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三二回 燦爛金光 雁山誅鯀怪 霏飛玉雪 微雨賞龍湫

話說靈雲聽紫玲說罷往事,便道:「紫、寒二妹,無須心急。伯母超劫之事,我在青螺已聞凌真人談起。因為伯母連年苦修,功行大進,功成之日,災劫魔障也應時而至。雖然應在期前趕往,尚有數日之隔,並不急在一天半日。回山時節,路遇玉清師太,說鄭八姑即日復原,此番前去接她,定在今日可到。這兩位同門先進,道妙通玄,對於伯母之事也曾道及,曾說屆時願效綿薄。如今二位師妹與司徒師弟到了東海,正值三仙師長俱在閉洞煉寶,不到時候也見不著,只能在伯母洞前守候。何妨再等半日,見了長輩領教再去,有益無損。」紫玲道:「妹子明知期前趕去為日還早,無非想母心切,想早日相見,預先密籌而已。乙真人行時,原有回山商妥再去之言。既然玉清師太與鄭八姑今日將到,自應稍候為是。」靈雲又問英瓊、若蘭,為何去時相左?英瓊這才說起經過。

原來英瓊同了若蘭,當時急於追趕寒萼、司徒平回來,連神鵰也顧不得呼喚,竟駕了劍光追去。偏偏迎頭遇見金蟬、笑和尚等四人回山,攔住敘談。紫玲谷,英瓊本未去過,若蘭也僅僅到過一次黃山。先在途中耽延些時,寒萼、司徒平飛行已遠,不見蹤跡;再被金蟬耽擱,停頓了一會兒。又聽金蟬說來時路遇兩道青光,便照所指方向追了下去。卻忘了寒萼是從後洞飛雷崖上飛去,自己出的是前洞,金蟬只在半途中遠遠瞟見青光一眼,方向略有差誤,走錯了些。紫玲後出,又誤追金姥姥,走向歧路,所以始終不遇。二人只管催動劍光,終未追上。若蘭心想:「紫玲谷既在黃山,只須往黃山進發,料無尋不著之理。」卻沒想黃山方圓多大,紫玲谷深藏壑底,既是初來,谷外又不似始信、天柱等峰可以揣尋,一時半時,怎能找到二人?

到了黃山,正在盤空下視,沒有主意。猛覺身子被一種力量往側牽引。英瓊眼快,往下面一看,只見雲海蒼茫,群峰盡被雲遮。只那旁有一座高峰,形體不大,筆也似直。下半截沒入雲中,一點也看不見;上半截孤立在雲海里,像一個大海里的中流砥柱,雲濤起伏,隨著煙波起落,似要飛去。峰頂上站著一個老尼,手持拂塵,正向二人招手。二人身不由己,飛了過去。落下一看,只見那道姑年在五旬,氣宇沖和,舉止莊重,一身仙氣。料是一位未見過的前輩仙人,不敢怠慢,上前拜見。一問法號,才知那道姑便是黃山的餐霞大師。二人忙又拜倒,行了晚輩之禮。餐霞大師問二人何往,二人說了。

餐霞大師道:「秦氏姊妹該有這回劫數,我已早知。藏靈子是異派能手,你二人絕非敵手。好在她們七日難滿,自有能人相救。爾等去了,有害無益。當初優曇大師門下弟子齊霞兒,因在雁湖斬蛟,激動雁湖底下紅壑中潛伏的神鯀,幸有優曇大師同往,仗佛法將峰頂雁湖封鎖,以免洪水傷害生靈。本想當時將惡鯀除去,無奈那東西有數千年道行,除非有長眉真人遺留的紫郢、青索二劍之一,還須大師本人用自己所煉的九口天龍伏魔劍將它圍住,連煉一百零八日,才能奏功。想那東西劫運未至,偏值大師因功行圓滿在即,未了之事甚多,又須趕往青螺一行,只得命霞兒仗那九口天龍飛劍看守,以防逃出為禍,隨後動身往青螺去了。昨日給我來了一封飛柬,說雁湖妖鯀,日內就要帶了湖底禹鼎逃遁,齊霞兒獨立難支。妖鯀逃時,帶起百十丈洪水,所過之處,桑田盡成滄海。雖然妖鯀入海,水即平息,但這一路上,生靈田產之失,何止百萬。大師偏有要事,不能分身前去。且喜莽蒼妖孽已誅,凝碧仙府之圍已解,眾弟子先後齊赴開府盛典,暫時俱在閑中。靜中默算你二人將赴秦氏姊妹之難,此去不但無功,反有妨害。霞兒現正勢孤,正好趁此數日空閑,趕往雁盪山峰頂雁湖上面,相助霞兒一臂之力,同建此不世奇功,實為一舉兩得。並請我今日在此相候。等你二人助霞兒成功回來時,秦氏姊妹之難已解,豈不是好?」

英瓊、若蘭聞言,因以前聽輕雲、文琪等說過,當在紫玲谷約秦氏姊妹同往青螺時,靈雲的妹子齊霞兒正在黃山向餐霞大師借神針去除惡鯀。後來知道師父優曇大師正在紫玲谷,才改請她師父同去。那妖鯀深藏紅壑絕底,潛修數千年,蹤跡隱秘,自來無人知曉。霞兒因斬雁湖惡蛟,無意中發現蛟雖斬去,還有異兆,又從湖畔神碑得知就裡。不敢輕舉妄動,才請了師父同去。此乃一件莫大外功。霞兒自幼便被優曇大師度去,早參上乘妙諦,並未轉動歷生,看去雖似年輕女孩,已有多年道行,此次功成,便可圓滿正果。若非要助父母參與三次峨眉劫數,功成即可飛升。自己聞名已久,無奈霞兒每日勤修內外功課,除一年一次往東海參謁父母外,連靈雲姊弟都不輕易相見,相遇之機甚難。此次峨眉開府,算計她必要來,眾姊妹方在欣喜盼望,不想自己竟先能往雁盪相見,同立奇功,真是喜出望外。當下忙稱:「弟子領命,請示機宜。」

大師又取出一封柬帖和九九煉魔神針,交與二人道:「當初霞兒向我借針,我因彼時此針拿去,若不將妖鯀用仙劍分身,並無用處,又恐為禹鼎所毀,未曾應允。此番你二人見著霞兒,那妖鯀通靈變化,不可多言語,將柬帖與她看了,照此行事,自然明了。定要說話,只可用手在地上比劃,以防驚覺。到了第五六日頭上,便是妖鯀逃遁之時。英瓊先不動手,直等那惡鯀身旁放起萬丈紅光,才用你的紫郢劍,突破優曇大師飛劍光層,斬去妖首。妖首斬後,速將這煉魔神針一齊放出,便有一團五色光華將鯀首圍住。妖物元靈,便在那妖首之中,不可大意。剩下半截屍身,連那禹鼎,霞兒、若蘭自有制它之法。若蘭代霞兒取得禹鼎後,謹持手中,抱在懷中,盤膝坐定,把生死置諸度外,如有怪異,不可理它。三個時辰過去,霞兒已能收用,仍用此鼎將洪水壓平,大功便告成了。」

二人連忙拜謝,接過柬帖、神針,正要告辭,忽聽神鵰在空中鳴叫。大師道:「白眉座下神禽,於此行甚有用處,來得甚是湊巧。」說罷,神鵰佛奴已盤空飛下,先朝大師點首長鳴示禮。大師笑著摸它頂道:「汝主不久成道,你也快完劫成正果了。」那雕又長鳴了幾聲,才走近英瓊身旁。二人當著大師,不便就騎,先行拜辭,駕遁光飛起。回望峰頂,霞光起處,大師不見,才同上雕背,往浙江雁盪山峰頂雁湖飛去。相隔還有十來里路,便見雁湖上空籠罩著一片紅色霞霧,遠望如南疆中山嵐瘴氣一般,不時有幾十道金光亂竄。尋常人眼目中望去,好似山頂密雲不雨,只見電閃,不聞雷聲。二人身臨切近一看,半山以上全被濃雲封鎖,大小龍湫,只剩頂端半截,似兩條玉龍倒掛,直往下面雲海里鑽去。其餘景物盡在雲層以下,俱都隱沒。只有雁湖頂上,霞蔚雲蒸,無數金光,似龍蛇一般亂閃。二人先不下去,雙雙離了雕背,駕起遁光,將手一指,那雕會意,徑自飛入青旻去了。二人見那湖方圓數十頃,俱是水霧霞光籠罩。正待仔細尋找齊霞兒下落,忽然一道紅光從腳底下衝起,現出一個數十丈高下的光柱。二人定睛往下一看,只見下面光圍中,現出一片岩石,當中坐定一個紫綃少女,一手掐訣,一手往上連招,料是霞兒無疑,連忙一同飛身降下。身才落地,便聽轟隆澎湃之聲大作,頃刻之間,聲息俱無。那少女掐訣一收一放之間,一個大霹靂往光霧中打去,立刻前面光霧全消,現出湖面,才看出存身之處正在湖岸。那湖實大不過十頃,湖中波浪滾漩,百丈洪流正朝湖底退落,去勢甚疾。雲霧中隱隱現出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轉瞬沒入湖中。那數十道金光結成的光幕,也隨著怪物退卻,緊貼水面。此外除了四周圍封山霞彩依舊濃密外,全湖景物俱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少女已停了法,站起身來說道:「妹子齊霞兒。二位師姊敢莫是家師約來的么?」二人守著餐霞大師之戒,忙著搖手,在地上寫道:「妹子李英瓊、申若蘭,正是奉命來此。師姊乃同門先進,休得這等稱呼。」寫罷,若蘭早把手中柬帖遞過,三人同觀。

霞兒看了,也在地上寫道:「這惡鯀真是厲害!愚姊拿了師父煉魔仙劍,仗著劍法道法,煉過它一百零八日,怎奈法力不夠,雖然將它困住,並不能損傷它分毫。湖底還有一件至寶,乃夏禹當年治水的十七件寶物之一,名為禹鼎。妖鯀也是為了此鼎,不曾拚命逃出。如今別的不愁,只怕它算出劫數,舍了禹鼎逃走歸海,不但關係千百萬生靈性命田廬,逃走時節必用那鼎來抵敵家師仙劍,勢必鼎、劍兩傷,它卻乘機逃走。而且這東西靈警非凡,愚姊自到此間,不曾少息,元神稍懈,它必乘機衝出。若非素日略煉苦功,又有家師仙法仙劍,早遭它的毒手了。適才正和愚姊廝拼,二位師妹一到,忽然躥入湖底,想必知道厲害,回壑排氣蓄勢,以備再來無疑。它不出時,湖中的水有時能被它收得涓滴皆無,只剩一團妖霧籠罩在它存身的無底紅壑上面。一出水便帶起千百丈洪水。幸而家師早有防備,雙方支持了這麼多日,否則近山數百里生靈田廬早已化為烏有了。愚姊只恐功敗垂成,求榮反辱,每日提心弔膽,不敢對妖物過分用強,以防它情急作祟。恰值二位師妹到來,真是再妙不過。前聽家師說起,李師妹是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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