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莎莎停筆,拿了一塊拉巴先生特地為她準備的精緻糕點,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味道好極了,她伸手擦掉桌上的糖粉,繼續振筆疾書。

此刻她是使用柯先生的私人房間,用他的大桃花心木書桌,她吃完最後一口蛋糕,書桌一角的文件勾起她的注意。她不自覺地伸手去拿,隨即又責備自已不該侵犯柯先生的隱私。

她再次低頭書寫,小心翼翼地用筆去沾墨水,可是她卻約束不住自己的思緒,懶懶的想著那文件一端露出的紙條內容。

莎莎忍不任放下手中的筆,渴望地瞪著那張紙條,心中的良知和好奇心激烈交戰,最後不幸是後者戰勝,她迅速拉出那疊紙條。

第一張紙隨意的列了好幾項工作,最上方是伍斯的名字﹕

伍斯:

換掉2方和4方的地談。

不準花爵士和李爵士簽張,直到他們述清所有的借捆。

叫阿吉長長新來的白南地......

看著這張費力寫成的紙條,莎莎滿心同情。柯先生的錯別字令人不忍卒睹,可是算術卻全無錯誤。有幾次的機會,她見識過他心算的乘除速度快得驚人,輕易算出賭注的勝算和機率。

他可以看著牌局的進行,暗自計算出了幾張牌,精確的預算出贏家手中的牌,他也可以瞥一眼帳冊很快就加出數字總和,不必用筆。

他還有其它非凡的天賦!看穿人心裡的念頭。

他可以正確的察覺出隱藏得很好的弱點,隨意幾句就說中核心,他銳利的眼神注意別人表情的細節、語氣....」,這些都令莎莎驚奇,他和自己一樣善於觀察,同時也覺得他和世界有一段距離,至少,他倆有這一點相同。

她拾起第二張紙條,筆跡相當女性化,而且很花俏,其中那怪異突兀的內容令她脊骨發涼。

現在我在你臉上的標記,眾人都看得見,

如果你敢,就來報復吧,

我仍然要你。

「噢,天哪!」莎莎瞪著那蓄意潦草的縮寫字,喃喃自語。

她毫不懷疑「標記」是指柯先生臉上的那一刀,什麼樣的女人會付錢叫人去毀男人的容?柯先生怎會找上這樣的女人?

莎莎慢條斯理的將信放在原處,不想再看了,或許這位「J」對柯先生有某種扭曲的愛情,間雜著恨,或柯先生對她亦然。

向來認為愛是一種溫柔怡人情感的莎莎,很難了解對其他人而言,它有時候會變得黑暗、原始、貪婪。

「實在有很多事我不明白。」她咕噥地摘下眼鏡,揉揉眼睛。對於她的「情緒」......比利向來措手無策,他覺得人實在沒理由對綠林角之外的任何事感興趣,所以她早已學會隱藏自己偶有的挫折感,否則他又會訓她一頓。

門口一個冷靜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你在我的公寓做什麼?」

莎莎轉過身,一臉脹得通紅,柯瑞克就站在門口,表情嚴厲可怕。

「對不起,」她眼神哀求。「通常我是在伍斯先生的寫字抬工作,可是今天他叫我使用你的書桌,因為你不在,而他需要——」

「你可以用其它房間。」

「是的,但是那些都不夠隱密,而我的工作不能分心,還......我現在就離開。」

「不必了。」

他向她走過來,身材強壯高大,動作卻有貓般的優雅,莎莎低頭盯著書桌,由眼角看見柯先生輕觸她放在一邊的眼鏡。

「你有多少副這個東西?」他問,把眼鏡推到桌子旁邊。

「只有兩副。」

「你把它們到處放,書架上、桌上、畫框邊緣,你常常忘了拿。」

莎莎拿起眼鏡戴上。「我似乎很健忘。」她承認。「這真煩人,因為我一旦對什麼感興趣,就會忘了它們。」

瑞克的目光移向整齊排列的句子。「這是什麼?」他故意傾身過去,雙手搭在桌上。

莎莎大吃一驚,向後縮進椅子里,他的手臂則在她身體兩側,形成籠子。

「我,我在描述貧民區。」

她那故作隨意的語氣令瑞克發噱,他完全明白自己的靠近困擾到她,他決定延長她的折磨,故意更加挨近,瞥過她上身迷人的豐滿和頸部那雪白的肌膚,當他大聲念出筆記上的句子時,下巴幾乎觸及她的蕾絲女帽。

「城......里的街道......似乎....﹕呃....」他頓住,盯著那個艱難的字。

「有惡兆的,」莎莎自動用指尖指著那個字。「是指鬼魂縈繞......邪惡不吉祥。」她扶了扶溜下來的眼鏡。「這樣來形容貧民區似乎很合適。」

「我可以形容得更好,」他直接地說。「那裡又黑又臭。」

「那倒是真的。」莎莎冒險扭頭一瞥,他近得足以讓她看見他下巴的鬍渣,而他上好的衣著和怡人的麝香味,卻無法掩住那種向表面滲出來的氣勢,他太粗獷、太男性化,金比利一定看不起他。

「耶,他不過是個粗鄙的無賴!」比利會這麼說。「一個穿著紳士衣著的莽夫!」

柯先生似乎看穿她的念頭。「你那個在村裡的年輕人......紀....」

「金。」

「他為什麼讓你獨自來倫敦?」

「我不是一個人,我和葛氏夫婦同住,他們相當受人尊敬——」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瑞克簡潔地說,轉而面對她,半坐在桌沿。「你花那麼多時間和賭徒、妓女、罪犯在一起,你應該留在村裡比較安全。」

「金先生也不太高興,」莎莎承認。「事實上,我們有過爭執,但是我很堅持。」

「你有沒有告訴他,你在倫敦做的事?」

「他知道我的研究!」

「我不是談研究,」他喃喃道。「你要不要告訴他你殺了人?」

莎莎愧疚的臉色變白,每當想起那一夜,她就覺得有些反胃,她避開他刺穿人的眼神。

「我不認為有必要告訴他。」

「歐,是沒有,現在我明白你是那種妻子,在可憐的傻蛋背後做些他不贊同的事——」

「不是那樣的!」

「正是如此!」

「比利信任我。」

「換作我是他,我不信任——」他辛辣地說。「我會天天和你在一起——不,我會用鐵鏈煉住你!否則你會跑到暗巷,找殺人犯、鴇母作研究!」

她雙臂抱胸,反叛地抿緊雙唇盯著他。「你不必對我大吼,柯先生。」

「我沒....」瑞克陷入沉默。

他是在大吼,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驚奇地揉揉下巴,瞪著她,她也像只詢問的小夜梟似的回瞪他,她那無懼的態度更加刺激他。難道沒有任何人了解她多需要人照顧嗎?根本就不該讓她獨自在倫敦街頭遊盪,天哪,她更不該單獨和他在這裡,從剛剛到現在,他可以凌辱她十次之多。

當他繼續凝視她時,察覺到在那荷葉邊和眼鏡底下,是個吸引人的女性,如果不作老處女的打扮,她應該會很美。他抬起手,指尖拂過她帽檐上的蕾絲。

「你為什麼一直戴著這東西?」

莎莎愕然地張開嘴巴。「固定頭髮。」

他繼續捏弄帽檐的蕾絲,室內似乎充滿一種奇特的緊張。

「拿掉它。」

那一剎那,莎莎幾乎喘不過氣,他綠色的眸子強烈地吁任她,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她,讓她既熱又冷,而且緊張得無以復加。

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倒退好幾步。「恐怕我沒時間陪你,柯先生,我的工作告一段落,必須走了,晚安。」

她逃出房間,連手提袋都拋下。瑞克看著小手提袋,等她回來,過了一分鐘,他知道她會以後再來,以免再面對他。

他拾起袋子,乾脆坐在桌上,一腳晃呀晃的,拉開袋口的絲繩,看看有什麼。幾張筆記紙....小手冊和鉛筆,手槍,傑克狡黠地笑,搜得更深,找到幾枚錢幣和一條手帕,他抽出那摺疊整齊的亞麻布手帕,貼在臉上,尋找香水或花香味,但都沒有。

袋子底還有另一副眼鏡,瑞克細細地打量那圓圓的鏡片、高雅的鏡框、弧型的架子,他隔著鏡片閱讀她的字,然後他把眼鏡摺疊起來,放進外套口袋,束上手提袋,等到莎莎發現眼鏡不見了,會假設是丟在某個地方忘了拿。

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的偷竊,可是他必須擁有它們。因為他想擁有一件屬於她的東西。

瑞克將手提袋放回桌上,雙手插進口袋,開始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想到昨天伍斯對裴莎莎的讚美,連極有魅力的羅莉莉,也不曾令這位總管如此懾服。

「她是個很有氣質的淑女,」伍斯反駁瑞克的諷刺。「裴小姐和藹有禮貌地對待每一個人,甚至是姑娘們,在她夜晚離開俱樂部之前,總是自願為不識字的員工代筆寫信,好向他們的家人問安。

「當她看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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