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莉蓮這輩子還是頭一次有個男人沒經允許就吻了她。她在他懷裡掙扎著,但韋斯特克里夫將她摟得更緊,讓她動彈不得。他身上有塵土、馬匹和陽光的味道……還有些別的……一種甜甜的,乾燥的氣息,讓她想起剛刈下來的新鮮乾草。他唇上的壓力增加,熱烈地探尋著,直到誘哄她把嘴張開。她從沒想像過吻會像這樣,深入、體貼卻又急躁地愛撫,她的力氣彷彿被侵蝕掉了,不由得閉上眼,靠向他結實的胸膛。韋斯特克里夫馬上抓住這點,將她緊擁在懷裡不留一寸的空隙,強健的腿股擠進她雙腿間。

他的舌尖在她溫暖的嘴裡嬉戲,探索地描畫過齒邊以及內里如絲般的濕潤。震懾於這樣的親昵,莉蓮開始往後退縮,但他緊隨著她,兩隻手滑到腦後扶住她的頭。當他找尋著她時,她不知所措,只能笨拙地將自己的舌頭往回縮;他折磨,刺激,取悅著她,直到一聲顫抖的呻吟從她的喉間逸出,然後她開始狠命地推拒。

「爵爺,」她低聲道,「你瘋了嗎?」

「是的,是的。」他的唇磨蹭著她的嘴,如同天鵝絨般……又一次深切的掠奪之吻。「給我你的唇……你的舌頭……對。對。如此甜美……甜蜜……」他灼熱的唇不罷休地對她施以愉悅的折磨,他的呼吸噴到她的頰上,她的嘴和下巴被沒刮的凌亂胡茬扎得生疼。

「爵爺,」她再次低語,急急掙脫他的嘴。「看在老天的份上——放開我!」

「是的……我很抱歉……再一次就好……」他再次找尋著她的唇,而她則竭盡全力地推拒。他的胸膛像花崗岩一樣硬。

「放開我,你這個白痴!」莉蓮的掙扎野蠻起來,終於掙脫了他。即使在分開之後,她也因剛才兩人彼此的摩擦而渾身刺痛。

他們凝視著彼此,她看出他表情中那朦朧的慾望開始如雲霧般散去,烏黑的眼也因為領悟到發生了什麼而恢複清明。「該死。」他喃喃道。

莉蓮一點也不喜歡他看著她的樣子,活像她長著梅杜莎的頭。她對他怒目而視。「我能自己回房間,」她簡略地說。「別想跟著我——今天你幫我夠多了。」她轉身迅速穿過小路,而他則在後面陰沉地注視著。

上帝保佑,莉蓮在母親過來叫醒她們之前回到了房間。溜進半掩的房門,她將之關上,慌忙解開散步服前面的紐扣。黛西已經脫得只剩內衣,跑去門邊,將那根捲曲的髮針插進門鎖,搗鼓著鎖舌,要重新把門鎖上。

「你怎麼那麼久?」黛西問,一邊完成任務。「我希望你不會生氣,我沒等你——我認為我應該先回來儘快梳洗一下。」

「我沒生氣。」莉蓮心煩意亂地說,將污髒的衣服褪去,把它塞進衣櫥的底部然後關上櫥門。清脆的「咔嗒」一聲,黛西將門鎖好了。莉蓮快步跨到盥洗台前,把髒水倒進下面的盛水罐,再把清水注入盆中,她忙忙地清洗臉和胳膊,然後用乾淨的毛巾擦乾皮膚。

鑰匙聲突然響起,兩個女孩警覺地對望一眼,然後朝各自的床飛撲過去,剛剛躺好,她們的母親就進了房間。好在窗帘是拉攏的,因而光線暗淡,默西迪絲沒有察覺出異常。「孩子們?」她有些疑心地叫。「該起床了。」

黛西伸個懶腰,大聲地打著呵欠。「啊……睡了個舒服的覺,我覺得精神多了。」

「我也是。」莉蓮嗡聲說,她的頭埋在枕頭底下,心靠著床墊猛烈地跳動。

「現在你們必須洗個澡,然後換上晚禮服。我會拉鈴叫女僕來放洗澡水。黛西,你穿黃色絲質的那件。莉蓮,你穿綠色的,肩上有金別針的那件。」

「是,媽媽。」她們齊聲說。

默西迪絲一走進隔壁的房間,黛西就坐起來,好奇地看著莉蓮。「為什麼你會過那麼久才回來?」

莉蓮翻身看向天花板,回想著在花園裡發生的事。她不敢相信,韋斯特克里夫,那個總是對她極不友善的人,居然做出那樣的行為。這簡直不可理喻,在此之前伯爵從未表現出任何受到她吸引的暗示,事實上,這個下午他們彼此才首次以禮相待。「韋斯特克里夫和我不得不躲了幾分鐘,」莉蓮聽見自己說,腦子裡繼續著剛才的思緒。「爸爸在那群人中間。」

「天啊!」黛西把腿吊在床邊晃著,對莉蓮扮了個驚呆的鬼臉。「不過爸爸沒發現你(們)吧?」

「沒有。」

「哦,那就好。」黛西微微皺眉,好像察覺到她隱瞞了一大堆話。「韋斯特克里夫伯爵沒有把我們的事說出去真是非常有風度,是不是?」

「風度。是的。」

黛西突然彎起嘴角笑道:「當他教你怎麼揮棒的時候,我想這真是我見過的最滑稽的事——那時我以為你會用球棒敲他!」

「我是想,」莉蓮陰鬱地回答,從床上站起來把窗帘拉開。沉重的緞質窗帘被拉到一邊,黃昏的陽光湧進了房間,飄在空中的浮塵在光線中微微閃爍。「韋斯特克里夫不會放過任何可以展示他優越性的機會,不是嗎?」

「所以他才那樣做?我到覺得他是在試著讓你們和解。」

莉蓮震驚於她的論斷,眯起眼看她。「為什麼你會那樣說?」

黛西聳聳肩。「他看著你的時候好像……」

「什麼?」莉蓮盤問道,開始驚慌起來,感覺彷彿有無數對小翅膀在拍打著她。

「只是有一點……恩,感興趣的樣子。」

莉蓮板起臉,藉以掩飾內心的騷亂。「伯爵和我彼此輕視,」她簡單地說。「他唯一會感興趣的就是和爸爸做成生意。」她頓了頓,走向梳妝台,她的香水在陽光下閃著光。她把梨形的水晶器皿包攏在手指間,以拇指反覆摩挲著瓶塞。「不過,」她遲疑地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黛西。剛剛我和韋斯特克里夫躲在籬笆後面的時候,出了點狀況……」

「什麼?」黛西的表情充滿好奇。

不過她們的母親選在這個時候旋風般地刮進了房間,後面跟著一對女僕,她們費力地拖進一個裝著滑輪的摺疊式浴盆,開始做沐浴前的準備工作。當母親在房間里轉來轉去的時候,莉蓮就沒有什麼機會能和黛西密談了,這樣也好,可以有更充裕的時間來思考她的情況。將香水放進晚會上要用到的小手袋裡,她有些疑惑韋斯特克里夫是不是真的受了香氣的影響。不過是有些什麼讓他的行為變得那麼怪異,看看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那震驚的表情,就知道他自己也被嚇到了。

合理的解釋就是這香水真的起作用了,可謂是實現了它的價值。她呲牙咧嘴地做個鬼臉,想到她的朋友們,或許有誰非常樂意來幫她做一個實驗,或兩個。

壁花們彼此認識了快一年,在舞會裡總是靠牆而坐。回顧往事,莉蓮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建立起友誼。可能的一個原因就是安娜貝爾太美了,金褐色的頭髮,閃耀的藍眼以及曼妙的身材,沒人能想像這樣一個女神樣的美人會屈尊和普通人交朋友。而另一個原因,伊萬傑琳?詹納,則因為過度的羞怯以及口吃會讓交談變得不能置信的困難。

不管怎樣,她們沒有誰能夠憑一己之力掙脫壁花的稱號,這一點終於顯得明朗,於是她們聯合起來,好幫助彼此找到丈夫,第一個便是安娜貝爾。她們努力合作,終於成功地為安娜貝爾找到了丈夫,即使西蒙?亨特並不是她最開始設定的貴族階級。莉蓮不得不承認,儘管她最初對這段婚姻有所憂慮,不過安娜貝爾嫁給亨特顯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現在,輪到她自己了,未婚的壁花中年齡最大的那一個。

兩姐妹沐浴並洗了頭,然後各自佔據了房間的一角讓兩位女僕替她們穿衣打扮。根據母親的指示,莉蓮穿上一件淡淡的海水綠色的絲質長裙,有著短短的蓬袖和緊身胸衣,然後歸攏到肩膀處以金質別針固定。那討厭的胸衣把她的腰勒細了兩寸,胸衣的頂部又加了墊,把她的乳房硬擠出一條淺淺的乳溝。她被帶到梳妝台前,坐下時不由自主地畏縮,當女僕把頭髮拉扯、纏繞、扭轉,用髮針固定住精緻的髮型時,她的頭皮痛得要命。這邊廂,黛西也遭到相同的折磨,她被又綁又擠地塞進一件胸衣部分有褶邊裝飾的米色長裙里。

她們的母親在周圍團團轉,一邊喋喋不休地教導合宜的舉止。「……記住,英國紳士不喜歡聽見一位小姐長篇大論,他們對你的看法沒有興趣。因此,我要你們兩個都儘可能地表現得溫順和安靜。不要提及任何運動!一位紳士對你說到跑柱棒球或者草地遊戲可能顯得很感興趣,但在內心裡他們很看不起談論男性話題的女孩。如果一位紳士問你問題,找個方法把問題扔回給他,這樣他就有機會告訴你他自己的看法……」

「石字園的又一次可怕舞會。」莉蓮咕噥著。黛西肯定是聽到了,「噗」的一聲偷笑從房間那頭傳來。

「那是什麼怪聲音?」默西迪絲神經質地問。「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講,黛西?」

「聽了,媽媽。我只是有一會兒無法呼吸,我想我的緊身褡太緊了。」

「那就不要呼吸得那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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