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正如亞力的預測,瑞克回到雷氏莊園,蓬頭垢面,全身都是木材燒焦的氣味,他臉上沒有淚水,表情冰冷,臉上還有早先格鬥時留下來的擦傷。

莉莉一直熬夜等他,喝了無數杯的茶。至於她的小叔亨利,早就和倫敦的朋友出門去遊盪,像一般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一樣去惹是生非,亞力則留在家裡,不耐地踱來踱去,心神不寧。

司闔把瑞克帶進來時,莉莉匆匆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臂,焦慮地質問他。

「瑞克,你去哪裡?你沒事吧?要不要吃點東西?飲料?」

「白蘭地。」瑞克簡潔地說,坐在沙發上。

莉莉趕緊命令女僕去預備熱水、毛巾和白蘭地,這些東西不久就送過來。

瑞克被動地任由莉莉用一塊沾濕的毛巾為他擦拭骯髒的擦傷。他雙手捧著酒杯,卻懶得費心去品嘗。

「喝一些。」莉莉以母性、不容孩子反抗的聲音堅定地說。

瑞克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根本不看她,任由她徘徊在一邊照顧。

「你累了吧?」她問。「要不要躺一下?」

瑞克徑自揉揉下巴,綠色的眼睛獃滯而毫無精神,顯然沒聽見她的話。

莉莉小心翼翼地撥開他的頭髮。「我就在附近,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

她走向亞力,他就站在門口,兩人四目交接。

「我希望他沒事,」她耳語。「我從沒有看過他這樣,他失去一切......俱樂部......和莎莎....」

亞力了解她的擔憂,把她拉近,輕輕地摟著她搖晃,結婚這麼多年來,他們互相分享友誼、激情和無可比擬的快樂,而眼前這件事殘酷地提醒他們,不該把快樂和幸福視為理所當然。

他保護地擁住妻子。「他會活下去,」他回答。「正如他曾挨過生命中其它的苦難,可是他會不太一樣。」

莉莉在他懷裡半轉身,裴傷地望著瑞克文風不動的身形。

有人在前面用鋼環叩門,尖銳的聲音在大廳迴響。

亞力和莉莉疑問地對看一眼,外面傳來一個濃重的東區口音和柏頓在爭論。

「如果姓柯的在這裡,該死的讓我進去見他!」

亞力聽不出來人的聲音,但是莉莉立刻認出來。

「艾奇納!」她驚呼。「他為什麼來這裡?除非....」她睜大眼睛。「亞力,他是去年在瑞克廚房放火的人,當時不過是惡作劇......可是今晚或許又是他惡作劇,結果一發不拾!你想——」

她停住,感覺身邊一陣風拂過,原來是瑞克拔腳衝過她旁邊,快得像條攻擊的蛇。

亞力立即跟過去,但是趕到時,瑞克的雙手已經扣住艾奇納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大理石地板上,奇納穢語詛咒連連,拚命用拳頭去打瑞克的側面,亞力、莉莉和柏頓三個人合力才把瑞克拉開,大廳充滿他們的氣喘和咆哮聲,只有瑞克忙著殺人,根本不發一言。

「住手!」莉莉大聲斥責。

亞力用力扣住瑞克的脖子。「該死,老柯!」

「不是我做的!」奇納大聲辯白。「所以我才來告訴你們,真的不是我!」

喉間的壓力使瑞克喘不過氣,終於被迫退開。「我要殺了你。」他倒抽一口氣,噬血地瞪著艾奇納。

「你這個鎚頭的瘋子!」奇納大叫地推開他,把外套拉扯整齊。

「你敢亂罵瑞克!」莉莉火爆地說。「你不必在我屋檐下聲稱你無辜,這根本是侮辱我,我們都知道你可能是放火的罪魁禍首!」

「我沒有。」奇納激動地說。

「去年瑞克廚房失火就是你搞鬼!」

「是的,我承認。可是這次與我無關,我來這裡是幫姓柯的一個忙,天殺的!」

「什麼忙?」瑞克聲音低沉、醜陋地問。亞力只得再次用力扣緊他。

奇納冷靜地清清喉嚨。「我的手下今晚來找我,火災發生時,他正巧經過柯氏俱樂部,看見兩個女人離開那裡,看起來很奇怪,因為那不是俱樂部的姑娘,而是衣著光鮮的淑女,一個金髮、一個棕發,脖子上戴著綠色的珠寶,她們搭了出租馬車離開......就是那時候,俱樂部開始燒起大火。」

艾奇納聳了聳肩,有些軟弱地說下去。「我想......或許棕發的那位是柯太太。」

「或許我明天早上在花園會找到巨大的傑克豆莖,直通天上。」莉莉諷刺地說。「你真是惡魔,艾奇納,竟然來這裡說故事折磨瑞克!」

「那是實話,」奇納忿忿地說。「天殺的,我要你去找她!現在全倫敦,包括我該死的俱樂部——都傳說我是放火殺死梅娜妲的人,這對我的名譽、我的事業都不好,再者......我有點喜歡那個小泵娘。」

他輕視地看瑞克一眼。「這個黑心的混蛋實在配不上她。」

「你已經說夠了。」亞力喃喃地說。「現在離開吧!我已經厭倦再拉住他。」

直到艾奇納安全的走了、刖門關上,他才放開瑞克,瑞克推開他,倒退幾步,恨恨地望了他一眼。

莉莉大聲吁口氣。「那個裝腔作勢的白痴,他說的我一句都不信。」

瑞克的注意力轉向關上的大門,魁梧的身軀靜止不動,雷氏夫婦等著他說出他的想法,他的聲音緊繃,幾乎聽不到。

「莎莎有一條綠色的項鏈,她今晚要戴出來。」

亞力警覺地注視他。「瑞克......莎莎今晚有任何理由離開俱樂部嗎?」

「和一位金髮女子?」莉莉狐疑地問。「莎沙沒有任何金髮的朋友,除了我妹妹,而她當然不會,」

瑞克的驚呼使她停住問道﹕「瑞克,怎麼了?」

「嬌雲!」他咕噥。「可能是她。」

「貝夫人?」莉莉咬住唇。「瑞克,你確定不是你試著說服自己相信你迫切渴望相信的事嗎?」

瑞克一言不發,專註在自己的思緒上。

亞力蹙眉,心裡衡量這個可能性。「或許我們該去貝宅拜訪一下,」他同意。「此刻並無妨害,可是老柯,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他驚訝地轉身,發現瑞克已經大步出了房門。他揚揚眉毛,望著莉莉。

「我留在這裡,」她咕噥,推他去追瑞克。「去,注意他的安全。」

莎莎和車夫扶著嬌雲上馬車,開始返回倫敦的漫長旅途,嬌雲縮成一團,每次車輪一震動,她就呻吟加詛咒,永無止盡地抱怨直到莎莎終於受不了。

「噢,天哪,夠了!」她不耐地喊道。

「我要死了。」嬌雲呻吟。

「真不幸,事實不然,子彈乾淨地穿過你的肩膀,血也止住了,而你的不適還不足以彌補你所做的一切,」莎莎越說越氣。「我第一次遇見瑞克,就是你傷他的那一夜,自此以後,你就一直騷擾折磨我們兩個人,這是你自作自受!」

「你還譏笑我的受苦!」她可憐兮兮地抱怨。

「我實在無法同情一個一味企圖殺我的女人!而當我想到你殘酷無情地毀掉瑞克的俱樂部....」

「他會為此恨我一輩子,」嬌雲心滿意足地低語。「至少我永遠擁有他這部分。」

「不,」莎莎堅定地說。「我將使他的生命充滿快樂和幸福,他不會有空閑去恨任何人,他根本不會想到你,你對他而言根本不存在!」

「你錯了。」嬌雲嘶聲道。

她們落入激動的沉默當中,持續了整個路程,最後馬車終於停在貝宅門前。

莎莎命令車夫幫助她把貝嬌雲扶下來,他們要走一小段階梯,嬌雲不適地呻吟哀叫,沉重地靠著莎莎,用指甲去掐她的肩膀和手臂作為處罰。莎莎氣惱地壓抑住把她推下階梯的衝動。他們來到前門,門房愕然地站在那裡,莎莎陰沉地開口命令他﹕「給車夫原訂的費用,帶我們去見貝爵士,快!」

門房迷惑地看著嬌雲肩上的鮮血。

「去啊!」莎莎鼓勵道。

他順服她的命令,付錢讓車夫離去。

「你要告訴貝爵士什麼?」嬌雲喃喃地問。

莎沙冷冷地打量她。「事實,夫人。」

嬌雲格格的笑,看起來像是發狂的女巫。「他不會處罰我,他總是任我隨心所欲。」

「這次不會,我要確使你會為今晚的所作所為負責。」

「試試看啊!」嬌雲再次格格的笑。

門房帶她們來到起居室,莎莎不再扶持,嬌雲抓著門房的手臂,走得她臉色蒼白、頭暈目眩,才到他們的目的地。

「去找醫生來,」嬌雲無力地命令,一手按照屑膀,坐進椅子里。「我需要立即的治療。」

門房離去之後,房間角落傅來一個低沉響亮的聲音。「我一直在等你,貝夫人,看來你今晚又做了頑皮事。」貝爵士說道。

嬌雲看她丈夫一眼,沒有回答。

莎莎謹慎地走向貝爵士,他坐在壁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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