隱隱有風雷之聲,知道陣法業已發動。回身一看,果見一團紅霞,擁著一個與太極圖相似的圈子,發出百丈紅光,疾如奔馬,飛將過來。除三鳳一人還在和來人對敵外,餘人俱各停手避開,站在一旁,靜候成功。金須奴一見陣法被初鳳倒轉發動,敵人萬難逃走,心中想起二老前言,好生焦急,只得故意大聲喝道:「大公主已將陣法倒轉,敵人萬難逃走,三公主還盡自與他相持作甚?」金蟬、石生見連天遁鏡都不能奏功,已知這裡敵人非同小可,自己身在重地,本就留意。猛見對面甬道深處,一團紅霞擁著太極圖飛來,忽又聽金須奴這麼一說,愈發心驚。剛在躊躇進退,猛又覺身後一股奇熱,覺著適才進到第三層陣口所遇的那一種壓力,又從四外擠壓上來,才知再不逃走,勢便無及。也是二人命不該絕,三鳳聽金須奴一喝,不知他是存著萬一之想,故意提醒來人,心想:「陣法倒轉,前後埋伏俱已發動,樂得坐觀敵人入網。」便將璇光尺收了回去。金蟬、石生都機警非常,一見對面五彩光圈退去,心中大喜,更不戀戰。金蟬收轉寶鏡護身,石生早展動彌塵幡,化成一幢彩雲,由金蟬鏡光衝破無形神沙阻力,比電還疾,一晃眼,便衝出重圍,直往迎仙島甬道外面逃去。三鳳等人眼看無形神沙與太極圖一齊發動,敵人轉眼入網,萬無逃走之理,萬不料敵人身邊會飛起一幢彩雲,將全身籠罩,往前衝去。金光影里,照見彩幢所到之處,那些無形神沙都將原質顯現,數十百丈深厚的五彩金沙,竟被沖成了一個巨洞,宛如滾湯潑雪,立見冰消,再也包圍不上。說時遲,那時快,金光彩幢只在眾人眼前閃了幾閃,便即沒入暗影之中,不知去向。縱有陣法寶物,也來不及施展,大家都駭了個目定口呆,面面相覷。

一會兒工夫,初鳳也自趕到,見敵人一個也未擒到。問起眾人,金須奴便搶在頭裡,說了經過。初鳳聞言,才知峨眉果非易與,不由害怕起來,暗忖:「自己費了許多心力,煉成這一條長及千里的神沙甬道,只說不論仙凡,俱難擅越雷池。如今峨眉首要並未前來,僅憑兩個後輩,就被他鬧了個馬仰人翻。雖仗自己防範周密,敵人並未得手。可是人家一到,便將外層陣法連破去了十六個,末後又被人家從容退去,一根毫髮俱未傷損。似這等任憑外人來去自如,異日怎生抵禦末劫?」一面想到強敵的可慮,一面又想到異日切身的安危,好生憂急。深悔自己不該聽信飛娘之言,閉殿煉甚法術,今日如果自己在場,得知此事,勢必早把來人延接進去,縱不借水,也用好言婉卻,怎會鬧得騎虎難下?又一想:「錯已鑄成,敵人暫時雖然逃走,天一貞水未曾取去,使命未完,必然再來。宮中神獸龍鮫已被敵人斷去一爪,如再將天一貞水好好奉上,休說太傷了紫雲宮體面,眾人也必不答應,而在情理上也說不過去。」越想越難過,不知如何打算才好。正在愁思,金須奴看出初鳳有些內怯、舉棋不定,便乘機進言道:「其實這兩個峨眉門下也是性子太急,偏巧我們又都有事,守島的人不敢擅入殿中通稟,以致他們妄行撞人,傷了和氣。否則當初月兒島承嵩山二老相助取寶時,也曾託過我們,看在白、朱二位道友分上,也不見得吝而不與,怎會鬧成仇敵之勢?」一句話把初鳳提醒,決計暫時仍是回宮,加緊防守。萬一來人再次侵入,便是擒到了手,也不傷他。只等白、朱二位出來轉圜,立刻賣個人情,將天一貞水獻出,雖然有些委屈,還可兩全。想到這裡,覺著事情還未十分決裂,心才略寬。便命金須奴專守外層主陣,不得擅離。其餘眾人迴轉宮中,重將全甬道陣法整理復興,以防敵人捲土重來。

眾人先因初鳳陣法未收,前面有無形神沙阻路,無法追趕敵人,只得暫候。及見初鳳趕到,聽完經過,以為她必如眾人一般忿怒,必定隨後追趕。誰知她面帶憂疑,呆立了一陣,竟命眾人迴轉。陣法被破,龍鮫受傷,吃了許多無理的虧,還不如初次聞警時那等著惱,俱都猜不出是何心意。三鳳更是心中不服,怒問道:「大姊,我們就眼看兩個小輩上門欺了人逃走,就不管么?」初鳳知她在火頭上,難以理喻,便答道:「據你們說,敵人所用法寶如此神妙,逃時疾如電逝,我來已過些時,怎追得上,何必徒勞?來人天一貞水不曾取去,焉有不來之理?我們只在宮中等他,加緊準備,到處都有埋伏,又不比先時是措手不及,事出倉猝,難道還怕擒不到他么?」三鳳早從初鳳言語神色上看出是金須奴鬧的鬼,恨在心裡,當時也不說破,只冷笑了兩聲。初鳳去尋龍鮫那隻斷爪,已被來人飛劍絞碎,又經一場惡鬥之後,殘趾斷踵,拼湊不全,心中也甚煩惱,只得拿了,悶悶地帶了眾人迴轉宮中。三鳳料定金須奴素來不喜許飛娘,又受有嵩山二老囑託,初鳳命他把守外層主陣,到時必要賣弄人情,去見好於人。想起自己以前和冬秀在月兒島定計盜寶,結果弄巧成拙,反吃虧苦,只白便宜了金須奴一人,不禁勾起舊仇。打定主意,日後擒到來人,峨眉派講理服輸便罷,如若不然,一不做、二不休,與五台、華山等派聯成一氣,去與峨眉為難。自己姊妹三人,索性在各派群仙之外另樹一幟,有何不可?如說峨眉勢盛,多樹強敵,於異日末劫有害,眼前峨眉的大仇敵如飛娘等人,仍是好好的,也未見峨眉派把她怎樣。經過這一番胡思亂想之後,便向初鳳討令,由冬秀去保護天一貞水。這時初鳳雖已略知輕重利害,無奈運數將盡,又不該聽信飛娘之言,閉殿行那狠毒不過的魔法,不料中途出事,法未煉成,人卻入了魔道,變了心性,舉棋不定,也沒尋思,便允了三鳳之請。三鳳暗中囑咐了冬秀幾句,一面先將天一貞水把住,一面由自己專一留心,暗中監防金須奴。靜等許飛娘來慶壽時,再行合謀定計。不提。

且說金蟬、石生見勢不佳,飛劍和天遁鏡全無功效,四面的無形神沙二次擠壓上來,對面那個太極圖一般的圈子不知是甚魔法異寶,不但前進不能,再不見機,還要陷身圈內,遭人毒手,雙雙不約而同,各將法寶揮動,一路將光華亂卷,直往陣外衝去。這次神沙有初鳳主持,不比第一次是原設埋伏,自行發動,要厲害得多。二人雖仗著這許多異寶,運用玄功,拚命往前直衝,還被那神沙擠壓得氣喘吁吁。等到逃出甬道,到了迎仙島上,已累了個元氣耗損、力盡神疲了。料知後面敵人追趕不上,除迎仙島外,海天遼闊,洪濤萬里,無可落腳之處,只得暫在島上隱僻處歇息,如果敵人追來,再作道理。等了一會兒,敵人並未出現。喘息略定,石生想起乃母蓉波,自從入內送信,便未出來,不知機密是否被敵人看破,有無兇險,好生焦急。金蟬勸道:「聽適才眾妖人之言,伯母的信必然遞到,我們機密決未看破,定在宮中無疑。現時妖人雖未追來,亭內少不得還要派人輪值,只不知有無妖法隱蔽。只等元氣稍復,往那亭內探視,如遇有人,且先不進甬道,擒到無人之處,當可問出底細。伯母如有甚災劫,來時各位前輩師尊早就提起。等天一貞水取到了手,我們問明伯母能否脫身,再行設法,此時只管憂愁作甚?」石生道:「甬道千里,魔法厲害,如今敵人又有了準備,我二人再想進去,恐非易事哩。」金蟬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魔法雖厲害,我二人業已經過,使命未完,怎好回去?我們頭次下甬道,因為怕和伯母相左,又還打著先禮後兵的主意,順著路途入內,經過一層,又是一層,我們不知陣中奧妙,只能胡亂相機應付,容易驚動敵人,阻隔甚多。這一來,已看出我們這幾件法寶的妙用。二次入內時,只須我二人將所有法寶同時施展,如能闖過這條甬道,到了宮中,便有望了。不過那兩層無形沙障卻真厲害。頭一次無人主持,還覺好些。末後一次竟跟定人擠壓,直到甬道口方止,真費盡無窮的氣力,歇了這麼一會兒,我身上還覺著有些酸痛。最好能先將防守的人擒來一個,問出一點機密,下手便較易了。」石生道:「我們來時,李師伯早料定善取不易,曾說派兩位有本領的同門隨後相助。縱然彌塵幡飛行迅速,差不多也出來了一日一夜,怎地還未到來?」

正說之間,忽見一道銀光從延光亭那面飛起,沿島盤旋低飛,似在尋找敵人蹤跡。二人存身的地方,在島邊一塊凹進去的礁石之內,極為隱蔽,便是宮中諸人也從無到過,一時不易為人發現。那銀光先時飛行較緩,後來越飛越疾,時高時低,從全島連飛繞了六七匝。有時也飛近二人藏身的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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