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你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病人。」看見若石著好裝下床,蘇菲如此說道。「凌醫生說,你至少應該在床上多躺一天。」

「他並非無所不知。」若石一邊回答,一邊穿好鞋子。

「你也不是!」她又急又氣地跟在他身後,看見他打開櫥櫃最一層的抽屜尋打幹凈的領巾。「你想做什麼?」

「我要去辦公室一,兩個小時。」

「然後就工作一整天!」

若石中槍這四天,蘇菲是越來越無法讓他待在床上休息。力氣才剛恢複,他已迫不及待在想重拾那快得會害死人的生活步調。為了讓他少動,蘇菲從辦公室搬來話多文件,由他待在床上進行口述,她則依照他的指示分門別類讓人去處理。他偶爾打盹的時候,她好會在一旁看著他,並觀察他因熟睡而表情軟代、頭髮垂覆前額的模樣,還有放鬆的唇部線條。

蘇菲早已經熟悉他的味道,啜飢咖啡的時喉部的滑動,以及在更換繃帶時、指尖觸及的緊密肌理。他鬍子未刮前的下額,因為不習慣而有些沙啞的笑聲,他每天早晨梳理頭髮之前,髮絲不聽話的亂翹。她收拾餐盤或是豎起枕頭放到他身後時,他用親吻突龔她……他的親吻就像曖昧又甜蜜的陰謀,雙手帶著溫柔的堅持緊緊抓住她。

她並沒有拒絕,反則放任自己盡情地響應。

讓菲蘇感到羞愧的是,她開始對他抱有可怕的想像。有天晚上她夢見自己爬到若石的床上,赤裸的身體壓上他。她醒來時汗水濕透了床單,心跳得很快,幽谷因充滿情慾而悸動。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將手指放在那悸動的頂峰,輕輕地撫摸。她想像若石再次碰觸她,他的嘴輕扯她的胸脯。手指有技巧地在她腿間動作,一陣歡愉穿過下腹。沉浸在羞愧與罪惡感之中,她繼續刺激自己,發現她摩擦得愈多,快感就愈加明顯,直到一股熱流湧上,讓她的唇發出顫抖的呻吟。

蘇菲俯身而卧,暈眩而困惱地躺著。那感覺逐漸褪去,她的身體變得愉快而沉重,令她害怕隔天要如何面對若石。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感覺,這種迫切的生理需求。

除去慾望方面的吸引,蘇菲無可避免地開始喜歡他,為他個性上的特點著迷。面對一項討厭的工作時,他不會避開,反而會全神投入。責任感是他的一切。如果為了工作必須穿上苦行者的鋼毛襯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穿上去。

她發現若石雖然不說謊,卻會隱瞞事實來符合自己的意圖。例如假若他大聲說話,他會堅持自己不是在吼叫,是在『強調』;他否認自己很固執,而是形容自己非常『堅決』;他也絕不蠻橫專斷,只是『果斷』。蘇菲毫不保留地嘲笑他的說法,並得意地發現他無言以對。並不是每個人都敢嘲弄他,所以蘇菲可以感覺到他適度地享受她的。

他倆在安靜的夜間談話時,蘇菲也會說些童年的回憶:她父親吻她道晚安時鬍鬚的扎刺……家庭野餐的情況……母親說的一些故事。還有她和弟弟將水加入母親的撲麵粉中做成麵糰,因而被罰不準吃晚餐就得睡覺。

雖然她努力想要隱瞞,但若石還是從她口中得知不少事情。她還來不及覺察已經說出雙親死後的幾個月,她和約翰是如何在村莊里撒野。

「我們是兩個小魔鬼,」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曲起雙膝用兩手環住。「我們開些惹人討厭的玩笑,故意破壞商店、住家,然後偷取……」她停頓下來,揉揉額頭舒緩突然的刺痛。

「你們偷了什麼?」

「大部分是食物。我們總是吃不飽,照顧我們的家庭並沒有提供多少東西。等我們的行徑差到令人無法忍受。他們乾脆就放棄了。」她更抱緊自己的膝蓋。「那是我的鉕,約翰還小,不懂得這些道理,我沒有任何借口。我應該教導他、照顧他……」

「你也是個孩子。」若石謹慎的說,似乎能明了幾乎要令她無法呼吸的罪惡感是多麼沉重。「那不是你的錯。」

她苦笑一下,並未接受他的安慰。

「蘇菲,」他輕聲詢問。「約翰是怎麼死的?」

她的身體變得僵直,抗拒著說出事實的衝動。那深沉、溫柔的聲音要求的是她靈魂的鑰匙。如果她交給他,他一定會鄙視她、處罰她,而她將變得什麼也不是。

她並未回答,只是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假造一些理由離開房間。

此刻,若石從櫥櫃拿出一條深色領巾,蘇菲的思緒被迫回到現實。若石準備離開病床的打算,讓她得以轉移注意力,她熱切地掌握這個機會。

「你會累死自己,然後又倒下來,」她預言道。「而且我絕對不會同情你。你應該聽從醫生的指示,好好休息!」

若石站在鏡子前,開始打領巾,並且有些不適地縮了縮。「我不會倒下的,」他平靜地說。「我一定得離開這個房間,不然我會發瘋。」他銀灰色的眼眸在鏡中對上她的視線。「只有一個方法能讓我回到床上——但我不覺得你已經準備好了。」

蘇菲立刻移開視線,因困窘而臉部灼燙。這代表他們已經變得非常親密,他才會如此直率地承認自己的慾望。「你至少吃些早餐,」她說「我去廚房確定萊莎已經煮好咖啡。」

「謝謝。」他的唇角彎起一絲苦笑,熟悉地打好領巾。

當天早晨,蘇菲在檔案室里半報告和口供歸檔,若石則在辦公室內開會。蘇菲把面前的一迭文件整齊,無精打采地嘆口氣。在她工作的第一個月里,她開始抄寫她認為能夠傷害鮑爾街辦公室和所有人員的資料。內容包括幾位警探和警官曾經犯下的錯誤,從程序上的錯誤乃至證據的確良當處理。若石選擇私下懲戒這些人,因為公署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會導致毀滅的醜聞。

蘇菲知道,想要得到足夠摧毀若石和他的警探險的力量,必須搜集更多的資料。然而過去這三個星期,她幾乎都在原地跳步。她一邊討厭自己,更沒有心情去做這件事。她不再想要傷害若石。她輕視自己的軟弱,但無法背叛他。即使努力避免,她還是深深地關心他。這表示她可憐弟弟的死亡將無法獲得正義的聲張,他短暫的一生也因此變得毫地意義。

蘇菲消沉地將檔案分類,直到恩尼突然出現。「辛小姐,若石爵士要找你。」

她立刻憂慮地看向男孩。「為什麼?」

「我不知道,小姐。」

「若石爵士在哪裡?他還好嗎?」

「他在辦公室里,小姐。」男孩以他一貫的倉促步調離開,進行下一項跑腿任務。

蘇菲困憂慮而胃部翻攪,擔心若石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他很可能又讓傷口裂開,或再度發起燒來,或是因為做太多事情累壞了。她衝動地推開狹窄走廊上那些表情驚愕的書記員和律師,朝辦公室衝去。

總治安官的房門大開,蘇菲大步越過門檻。若石坐在桌前,看起來蒼白而有點疲憊,看到她的到來,目光多了點精神。

「蘇菲,怎——」

「我就知道不能太早讓你回來工作!」她一邊靠近他,一邊喊道。並衝動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前額和臉頰測量溫度。「你發燒了嗎?肩膀又再流血了嗎?或者是——」

「蘇菲,」他打斷她的話。大掌包住她的手,拇指按著她的手心。他的唇掛著要她安心的微笑。「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她趨近注視他,以確定他的安好。「那你為什麼叫我過來?」她困惑地詢問。

若石的目光望向她的肩膀後方的一點。蘇菲這才驚恐地了解到房裡還有其它人。她轉過頭,瞥向身後,看見凱南爵士坐在皮製的客椅上。那高大的人正用驚訝但感興趣的目光注視他們兩人。蘇菲將手抽回,因為羞愧而合上眼睛。

「很抱歉。」她真希望自己能夠消失。「我——我逾矩了。若石爵士!請原諒我。」她的困窘讓他不由微笑,他朝凱南爵士說。「凱南,我得和辛小姐談些事情。」

「顯然如此。」莫凱南嘲弄地說。他很快行個禮,看向蘇菲的同時,綠色的眼睛眨了眨。

房門隨即在他身後關起。

蘇菲用手蓋住通紅的臉頰,聲音從僵硬的指尖傳出:「哦,他會怎麼看我?」

若石從桌子後方出來,站在她面前。「他只會認為人是一位善良而好心的女性。」

「很抱歉,」她再次說。「我不知道凱南爵士在這兒,我不應該這麼衝動地走進來,我也不應該……我只是習慣了……」

「觸碰我?」

她不安的動了動。「我和太熟悉,有時會忘發分寸。既然你已經好得差不多,情況應該回到原來那樣。」

「希望不要,」他輕聲回答。「 很喜歡我們的熟悉,蘇菲。」他伸出手,但蘇菲趕忙後退。

她移開視線,以順從的語調問。「你為什麼叫我過來?」

他停了好一會兒。「我母親送信來,表示家裡正面臨一項大危機。」

「我希望不是誰生病了。」

「我認為更嚴重。」他諷刺地說。「她準備替我祖父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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