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蘇菲逃回房間,想藉此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用冷水梳洗,把臉搓到泛紅,梳好頭髮,絲絲地盤起夾好後,又頭暈目眩且心煩意亂地重拾工作。

謀殺遊戲很快就宣告結束,客人接著開始玩猜謎遊戲,各自模仿精典的雕像,笑聲此起彼落。蘇菲沒有學過藝術,不了解為什麼這群人會覺得這群人會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笑。她心不在焉地吩咐男僕收走茶盤及酒杯,洗碗間里擠滿了女僕,忙著清洗餐具、酒杯和數以百計的盤子。幸好如此,其它僕人才忙得沒有注意到蘇菲驚慌的態度。

快兩點了,大部分的客人才陸續回房休息,讓各自的男僕及侍女服侍他們。蘇菲疲憊地監督各個接待室的清潔工作,同時讚揚僕人的辛勞。好不容易地,她終於可以回房了。她拿了一盞四周鑽的許多小洞的懷型馬口鐵提燈,外表雖然很鎮靜,其實手卻抖得讓提燈的火光像一群螢火蟲般映在牆上。

她一回到房間就關上門,小心翼翼地把提燈放在角落的木桌上。直到回返私人房間的此時,她才敢把一直極力壓抑著的情感流露出來。她抓著桌角做支撐,垂下頭,顫抖地長嘆一聲。淚眼朦朧地望著身前的燈光,依依不捨地憶起在若石懷裡那些親密而狂喜的時刻。

「若石,」她低聲說。「我怎能離開你?」

陰影中傳來一個聲音。「我永遠不會讓你離開我。」

她猛然轉身,驚叫音效卡在喉間,馬口鐵提燈搖曳的火光映在若石堅毅的臉上。靜靜的斜倚在小床上,所以她進房時並沒有看到他。

「你要嚇死我嗎?」她喊叫著。

他微微一笑,高大的身影從床上站起來。「對不起。」他低聲說著向她走去,手指沿著她臉頰上的淚痕輕輕畫著。「為什麼說起離開的話?我稍早並非故意要惹你生氣。我太毛躁——更不應該採取那種方式。」

這句話讓她的眼眶又湧起新的淚水。「與那件事無關。」

他伸手到她的腦後,解開她的頭髮,任髮夾掉在地板上。「不然是什麼?」他輕輕撫過她的頭皮,讓她的頭髮波浪般地垂地肩上。「到現在你應該已經知道,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說吧,我會幫你解決。」

這些話讓蘇菲想要投入他的懷中哭喊,但她反而毫無表情地轉頭不看他。她強迫僵硬的嘴唇說話。「有些事情是無法解決的。」

「例如什麼?」

她用手掌擦過臉頰,按住顫抖的下巴。「請你別碰我。」她粗啞地低聲說。

他才不理會她的請求,徑自伸臂環住她,將她按在寬闊的胸前。「你非常清楚我是一個多麼頑固的人,蘇菲。」他的手放在她的腰窩,盡避手臂並未緊壓,但她知道不可能掙得開。他的唇拂過她的前額,說著。「遲早我都會讓你說出實話,所以你何不替我們節省一些時間,現在就告訴我呢?」

她絕望地知道,除非她想得出阻止的辦法,若石一定會堅持得到他要的答案。「請你離開我的房間,」她明確地說。「否則我會尖叫,讓每個人知道你強迫我。」

「請便。」若石擁著她貼在胸前,想保護她。「別哭,蘇菲,甜心,不會有事的。」

他的溫柔讓她無法承受,蘇菲掙扎著離開他們的懷抱,她走到床邊坐下來,視而不見地舉起一隻手阻止他靠近。那手勢雖然微弱,仍然止住他的腳步。他站在陰影中,巨大的身影幾乎擋住馬口提燈的微光。

「你若碰我,我會說不出口。」她粗啞地說。「別靠近我。」

若石靜靜地站著。

「我知道我的父母去世後幾個月,」蘇菲悲傷地低聲說。「約翰和我因為偷竊被人逮住,然後恩娜表姐收留了我。」

「對。」

「但約翰不願去恩娜表姐的家,他逃往倫敦。他繼續……偷東西、做壞事。他……」她緊緊閉起雙眼,但淚水仍不斷湧進眼眶。「他和一群扒手混在一起,最後他被捕,因一件小小的竊盜罪被起訴。」她伸手撫過滿是淚水的臉,吸吸鼻子。

「給你。」若石低聲說,她從眼角看到他遞來一條手帕。他一臉嚴肅,看得出眼中她如此痛苦卻不能碰她,讓他多麼難受。

蘇菲接過手帕,擦擦臉、揚揚鼻,疲憊地往下說。「他被送到治安官面前,判決在監獄船一服刑一年。這麼小的罪卻判了重刑,很不尋常。我一聽到弟弟的事,就想去倫敦見治安官,求他減刑,別判那麼重。但是等我抵達倫敦,約翰已經被送上監獄船了。」

她感到奇怪的麻木,卻更容易開口了。就好象她突然被抽離了現場,看著事情在前發生。「我飽受好幾個月的折磨,不停想著我弟弟,猜想他正在受怎樣的苦。我並不是那麼無知,大家都知道監獄船多麼可怕。但我發誓不管他在那裡遭遇了什麼事,炎後我都會照顧他、治好他,只要他還活著。」

接著是冗長而不安的沉默。

「但是他沒有話下來。」若石最後說。

蘇菲搖搖頭。「是確沒有,他得了霍亂。監獄船上一直都有疾病肆虐……約翰會生病是遲早的事。他沒有撐過去,便被埋在船邊的無名冢,連石塊或墓碑都沒有。我……我聽說後,整個人都變了。約翰的死,影響了我成人後的所有情感、經驗、想法及渴望。這些年,我一直懷恨在心。」

「恨誰?」

她這才看著他,一臉的懷疑。「那個將他送去那裡的人,那個完全不同情孤兒、判下重刑的人、置他於死的治安官。」

陰影掩去若石大半個臉,但一雙眼睛仍閃耀著。「他的名字是?」他問。

極力壓抑的蘇菲不再感到麻木,痛得彷佛剛被划了一刀。

「就是你,若石,」她低聲說。「是你把約翰送上監獄船。」

雖然他文風未動,她仍感覺得到那句話的巨大影響力,以及他隱藏在外表之下和震驚及痛苦。她知道他正在快速搜尋通往回想他在法官席上審理過的幾千個案件。

她接下來的告白猶如毒藥,自動流泄。「我想要報復。」她麻木地說。「我覺得如果讓你僱用我,我就可以揭發你。有一陣子我抄寫了檔案室里的一部分記錄,想找出可以讓你及鮑爾街警探名譽掃地的證據。但那不是我唯一的計畫。我也想要儘可能嚴重地毀滅你,讓……讓你就像我一樣傷心喪志。我想要讓你愛上我,我才能傷害你,讓你一蹶不振。但到最後……」她苦笑一聲。「不知怎地,恨意消失,我完全失敗了。」

她終於沉默下來,閉上眼不願看他的臉。她等著他鄙視她、怒罵她,甚至拒絕她,但她只聽到一片寧靜。她心痛而萬念俱灰,等著命運揮出最後一擊。但房裡仍舊一片寂靜,她彷拂作夢般,想著也話若石就這樣離開了,任由她崩潰絕望。

她並未感覺到他移動,但若石突然站在她的身後,雙手放在她的肩上,指尖按在她的喉嚨底部。他可以毫不費力就扼死她,而她也這麼希望著,只要能逃離折磨她的悲傷與寂寞。

她無望而順服地吞咽,感覺到來自他的手指那如羽毛般的輕微壓力。

「蘇菲,」他平靜地說。「你還想要復仇嗎?」

一口氣梗在她的喉間。「不想。」

他的手指這才開始移動,輕撫她的喉嚨前方及頸側,為她的肌膚帶來無比的愉悅之感。

她的呼吸逐漸在那有如賜予新生命的撫觸之下加快,無力地仰起頭,緩緩抵住他結實的腹部。她像個布偶,彷拂沒有他的雙手牽引,就無法移動。

他再度開口。「你什麼時候改變心意的?」

願上帝助她,她再也無法隱瞞任何事情,即使那會讓她自尊無存,一敗塗地。蘇菲努力想保持沉默,修正他輕撫的手指彷拂能把所有的實話從她不情願的喉嚨里逼出來。

「你受傷的時候,」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想要幫你……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來自於我的傷害。」她用力的呼吸著,幾乎無法說無它。感覺到他溫暖的手指滑入她的上衣,一聲哽咽從肺部深處湧上來。

他覆住她的胸部,輕繞著乳頭,讓它緊繃硬挺。他的碰觸似乎並不是要讓她興奮,而是想要讓她想起他們幾個小時前的親密。熱氣在她的肌膚上跳舞,她則更往後靠向他,全身無力。

若石在床上坐下來,小心地將她轉過去。蘇菲抬眼看他,看到他痛苦地緊抿著唇,彷拂身體被打了一拳。

「我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他的聲音粗啞。「我對你弟弟毫無印象,但我保證會找出事實真相。如果我真的犯下了如你所指揮的錯誤,我會接受你的責備及一切後果。」

他仍撫摸著她的胸部,彷指他無法不碰她。「現在我只想請求你一件事,不要在我找出真相前離開我。你做得到嗎,蘇菲?」

她點點頭,顫聲同意。

他撥開她臉頰上的濕發,傾前吻住她的嘴。熱切而結實地吻著她。蘇菲的心跳轟隆作呼,但仍努力思考。「但是我欺騙了你……」她喘息著說。「你不可能還要我。」

「你怎麼會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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