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在倫敦想要找怎樣的俱樂部都有,可以隨時滿足各種嗜好…… 運動愛好者俱樂部、政治、哲學、飲酒、賭博或女色。各個俱樂部都聚集了不同的人物,有錢人、新進社交圈的人、文士、貴族。很多俱樂部都邀請薩力加入,那些俱樂部歡迎有正派職業的紳士,有成就的商人、律師或企業家。可是他不想參加這一類的俱樂部,他想參加那些不希望他加入的俱樂部,那些富有貴族派頭、又嚴格限制會員的俱樂部,往往只接受父祖輩已經是會員的新成員。

馬羅俱樂部就是他最近屬意的目標。

在馬羅俱樂部,會員只需要彈彈手指就會有人送上想要的東西,飲料、魚子醬或女人,而且是快速又保密的服務。這裡所提供的永遠是最上等的貨物、優美的環境,而且絕對不會向外界提起會員的癖好。俱樂部的外觀很平凡,座落在聖詹姆士街的盡頭,看起來只是一長排男士休閑中心裡的一家。白色的石牆和經過粉刷的房屋正面設計都很經典,山形牆和對稱的外觀也算不上氣派。但內部卻是嚴肅而昂貴的英式風格,牆壁和屋頂都覆蓋著磨得發亮的桃花心木,地上鋪著紅棕相間八角形圓案的厚地毯。真皮傢具厚重結實,充足而柔和的照明來自鐵鑄的油燈和燭台。這裡是專門設計讓男士覺得舒適的環境,絕對看不到花朵或蕾絲的蹤跡。

馬羅是所有俱樂部的神山,有些家族連續幾代申請入會都未被接受。連薩力都花上三年的時間才得其門而入。他用上了他典型的手段,也就是財力協迫加上賄賂,再混合幕後操作,才得到出入的許可,而且還不是正式會員,只是可以隨意來去的」常客」。有太多貴族的生意和他的事業有所關聯,如果他開始操縱市場,很多人會因而失去財產。他也對幾個有勇無謀的爵爺放債,而且會毫不遲疑的用這些債務來鞭策他們。

薩力很痛快的折磨著馬羅的主要會員,逼他們選擇要失去一切、還是讓他這樣沒有血統的人進出這間俱樂部。大多數的主要會員都勉強投票同意給他常客的資格,但他們集體想擺脫他的渴望,是絕對堅定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他享受的坐在厚厚的皮製扶手椅里,舒服地翻開著報紙,就像其它人那樣,同時把腳擱在巨大的石砌壁爐前取暖,而且從中得到近乎變態的樂趣。

薩力今晚特別享受出現在俱樂部的快感。他陰鬱的想著,甚至連戴喬治也無法加入這裡。事實上,戴家可能從來沒想過要申請馬羅的會員查格。他們的血統純正,但還是不夠尊貴,而且老天最清楚,他們沒有那種錢。可是薩力辦到了,雖然只是」常客」而不是會員。而既然他已經讓自己奮力插入社會上層階級,以後想攀上這道天梯的人,就會比較容易成功。而這就是貴族最擔心的事情了,他們的階級會被暴發戶侵入,優異的血脈再也不足以使他們與眾不同。

薩力在壁爐邊坐下,陰沉的望著跳耀的火舌沉思,這時候三個狐群狗黨的年輕人走過來,兩個在附近的椅子坐下,一個用傲慢的姿態手放在臀部上站著。薩力看著那個站著的年輕人,按捺住一個輕蔑的冷笑。渥靈頓伯爵是個自視甚高的混蛋,除了尊貴的血統沒有值得誇耀的地方。渥靈頓的父親最近過世了,他繼承了好聽的爵衛和名聲,兩處精美的房產和堆積成山的債務,而這些債務中很多是他自己少年時的愚蠢所造成的。老伯爵顯然管不住兒子的揮霍,而這些費用中大部分都是用於討好一些根本不值得的朋友。現在年輕的渥靈頓身邊圍繞著一群吹牛拍馬的朋友,也因此更增加了他高人一等的氣勢。

「渥靈頓。」薩力輕聲說,幾乎沒有低下頭致意。他懶懶的向另外兩個人打招呼,他們是杜納爾和安斐德。

「薩力,」年輕的伯爵帶著虛偽的友善說。「會在這裡見到你真是個愉快的驚喜呀。」渥靈頓身材高大魁梧,有著一強長長的窄臉,一眼就看得出是貴族的臉,只是一點都不算英俊。他站的姿勢和移動的樣子都帶著習於運動競賽的人特有的體能上的自信。「你有好幾個星期沒有光臨我們俱樂部了,讓這裡失色不少,」他繼續說著。「我們還以為你一直忙著,呃…… 家裡的新狀況。」

「你說的是什麼狀況?」薩力輕聲問著,雖然他心裡清楚談話會朝什麼方向進行。

「怎麼,全倫敦都知道你有個新的『 密友』 ,尊貴的戴荷琳夫人。請容我讚賞你難得表現出的驚人好品味。恭喜啦,幸運的老兄。」

「沒什麼,」薩力簡潔的說。「我們沒有發生任何親密關係,以後也不會發生。」

渥靈頓揚起黑色的眉毛,像是聽到了明擺著的謊話。「那位所謂的淑女正住在你的家裡,柏薩力。難道你以為我們都是傻瓜?」

「我的母親和妹妹也住在同一棟房子里,」薩力冷靜的指出,而在心中,他的怒氣已經爆發出冷血致命的烈焰。「她是來給我的家人指導和建議的。」

渥靈頓猥瑣的笑著,露出一排不整齊的長板牙。「唷,我相信她一定給了你很多『指導』,例如高貴的淑女在床上喜歡怎樣的服務之類的,對吧?」

渥靈頓的夥伴們聽到他愚蠢的笑話,格格笑了起來。

薩力靜靜的坐著,雖然胸中爆發著冷酷的怒氣,外表卻還是一派輕鬆。他注意到另外一個不想要的發現:任何針對戴荷琳夫人的輕蔑言語,都會讓他想殺人。他跟荷琳簽下惡魔的僱傭合約時,就知道一定會有流言蜚語。甚至荷琳都明白說過,她的名譽會受到一定的損害。那個時候這樣的想法並不構成困擾,他一心只想得到想要的東西。可是現在,這讓他困擾到無以復加,甚至可以感覺到眼球後面爆裂出小小的火花。

「趁還來得及的時候,收回你的話,」他輕柔的說著「還要加上道歉。」

渥靈頓微笑著,顯然很高興自己的冷箭正中靶心。「如果我不要呢?」

「我會揍到你說出來。」薩力回答,態度認真到可以殺死人。

「拳擊比賽?好極了。」渥靈頓的目的毫無疑問就是這個。「要是我贏了,你就要立即離開這傢俱樂部而且從此不再來這裡。而如果你僥悻勝出,我保證收回我的話還會道歉。」

「還有,」薩力說,眼睛看著渥靈頓手工精緻的外套上的第一顆鈕扣。這件外套上所有的鈕扣是浮雕著家徽的金質大鈕扣,只有最上面的那顆鈕扣鑲著一個閃耀的大鑽石,感覺起來至少有兩克拉。「如果我贏了,我要拿走那顆鑽石鈕扣。」

「什麼?」渥靈頓一臉疑惑的說。「莫名其妙的怪要求。你要那個有什麼鬼用?」

「算是紀念品吧。」薩力回答。

伯爵搖搖頭,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跟瘋子打交道。「好吧。我們就約明天早上吧?」

「不。」薩力不想讓這個紈絝子弟和他的跟班在倫敦到處宣傳這場比賽,也不想讓他們有機會繼續中傷荷琳的名譽。這件事最好在這裡立刻解決。他站起來期待的伸展著雙手。「我們現在就比,地點就在俱樂部的地窖。」

渥靈頓似乎被薩力刻意做出來的冷淡態度所激怒了。「我不能毫無準備的在這裡比賽。一塌安排妥善的比賽和在街頭打架是不一樣的,不過我想你應該也分不請楚。」

薩力突然微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想展示你的拳擊技巧,也想把我永遠趕出俱樂部。現在你有機會了,渥靈頓。可是要就現在在這裡比,否則就宣面棄賽。」

「不準棄賽,」渥靈頓駁斥著。「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比賽。」他轉頭看著一個夥伴。「安斐德,你願意作我的助手嗎?」

他的朋友立刻點了點頭,顯然很高興受邀請。

渥靈頓看著另外一個夥伴。「杜納爾,我想這也就是說你得要做柏薩力的助手了。」

杜納爾是個肥胖的圓臉小夥子,過長的紅棕色頭髮垂到肩頭,他皺著眉頭把短短的手臂抱在胸前。當柏薩力的助手表示要在場邊鼓勵他、協助他,杜納爾顯然不喜歡這個主意。

柏薩力奚落的對著他微微一笑。「不用麻煩了,爵爺,」他低聲說。「我不需要助手。」

他們很意外的的到一個新的聲音加入。「柏先生,如果可以,我願意做你的助手。」

薩力望著那個冷淡有教養的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一個坐在角落椅子上的人。那個人放下剛出版的時報站起身走過來。這個新加入的人高大修長、滿頭金髮,看起來就是一般人所期待貴族應該有的樣子,但他們卻不知為什麼從來不是這副模樣。薩力沉思地打量著他,之前從來沒有在馬羅見過這個人。他有著冷漠的灰眼睛、小麥般的金髮,加上比例完美的身材,這個人非常英俊,甚至有著王侯般的尊貴。他自信的氣質和臉上顯示出的智慧,讓人想起金鷹。

「我是雷文熙爵爺潘華頓。」這個人自我介紹著伸出一隻手。

薩力握了握他的手,發現他有著堅實穩定的手勁。這個名字隱約讓他想起什麼。雷文熙…… 雷文熙…… 荷琳幾個鐘頭前才在藥物造成的恍惚中談起喬治的時候提起過。雷文熙似乎是戴喬治最好的朋友,喬治如此信任看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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