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一二七回 行地竅 仙府陷雙童 拜山環 幽宮投尺簡

話說若蘭、文琪合計之後,便由文琪運用靈符,施展仙法妙用,將綉雲澗往丹台的埋伏發動,只留下一條誘敵的門戶。若蘭自恃本領,卻在芝仙所指之處附近守候。不消片刻,文琪也施為妥當,照舊飛行巡視,與若蘭立處相去僅三數十丈,有甚動作,一目了然。二人俱都聚精會神,準備迎敵。待了一會兒,文琪遙用手勢問若蘭有什麼動靜。若蘭搖了搖頭,重又伏身地上一聽,彷彿有一種極微細的破土之音,心中又驚又喜。知道來人擅長專門穿山破石,行地無跡之能,一不留神,將他驚走,再要擒他,便非易事。非等他破土上升,離了地面,用第二道靈符斷卻他的歸路,不能成功。一面和文琪打了個招呼,暗中沉氣凝神,靜靜注意。沒有半盞茶時,地底響聲雖不甚大,伏地聽去,已經比前入耳清晰,漸漸越來越近。若蘭倏地將身飛起。文琪知有警兆,連忙準備,也將身形隱去。沙沙幾聲過去,三道青黃光華一閃,從修篁叢里飛起三個人來,為首一人是個頭陀,後面是兩個道童打扮的矮子。這三人一出土,若蘭已看出那頭陀本領平常,後面的矮子卻非一般。忙將氣沉住,先不露面,趁來人離了原地有十丈以外,口誦真言,搶上前去,將第二道靈符取將出來,往空一展,立刻一道金光飛起,瞬息不見。知道埋伏俱已發動,敵人退路封鎖,萬難逃遁。這才嬌叱一聲道:「大膽妖孽,已入樊籠,還不束手受縛!」

一言甫畢,那來的三人,正是南海雙童甄氏弟兄和神行頭陀法勝。他們先在史南溪面前告了奮勇,以為峨眉縱有靈符封鎖,也擋不了自己有穿山入地的無窮妙用。起初從峨眉側面,帶了法勝,施展法術,直鑽下去,穿石行土,彷彿破浪分波,並無阻擋,心中甚喜。及至下到千餘丈左右,循著山脈再往橫走,快達敵人地界,覺著到處石土都和別處不同,石沙異常堅硬,休想容易穿透。用盡法術心力,有好一會兒工夫,只鑽進了二三十丈遠近,山脈又只此一條通路。正在著急,忽見左側不遠,三人行過之處,有一團白影子一閃。法勝雖也會地下穿行,卻比甄艮弟兄差得太多,首先追將過去,並未查見什麼。甄氏跟著近前,從劍光影里仔細辨認,竟看出有一處土石鬆散,像一種伏生土內的東西出入之路,鼻端還微微聞見一絲香氣。知道峨眉仙府地質堅硬,難於穿透,若非天生靈物,離地面這般深的所在,雖是夏日,其熱如火,怎能支持?聞得肉芝通靈無比,差一些的法術封鎖,都阻它不住,適才白影,便是肉芝也說不定。既在此地發現,生根之處想必不遠。這裡石土這樣堅硬,何不循它經行之路搜查,若能到手,豈不省事?想到這裡,剛拉了乃弟甄兌打算前進,那法勝也在無意中尋著一處地方比較鬆軟,看出便宜,首先循路往前鑽去。

甄氏弟兄對肉芝本有覬覦之念,因是為友請來,還不好意思得了獨吞。先見史南溪派神行頭陀法勝跟了同來,便疑他有監視之心,已是不悅。及見法勝貪功直前,暗忖:「一路來時,都是我弟兄給你開路,這時發現肉芝,你卻搶在前頭。凝碧崖是峨眉根本重地,未必沒有準備。莫看這裡土松,便認作通行無阻,少時難保不叫你知道厲害。」弟兄二人彼此用手一拉,雖然都是一樣心思,畢竟大利當前,不由得不往前注意。誰知路一打通,竟比初下來時還要易走。法勝更是賣弄,穿行如飛。惟獨白影卻未再現,料知已驚逃上去。算計快達峨眉腹地,仍是法勝在前,三人便一同斜著往上穿行,湊巧經行之處的泥石也正合心意,彷彿天生的一條地下甬道。試試別處,依舊與先前一樣艱難。利令智昏,哪裡知道敵人早有了準備,特地給他們留的入口。等到快達地面,神行頭陀法勝首先飛出,甄氏弟兄也就隨在後面,飛身直上,深入敵人腹地。雖然藝高人膽大,也不免要加上幾分小心,一面放起劍光,準備遇敵交手。定睛一看,到處都是瑤草琪花、嘉木奇樹、岩靈石秀、仙景無邊,果然不愧是奧區仙府,洞天福地。只是地方雖大,四外都是靜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

三人以為敵人定是傾巢出戰,內部空虛,正好從容下手,那肉芝既在來時地底發現,生根之處必在左近,且尋著了再作計較。走沒多遠,一眼看到路側矗立一座洞府。正在搜尋觀察,猛覺身後似有一片金霞閃爍了一下,便知有警。接著又聽見一個女子的呵叱聲音。連忙回身一看,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正從身後飛到,一照面便是一道青光飛來,別的卻無什麼動靜。甄兌喊一聲:「來得好!」也將一道青光飛起,才得敵住。那女子猛然又是一揚手,便是數十溜尺許長像梭一般的紅光飛將過來。甄艮一見,暗忖:「以前曾聽師長說過,各派飛劍中,像梭的只有桂花山福仙潭紅花姥姥一人,乃是獨門傳授。這女子既在峨眉門下,怎會有異派的厲害法寶?」恐乃弟吃虧,一面將劍光飛出助陣,一面從法寶囊內取出師父所傳的鎮山之寶——用十餘對千年虎鯊雙目煉成的魚龍幻光球,一脫手便是二十四點銀色光華,宛似一群碗大的流星在空中飛舞。及至與若蘭的丙靈梭一接觸,倏地變幻了顏色,星光大如笆斗,輝映中天,照得凝碧崖前一片仙景彩霞紛披,瞬息千變,浮光耀金,流芒四射。那丙靈梭是紅花姥姥親自煉成的鎮山異寶,雖能將敵人法寶阻住不得上前,但那光華過分強烈,一任若蘭煉就慧目,兀自被它照射得眼睛生疼,不可逼視。心神稍一疏懈,飛劍光芒便受了敵人壓迫。文琪又被那頭陀絆住,不能飛劍相助,才知敵人果然厲害。想照先時打的主意,憑自己法寶道力將來人生擒,絕不能夠。只得微咬銀牙,將手一招,身劍相合。因為敵人法寶厲害,還不敢就將丙靈梭收回,仍用它抵擋敵人。一面往綉雲澗那邊退走,誘敵入陣。甄氏兄弟焉知厲害,見敵人敗走,不假思索,徑自追了下去。

這時法勝和文琪對敵,劍光已被文琪壓得光芒大減,正在危急。甄氏弟兄因他適才情形可惡,又不知道前行不遠便進入了埋伏,反而存心讓法勝吃點苦頭,想先將這少女擒住,再行回身相救。飛行迅速,轉眼已入綉雲澗口。見前面峭壁拂雲,山容如綉,清溪在側,泉聲淙淙。心中正誇好景緻,忽然前面金霞一閃,那少女連她所用的丙靈梭和眼前景物,全都沒了蹤影。用目四顧,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什麼東西也看不見,天低得快要壓到頂上。情知不妙,待要回身,哪裡都是一般。沒有多時,心裡一迷,忽一陣頭暈神昏,倒於就地。由此甄氏弟兄便陷身兩儀微塵陣內,直到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回山,才將他們放出,這且不提。

且說那神行頭陀法勝,在華山派門下,除了早年得到一部道書,學成了穿山行地的異術,飛行迅速,來去無跡外,別的本領俱甚平常,班輩也是最卑。前奉史南溪之命出外約人時,因知自己地遁功夫尚有欠缺,聞得南海雙童是此中聖手,滿想便中求甄氏弟兄指教。誰知甄氏弟兄近年已深知烈火祖師、史南溪等為人,方在後悔擇交不慎。為了以往相助之德,不便推卻,此來本屬勉強。一見法勝滿臉凶光,言行卑鄙,心中已是厭惡。偏偏行近姑婆嶺時,路過一個大村鎮,法勝因為連日忙著趕路約人,未動酒肉,要下去飽餐一頓。在酒肆中遇見一個駝子和一個俊美少年,法勝見那少年是峨眉門下,仗著甄氏弟兄在座,不問對方深淺,逞強叫陣。被駝子引到山中無人之處,空手接去三人的寶劍法寶,羞辱戲侮,無所不至。末了又將三人陷在爛泥潭裡,受了好幾天的活罪,才還了飛劍法寶,放三人逃走。甄氏弟兄推原禍首,口裡不說,心裡卻恨法勝到了極點,哪裡還肯教他法術。幸而那駝子行時,自己表白不是峨眉派中人。又經他再三苦求,總算向史南溪復了使命,省卻一場責罰。對於甄氏弟兄,未免由嫉生恨,一聽二人要偷入凝碧盜取肉芝,看出別有用意,偷偷向史南溪遞了個眼色。史南溪也恐甄氏弟兄見寶起意,臨時生了異心,明著派他前去相助,暗中實是監防。

法勝到了土裡一看,果然甄氏弟兄道術驚人,直穿地底千百丈,直似魚入江河,遊行無阻。自己平時鑽山入地,哪有這般神妙。甄氏弟兄又故意拿他取笑,足登處便是數十丈遠近。他雖是順著二人打通之路前進,到底山石沙土,不比天空水裡,哪裡追趕得上,累得力盡精疲,兀自落後。快達腹地,石土忽然堅硬起來。正在鑽尋無路,忽見白影一晃,無心中竟被他發現一處地方,泥沙異常鬆軟。連忙施展本領,往前一鑽。那經行之處,約有二尺方圓,恰可容人進入。雖一樣有泥沙填沒,一經使法穿行,竟是順溜已極,彷彿原有地底一條斜行往上的現成甬洞。離身二尺以外,又照樣堅硬。以致他在前面穿行,甄氏弟兄那般地行神速,都不能越過,反而循著他開的甬道前進。知是巧遇山脈中的氣孔,不由喜出望外。因適才地下聞見異香,猜那肉芝生根之處必在附近地面之上。一出土便東張西望,用鼻連嗅,準備一見就下手。走出原地沒有多遠,忽聽身後一聲嬌叱,剛要回望,倏地側面崖壁上飛落一個紫衣少女,一照面,便是一道青光飛將過來。知道敵人有了準備,忙將劍光放出迎敵。起初還仗有甄氏兄弟相助,並未著忙。百忙中偷眼往側面一望,才見另外還有一個少女,劍光法寶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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