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當他們的唇相接的那一瞬,馬修即刻知道這是個錯誤,因為沒有任何事能與把黛西擁在懷中的感覺相媲美。他的生活毀了。但上帝拯救他,他不在乎了。

她的嘴唇柔軟而灼熱,讓他想到陽光和耀眼的白色火焰。當他用舌尖輕舔她的下唇時,她喘息著,雙手慢慢攀上他的肩膀。接著他感覺到她的手指爬上他的腦後,滑入他的頭髮,彷彿想阻止他離開。那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現在沒有任何事能夠讓他停下。

他手指顫抖著托起她輪廓精緻的下巴,溫柔地把她的臉抬向他。她雙唇的味道,甜蜜又難以捉摸,使他燃起一股幾欲失控的渴望……他探尋著她口中濕潤的絲滑,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猛烈,直到她開始深長地嘆息,她的身體幾乎嵌進他懷裡。

他使她感覺到他的強壯,他的力量。用一隻強健的手臂箍住她的背部,他雙腳微分,用有力的大腿緊緊把她夾在中間。她的上半身被那件綴滿蕾絲的緊身胸衣束縛著。他幾乎屈從於撕掉那些胸衣托架和縫線,探索其下的溫軟肉體的野蠻慾望。他只得將手指插入她挽起的髮髻,向後輕拉使她的頭仰起,直到她頭部的重量完全依靠在他掌中,顯露出那白皙的頸部。他找到稍早曾注意到的那處脈動,嘴唇沿著她肌膚下那隱秘的脈絡溫柔地拖曳。當他到達一處敏感點時,感覺到她在他唇下那顫抖、壓抑的呻吟。

這應該就是和她做愛的感覺,他頭昏腦脹地想……當他進入她時,她的身體就會像這樣甜蜜地顫抖,她的呼吸就會像這樣紊亂而破碎,她的聲音就會像這樣沙啞而無助。她的肌膚溫暖、柔軟,帶著茶香和滑石粉的味道,還有一點鹹味。他再次擄獲她的唇,深入到那一片絲滑與灼熱之中,那親密的觸感幾乎讓他瘋狂。

她本該掙扎的,卻只是溫柔、順從地接納他,驅使他超越了所有界限。他開始以深長、纏綿的吻掠奪她的唇,使她的身體貼著他有節奏地顫動。他感到她裙下的雙腿分開,他的大腿正抵在她腿間。她帶著純真的慾望蠕動著,一種夏末罌粟花的色彩在她臉頰上綻放。如果她了解到他真正想對她做什麼,她的臉會更紅的,還可能會當場昏倒。艱難地抬起自己的唇,他把下巴抵在她頭側。「我想,」他嗓音粗啞地說,「這排除了關於你是否有吸引力的任何疑問。」

黛西聚集起所有的力量在他的懷抱中轉身背向他,茫然地瞪著她面前一排排皮革包邊的書籍。她雙手緊抓住書架的紅木擱板,奮力控制自己狂亂的呼吸。

馬修站在她身後,環抱著用手覆住她的雙手。當他用唇描畫她柔嫩的耳廓時,她纖巧的肩膀緊抵在他胸前。

「不要……」她聲音濃濁地說著閃躲。

馬修停不下來。追隨著她頭部的移動,他將鼻尖探入她柔和的頸部曲線。他放開她的一隻手,將手掌撫上她胸衣上方的裸露肌膚,體會那乳房美妙的隆起。黛西那隻自由的手抬起並把他的手指緊按在胸前,好像他們合力就能抑制住她心臟的狂跳。

馬修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抵抗那股一把舉起她並把她抱向旁邊那張靠背長椅的強烈慾望。他想要和她做愛,想要把自己深埋在她體內,直到所有痛苦的回憶都融化在她的甜蜜之中。但這種機會早在他們相識以前就喪失許久了。

他什麼也無法給她。他的生活、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全部都是假象。他不是她所以為的那個男人,而她發現這一點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令他懊惱的是,他發現自己的一隻手正牢牢抓著她的裙子,好像準備把它拉起來。閃亮的絲緞在他的指間堆集。他想到了她那裹在禮服和蕾絲里的曼妙身軀,以及把她剝光,用嘴唇和手指造訪她的全身,探索她每一條曲線和每一個私密處,會是多麼惱人的樂事。

看著他那隻像是屬於別人的手,馬修一根一根地舒展手指,直到緞子垂下。他轉過她的身體面向他,凝望進她那雙豐富而深邃的棕眸。

「馬修,」她沙啞地說。

這是她第一次稱呼他的教名,他掙扎著隱藏起自己強烈的反應,「嗯?」

「你剛才的用詞……你並沒說你『不會』在任何情況下娶我……你說你『不能』,為什麼?」

「由於這根本不會發生,」他說,「所以原因也無關緊要。」

黛西皺起眉,撅著嘴的樣子讓他渴望親吻她。

他移到一旁讓她離開。

服從於這無聲的信號,黛西開始和他擦身而過。

但當她的手臂碰觸到他的時,馬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突然間她再次被他擁在懷裡。他控制不住自己去佔有她的唇,去親吻她,就好像她是屬於他的,就好像他正在她體內。

這就是我對你的感覺,他用兇猛、熱烈的吻告訴她,這就是我想要的。他感到她的肢體不同一般地繃緊了,察覺到她已被喚起,明白此時此地他就能使她達到高潮,只要他把手伸進她的裙子,然後——不,他殘酷地告誡自己,這已經太過分了。意識到他是多麼接近失控的邊緣,馬修暗自呻吟著把自己扯離黛西的唇,並猛地把她推開。

她迅速逃離了圖書室,黃色禮服的裙擺拖曳在身後,繼而在消失前卷繞在門邊,就像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暉隱沒於地平線。

而馬修滿懷凄涼地懷疑,再見面時他還怎麼對她以禮相待。

鄉間莊園的女主人對佃農和當地村民表現出樂善好施的形象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傳統。這意味著向他們提供援助和建議,以及向其中最需要的人捐助食物、衣服等生活必需品。莉蓮一直欣然履行著這項義務,但現在她的情況不允許她這樣做了。

去請梅茜迪絲代替她根本不值得考慮——梅茜迪絲對這一類任務總是態度生硬又缺乏耐心。她不喜歡被圍繞在病弱的人們中間。她會使老年人心神不安,而她語氣中的某種東西又不可避免地會讓嬰兒們哭起來。

於是,黛西成了順理成章的選擇。黛西一點也不介意訪問日。她喜歡獨自一人駕著小馬車去村裡,分發罐子和包裹,觀察那些並不美妙的景象,收集村民們的新消息。更妙的是,這個非正規性探訪的差事使她不必在意衣著或擔心禮儀。而且黛西樂意去村裡還有另一個原因——這讓她遠離主宅並保持忙碌,可以集中精力去想些除了馬修·斯威夫特之外的事。

那個可怕的客廳遊戲及其後果——亦即,被馬修吻得她腦子不靈光,已經過去三天了。現在他對她表現得一如往常,冷淡而拘禮。

黛西幾乎就要相信那是一場夢了,除了無論何時在斯威夫特近旁,她的神經都幾乎要冒出火花,她的胃都會像只喝醉的麻雀一樣上下翻騰。

她想找個人談談這件事,儘管可能會很丟臉,而且不知怎的感覺像是一種背叛,具體背叛了誰她也不確定。她只知道所有的事都不對勁了。她夜裡睡不好覺,結果就是白天她精神渙散、反應遲鈍。

想到自己可能是病了,黛西曾向女管家說明她的情況並被灌下一勺臟乎乎的海狸油。那一點也沒管用。而且最糟的是,她不能專心於看書了。她曾經反反覆復讀著同一頁,而再也感不到任何興趣。

黛西不知道怎樣使自己恢複正常,但認為停止思考自己的事去為別人做點什麼可能會有幫助。

早晨,她駕著那輛全敞篷的小馬車出發了。拉車的是一匹強健的棕色矮種馬,名叫休伯特。馬車上載滿裝著食物的瓷罐,法蘭絨布匹,圓坨形乾酪,包著蕪菁燉羊肉、熏肉和茶葉的包裹,以及瓶裝波特酒。這次探訪總的來說相當不錯,村民們似乎很歡迎黛西令人愉快的到來。他們中的幾個向黛西狡獪地描述起昔日韋斯特克里夫伯爵的母親來探訪時的情形,使黛西笑出聲來。

老伯爵夫人很吝嗇地分發她帶來的禮物,並要求非常明確的感激表示。如果女人們的屈膝禮行得不夠深,老伯爵夫人就會故意問她們膝蓋是不是太僵硬。她也要求他們為孩子取名時來請教她,同時教導他們在宗教信仰和衛生保健方面應該如何如何。更惡劣的是,老伯爵夫人帶來的食物都混雜在一起,讓人引不起食慾,肉類、蔬菜和糖果都塞在同一個錫罐里。

「老天爺,」黛西一邊把食品罐和布匹擺放到桌上,一邊叫道,「她是個多麼邪惡的老巫婆啊,就像童話故事裡講的……」接著,她給孩子們生動地講述起「漢斯與格雷特」的故事(譯註:格林童話,漢斯與格雷特是一對小兄妹,因被繼母遺棄而誤入邪惡巫婆的糖果屋,巫婆強迫妹妹做苦工,要把哥哥養胖煮來吃。最後兄妹倆憑藉機智和勇敢消滅了老巫婆,回家與父親團聚),使孩子們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尖叫著躲到桌子底下,快樂地偷偷望著她。

訪問日結束時,黛西已經記滿了一小本備忘錄……是否有可能安排一位醫生來看看亨斯利老太太的弱視,還有也許可以再送給布蘭特家一瓶女管家的藥水用於改善布蘭特太太的消化毛病……

一邊許諾著會把所有這些問題直接轉達給韋斯特克里夫伯爵和夫人,黛西一邊爬上她那已經空了的小馬車,駕車調頭回石字園。此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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