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房間已經是晚上近十一點了,把包一扔,把身體埋在沙發里,拿出手機看信息。
收到的幾條信息里其中一條是明治座的製片人發來的。
是報告今天順利的結束了演出的事情。
博美放心了。
現在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演出的事。
嘆了口氣後,回顧可下今天做的事情。
最先浮現在腦子裡的還是梳子的事情。
估計是加賀讓那個女的提取博美的頭髮的吧。
做這個事情的理由只有一個。
DNA鑒定。
終於,開始注意到這個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秘密的人出現了。
而且這個人偏偏還是加賀。
但是,那可能就是命運吧。
接著腦子裡出現了厚子的臉。
三十年沒見的母親,是個寒酸,可憐的女人。
可是,身上還是有股跟以前一樣的不好惹的狡猾。
對峙了下後,博美意識到自己完全繼承了那份醜陋,不禁打了個寒顫。
在當時拚命遏制住了自己想衝過去掐住她脖子的衝動。
對那個女人是如何活到今天的沒有任何興趣。
反正問了也沒有什麼價值。
估計過得是跟好幾個男人保持關係,糟蹋自己的日子吧。
那種生活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雖然並不想知道厚子的生活狀況,但是對博美他們的人生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還是有必要讓她知道的。
因為自己愚蠢的行為造成了那樣的悲劇,要讓她到底也不能忘記。
告訴她這些的機會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所以不管在閉幕演出的前一天這麼重要的時刻,還是決定今天來見她。
博美閉上眼睛。
跟厚子說了那些後,三十年前的記憶又變得更清晰了。
那個像噩夢一樣的記憶——。
決定夜逃之後過了一個星期。
博美跟忠雄到了石川縣。
最初開始是在便宜的地方轉來轉去,這兩天是在車站裡面或者是公園的躺椅上過夜的。
意思到期望落空並沒有花很多時間。
忠雄說過的「以前幫助過的,現在在附近開運輸公司的熟人」,想要跟對方取得聯繫,卻發現根本沒有那樣的公司。
忠雄收到的名片是假的。
應該是為了得到別人的信任才做的東西吧。
忠雄完全被騙了。
「沒關係啊,還有很多別的認識的人。」
忠雄又聯繫了幾個人,但還是沒有找到可以收留他們二人的人。
接下去該怎麼辦呢。
博美感到不安。
厚子把存款都偷走了,忠雄身上肯定沒有能維持接下去幾個月生活的錢的。
不去住旅館也是為了省錢。
但是在金澤市的公園吃完麵包後,忠雄意外的說道:「今晚去住旅館吧。」
「旅館?哪裡的?」博美驚訝的問道。
「我知道個好地方。以前去過。」
忠雄從椅子上站起來,走了起來。
他在書店買了本旅行手冊,然後拿著它進入了電話亭。
然後露出了愉快的表情。
「太好了,預約到了。」
「我們去哪」這樣呀,說著忠雄把手冊打開給她看。
上面畫著能登半島的地圖。
「我們有那麼多錢嗎?我今天在公園或者哪裡過夜也沒關係的噢!」
「錢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已經沒問題了。」
「為什麼?」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
忠雄的表情不可思議的明朗。
聲音也變得輕快起來。
是因為想到了可以脫離這種苦難的好主意了嗎。
傍晚到達了住的地方。
那不提供吃飯的旅館,所以兩人放下行李後就去吃飯了。
去的一個只有兩張桌子的小食堂。
其中一張桌子那,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吃著刺身喝著啤酒。
歡迎光臨,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店員從裡面走了出來。
菜單上有烤魚套餐,就點了那個。
一會菜就端上來了。
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正式的吃飯了,好吃到快要哭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
隔壁桌的男子問道,「你們是在親子旅行嗎?」嗯,算是吧。
忠雄回答。
男子笑容滿面。
「真令人羨慕啊。跟女兒一起溫泉旅行嗎。肯定是這樣的。這種地方一個人來是沒辦法啊。」
「你是一個人嗎?」
「是的。而且我也不是來旅行的。」
男子站了起來,拿了個架子上的玻璃杯,放在忠雄的前面。
然後想要給他倒啤酒「不,我……」
「不好嗎。能喝吧。萍水相逢也是緣。」
男子往杯子里倒了啤酒。
真不好意思。
忠雄朝他行了個禮然後喝了啤酒。
男子往自己的杯子也加上了啤酒,又新點了一瓶。
「你剛才說不是來旅遊的,那是因為工作嗎?」忠雄問。
「嗯,是那麼回事。正趕往下個工作地的途中,順便來這彎一下。」
「工作地在哪呢?」
「福島。那邊的原子能發電站。」
「啊,原子能……」
「之前是呆在若狹的。做美濱的定期點檢。那邊結束了,所以這次要去福島了。」
哈哈哈,男子冷冷的笑著。
日本有原子能發電站這種東西的存在,博美也知道,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有人在那裡工作。
於是又重新看了下那個男的。
男子穿了長袖的POLO衫,下面穿著牛仔褲,還有一件可能是用來披在外面的黑色夾克衫掛在椅背上。
年紀看起來跟忠雄差不多大。
男子也正好朝博美這邊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就對在了一起。
男子輕輕的一笑。
她低下了頭。
「你什麼時候回家」忠雄問。
「沒有家這種東西啦。天涯流浪人。雖然住民票在名古屋,但也不知道變得怎麼樣了。」
男子一副輕鬆的語氣說道。
「那樣也能僱傭你嗎?」
「能啊。原子能發電站的作業員就跟臨時工一樣。都是有隱情的一群人。電力公司的轉包商……那有很多這樣的人。去的地方也會幫你準備好住的地方。當然,那也是臨時的。在那裡呆幾個月,在那裡工作幾個月後就要去下一個工作地。然後就那樣反覆。這樣也快有四年了。」
男子從掛在椅背上的夾克口袋裡拿出一本筆記本一樣的東西。
放在忠雄的前面。
「只要有這個就可以了。」
忠雄把那個拿在手裡。
在旁邊的博美也瞄了一眼。
上面寫著放射線管理手冊。
上面有男子的證件照,名字是橫山俊一。
「這個誰都能拿到嗎?」
「可以啊。只要有住民票。我也是為了申請這個的時候才去辦的住民票。所以這個東西丟了的話就麻煩了。我剛才也說了。我都不知道我的住民票怎麼樣了」男子喝光了杯子的酒,又重新拿了瓶新的。
站起來給忠雄的杯子也滿上了。
「原子能的工作,難嗎?」
忠雄一邊把手冊還給他一邊問道。
男子哼了下鼻子。
「沒什麼難的。只是按照吩咐做就好了。美濱那邊,都是打掃的活。」
「打掃?」
「嗯,原子能發電站的定期點檢,說白了就是跟放射能的戰鬥。就是去含有很多放射能的水流流過的地方檢查。所以必須要先清除掉那些。這就是我的工作。要說怎麼去除掉放射能,用一句話說就是靠抹布。用抹布跟刷子刷。就這些。你會笑吧。集中了最新技術的原子能發電站的維護靠的竟然是塊抹布。」
男子一邊笑一邊把刺身放入口中,喝了口啤酒。
「那就是說,誰都可以做這工作嗎?」
「嗯,誰都做的來。保護服很熱,雖然身體很累,但都是些簡單的作業。工資也還不錯。就算被上頭剋扣了,到手也還可以。」
但是,男子壓低了聲音。
「任何事情都有反面。這是跟被輻射的一場交易。」
「被輻射……」
「就是泡在放射能裡面。即使穿了防護服,也沒辦法完全隔離。雖然工作的時候身上帶著測量輻射指數的儀器,但經常會嗶嗶嗶的響。」
「那不要緊嗎?」
「肯定不好啊。但是要在意這一點的話,就沒辦法做這個工作了。就是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