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破陣子·龍吟 第十四章 重營破軍

十三聲

吹角齊鳴十四聲

岌岌切切又錚錚

四面楚歌

十方埋伏

豈容鳳郎是路人

嗚乎哀哉!多少年來蘇曠天天大吐苦水,只覺得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天妒英才,懷才不遇,日日乞求上天保佑自己早早功成名就——但是上天真會惡搞,早不成名,晚不成名,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得蘇曠二字人盡皆知。

銷金大帳,訇然中開,兩旁羽旗林立,刀槍劍戟一字拍開,鼓角聲聲,氣派儼然。

蘇曠卻撇了撇嘴,北庭軍中從來也沒見什麼儀式旗仗,但楚天河不怒自威,高山仰止,那樣的風範氣度,卻不是眼前的扎疆緬元帥做的出來。

扎疆緬約摸三十五六,腮邊濃髥頗有威嚴,正坐在正中交椅上,蘇曠等人走進營來,卻大辣辣不見起身。

「創——」兩柄長刀交叉於前,有人叱道:「止步!」

蘇曠暗暗叫苦,如此的距離,別說行刺,就是飛刀也未必有準頭。

扎疆緬已是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南國使者,看我軍威如何呀?」

「很好」,蘇曠嘻嘻一笑,「若是在敝國,還是要加上四個字的。」

「哦?」

蘇曠拉長了聲音:「威武——升堂——」

身後幾個人都是楚天河千挑萬選出的死士,本來緊張之極,聽見蘇曠打諢,不由會心一笑——捕快就是捕快,果然三句不離本行。

扎疆緬面子上頓時過不去,怒道:「你們南朝人,只會逞口舌之利么?」

蘇曠忙道:「元帥若是肯較量拳腳兵器,下官求之不得。」他倒沒有說謊,當真是求之不得。

「哼!」扎疆緬臉上變色:「你口口聲聲說是還我公主,公主何在?」

蘇曠不卑不亢,雙手奉上文書:「我等一行十七人,豈敢帶公主同行?扎疆緬元帥只要簽了文書,容我帶回,自然貴國班師,我國還人。」

扎疆緬不怒反笑,回身又坐在交椅上,揮了揮手,一名書記官模樣的男子接過文書呈了上去。

蘇曠暗地叫苦,這元帥好生奸詐,全不受激,這四面刀槍的,哪裡有機會行刺?

扎疆緬笑了:「沒有弄錯的話……你就是蘇曠?」

蘇曠的眉毛好端端跳了跳,苦笑:「正是。」

嗚乎哀哉!多少年來蘇曠天天大吐苦水,只覺得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天妒英才,懷才不遇,日日乞求上天保佑自己早早功成名就——但是上天真會惡搞,早不成名,晚不成名,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得蘇曠二字人盡皆知。

扎疆緬一臉看好戲的情形:「你就是天下第一名捕的徒弟,前些日子夥同慕雲山攪亂我三萬大軍的蘇曠?」

輕視敵人的情報系統,果然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蘇曠硬著頭皮:「不敢。」

扎疆緬嘿嘿一笑:「看不出啊看不出,南朝果然英雄輩出——」

蘇曠立即決定重新考慮一下行刺的計畫,事實證明,策劃沒有經過前期調查是註定不能成功的——縱觀中國歷史,好像沒有刺客這麼曝光在被行刺者面前——荊柯如果光明正大帶兵打過一仗,秦始皇恐怕也不會由著他大模大樣往前蹭吧?

蘇曠低著頭,眼睛卻開始賊溜溜地打量退路,他好像一個一頭撞進漁網裡的傻魚,對手完全沒有給自己任何機會。

見勢不好,拔腿就跑,既然行刺註定沒有可能,他可沒興趣在敵國的地盤展示中華民族的氣節。

但是扎疆緬卻猛地臉色一沉:「文書我看了,批,你們帶回去——」蘇曠鬆了口氣,扎疆緬卻繼續道:「你們幾個跟楚天河說,明日兩軍陣前,你們好好的公主送回來,少一根寒毛,我要你們好看。」

少一根寒毛?恐怕那個巾闐尼敕勒梅尤公主已經一根寒毛也不在了吧?

蘇曠剛剛想笑,忽然覺得不對,扎疆緬剛才說的好像是……「你們」?他立即抬起頭來。

扎疆緬用手一指蘇曠:「這個人,給我拿下!」

蘇曠大驚:「元帥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

扎疆緬冷笑:「那是你們的規矩,我們的規矩是斬來使立威,你沒有聽說過么?」

「沒有沒有,從來沒有。」蘇曠冷汗直流,看著漸漸逼近的士兵,不知是動手還是束手就擒的好——這個時候動手註定殺不了扎疆緬,手下的十六個兄弟也肯定要立即倒下。

扎疆緬若無其事:「蘇曠,你放心,你們交還了公主,我就放你回去,你們南朝人素來不講信用,萬萬不能放虎歸山。」

蘇曠雙手真力密布,只等來人走近,便要背水一戰——只是,他剛剛抬起手來,便聽見一個傳令兵大聲道:「報——紅山鳳曦和求見。」

蘇曠實在沒有想到,即使在北國軍中,鳳曦和的名頭也如此響亮,人比人,真的會氣死人。

營門大開處,鳳曦和緩步走了進來,此時已經是仲夏,他卻依舊披了件黑貂大氅,臉色頗有些蒼白,顯然身子還很虛弱,但是眉目森然,英俊之上又有了層統領千軍萬馬的氣魄;身側一個紅衣女子,巧笑如焰,雙目如蓮,明朗俊秀,令人眼前一亮。

好一對人中龍鳳,許多人幾乎同時在嘆息著。

「鳳五爺——」扎疆緬已經舉步迎了過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怎麼,身子還沒好?北庭軍那些小人,就會陰謀暗算——啊,哈哈,蘇曠,你們認識,不用本帥介紹了吧?」

蘇曠微笑:「認識……自然認識的……」他笑嘻嘻地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來,鳳曦和剛要搭話,蘇曠手猛地一揮,已經又急又重地給了他一記耳光,怒道:「叛賊!」

嘩啦啦,里三層外三層,鳳曦和手下眾人與北國軍幾乎一擁而上,便要擊殺蘇曠。

鳳曦和顯然也被打得一驚,他生平受傷無數,但是如此的侮辱還是第一次,他目光一冷,手卻還是揮了揮:「罷了,各為其主。」

蘇曠冷笑:「鳳五爺,你的主子是哪一位?」

鳳曦和淡然:「北庭軍不給我置身事外的機會,鳳某隻得保命。」

蘇曠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不出的失望和憤怒……還有一絲心驚。適才那一耳光卻是是怒不可遏的衝動,但是手掌打到鳳曦和臉頰上,卻自然而然地受到一股反震的力道,那種護身真氣,是武學修為極高的人才能攜有,難道……鳳曦和並不象表面上看來的傷勢嚴重?

但是鳳曦和如果真的傷勢不重,在龍鳳二人聯手之下,他絕沒有絲毫的逃生機會。

反正已經是聽天由命,蘇曠索性放下心來,笑嘻嘻看著鳳曦和,要瞧瞧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鳳曦和向著扎疆緬,微笑:「元帥,節哀順便。」

扎疆緬一愣:「你說什麼?」

鳳曦和重複:「我是說請元帥千萬節哀,巾闐尼敕勒梅尤公主殿下,已經死了。」

扎疆緬一把扯住他的衣襟:「你、你胡說,你再說一遍?」

鳳曦和皺眉:「元帥,放手。」他聲音不大,但竟比扎疆緬氣勢更威嚴三分。

扎疆緬訥訥放手:「五爺,得罪。你剛才說——」

「巾闐尼敕勒梅尤殿下已經歸天。」鳳曦和低了低頭,略表悲哀:「只是公主殿下是在鄙人的地盤為人所害,鳳某也要給元帥一個交代。」

蘇曠的心徹底冷了,自始至終,他都不敢相信鳳曦和真的已經投敵,無論在楚天河面前還是扎疆緬面前,他甚至都有些維護,但是現在,鳳曦和親自來到北國軍營,親口說出公主已死的消息,而且……話下矛頭竟是直指北庭軍。

「來呀——」鳳曦和揮了揮手,手下有人抬來一副門板,鳳曦和對扎疆緬道:「有人害死公主殿下,又埋屍在鳳某的地盤,我怕元帥誤會,也怕元帥被小人所乘,特地找了公主的遺體……只是,恐怕已經不大好看,元帥三思。」

扎疆緬踉蹌著掀開了蓋屍布,凝視半晌,一把扔開——那是一具已經被腐爛咬蛀的不成樣子的屍體,但是衣著正是公主當日所穿,不知鳳曦和怎麼真的找了出來。

「不錯的……不錯的……公主的左腿小時候摔斷過一次,接好之後骨頭有些歪曲……」扎疆緬猛地回過頭,怒視蘇曠,眼裡的火幾乎可以殺人——這不僅僅是一具屍體,還是他未來的大好前程。

「鳳曦和,算你狠。」蘇曠滿不在乎地笑笑,這具屍體他本來打算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拿來做殺手鐧,只是鳳曦和既然搶先用了,他又能如何?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來人,把這群人給我亂刀分屍!」扎疆緬眼睛已經發紅,怒道。

「慢著,元帥。」鳳曦和悠哉向前踱了幾步:「前些日子,北庭軍找我買五萬匹軍馬,嘿嘿,我可是念及元帥,才未曾答應——」

他這句話的威脅之意已經明白無餘,扎疆緬皺眉:「五爺果然一諾千鈞,真英雄!」

鳳曦和搖搖手:「將軍,公主殿下已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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