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破陣子·龍吟 第六章 一諾千鈞

五聲吟

由來一諾貴千金

男兒自古當橫行

十里平湖

一鴻踏處

千古響知音

鳳曦和依舊瞪著眼睛,只是,他幾乎沒有看見蘇曠,沒有感到傷痛,只是盯著龍晴,那眼睛幾乎要流出血來,龍晴幾乎聽見他的靈魂在喊——你敢!龍晴!你敢!龍晴!

龍晴慢慢走了過去,輕輕拭去蘇曠額頭汗珠,忽然低聲:「我求你,求你放過他,蘇曠,是你贏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然後轉頭看著鳳曦和,指了指胸口,「鳳曦和,你好嘴硬,我這兒,也疼。」

鳳曦和目中,一片血紅。

推開寨門,龍晴鬆了口氣,一路上她都在擔心血流遍地的慘景,好在只是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一眼望去,眾人就如熟睡了一般。

她先一把將蘇曠拋了進去,又緩緩將半死不活的晶晶平放在方桌上,這才四下打量,看將鳳曦和放在什麼地方療傷。

蘇曠人在地上,嘴裡卻不閑著,「龍姑娘你看,我們也並沒斬盡殺絕是不是?多少還有幾分討價還價的餘地。」

龍晴不理他,手下不停,將鳳曦和斷了的肋骨接好,又包紮了頸部的傷處,但是要處理小腹的傷口,卻著實為難,那一劍刺得極深,恐怕已經傷及內臟,這並不是她就能料理的了。一念及此,龍晴已經開始猶豫著望向蘇曠。

蘇曠好整以暇,代龍晴說出她想問的話:「晶晶要我解穴,這裡的人要我解毒,至於五爺的傷么,似乎也只有區區在下可以治,龍姑娘沒有別的話要問,在下就要開條件來了。」

龍晴明白他的從容是從哪裡來的了,點頭:「你說。」

蘇曠緩緩,「鳳五爺手下一共一百三十六路大小馬匪,一月之內,退出漠南草原。」

龍晴還來不及回覆,鳳曦和已經開口:「辦不到,你死心吧。」他捂著腹部的傷口,緩緩坐起身子,轉眼又是血流如注,「蘇曠,你手裡的籌碼,不夠分量,三個時辰之內,方圓五百里自然有人增援,至於剖腹療傷,不才倒也學過幾手。」

一直嬉皮笑臉的蘇曠竟也吃了一驚,「你說什麼?你要自己剖腹療傷?」

鳳曦和凝視著自己的傷口,眼光中有了狠意:「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受人脅迫。」

龍晴臉色一片黯然,好熟悉的話語,五年前的鳳曦和也是這樣又兇狠,又平淡地對她說,「晴兒,你要真想離開我,我不攔你,只是莫要用這種話威脅我,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受人脅迫——」她太了解眼前這個人,鳳曦和太驕傲,容不得和人談條件,無論是性命還是……愛情。

蘇曠連連道:「等等,等等,俗話說的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龍姑娘,五爺不喜歡談條件,你談不談?」

龍晴一愣,「我,我也要退出漠南?」

蘇曠聲音里多了幾分邪邪的曖昧,「那倒不必……只是,要我放晶晶不難,只要能一親姑娘芳澤么,嘿嘿,嘿嘿……」

「你說什麼?」龍晴已經跳了起來。

蘇曠卻半眯著眼睛,繼續沉醉,「至於五爺和五爺的貴部……就要煩勞姑娘你……侍寢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蘇曠臉上,蘇曠也不生氣,只是口氣里多了幾分威脅,「如果龍姑娘你也是不談條件的人,自然算我白說,只是姑娘若有意,就不要逼我再開別的價錢。」

龍晴抬起的手僵持在半空。

鳳曦和怒道:「龍晴,你敢!」

龍晴的手收了回去,極嫵媚的掠了掠發梢,回頭叱道,「什麼時候本姑娘做決定要你多事?」

蘇曠笑了,「那,做不做?」

龍晴眼波一轉,「這麼一本萬利的買賣,只有傻子才不做。」

「成交。」蘇曠道,「你解開我穴道,我來救人。」

龍晴遲疑,「你若出爾反爾呢?」

蘇曠哈哈大笑:「鳳曦和,你看看你,好好一個姑娘,被你調教的疑神疑鬼——」鳳曦和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比龍晴刁鑽百倍,只是他平素的鎮定似乎真的快被蘇曠擊潰,連聲音也有了顫抖,「龍晴,你……敢!」

「龍姑娘,你心腸其實太軟,知道么?」蘇曠的眼睛明亮而狡黠,「剛才方丹峰背後空門大開,你隨便什麼招式都能要他的性命,偏偏只拍了他的穴道;我對你們何其不利,你偏偏又不肯點我的重穴……何必為了一個鳳曦和,把自己扮成土匪頭兒?」他忽然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龍晴的心沉了下去,一片冰冷。

蘇曠走到鳳曦和身邊,隨手點了他的穴道,看著他的眼睛,「鳳五爺,你確實是人中之傑,可惜關心則亂,若沒有龍姑娘在塞北,我真不知道怎麼對付你。」

他已完全反客為主。

龍晴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右手握住了吳鉤劍。

蘇曠卻只是伸出一隻手,「剛才談的條件還算數,龍姑娘,成交?」

龍晴用力咬著牙,伸出一隻手,與他一握,只覺得蘇曠掌心乾燥而鎮定,力道沉穩如山,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成交。」

鳳曦和內室中傷葯倒是琳琅滿目,龍晴輕車熟路翻出瓶瓶罐罐無數,蘇曠不由得滿口稱讚,「這小子必然是刀頭滾大的,除了砍頭,什麼傷都能治。」他嘴裡說著話,手下卻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已經把要用的器械備好,看著鳳曦和,「要不要麻藥?要的話,麻煩眨眨眼睛。」

鳳曦和的眼睛已經瞪得很累了,一聽他說話偏偏瞪得更圓。

「這是死鴨子嘴硬,噢噢,我倒是忘了,鳳五爺可比關雲長英雄多了,剛才還要自己動手來著。」蘇曠一邊說,一邊一刀劃開他的腹部。

鳳曦和依舊瞪著眼睛,只是,他幾乎沒有看見蘇曠,沒有感到傷痛,只是盯著龍晴,那眼睛幾乎要流出血來,龍晴幾乎聽見他的靈魂在喊——你敢!龍晴!你敢!龍晴!

龍晴只覺得臉頰一陣冰冷,這才發現已是淚流如注,她忽然哽咽,「蘇曠你不是人,你要痛死他么?」

「是么?五爺?真的很痛么?」蘇曠手裡薄薄的刀片東戳西搗,指指腹部,又指指心口,「這裡,還是這裡?」

鳳曦和渾然不覺,只是兇狠而霸道地盯著龍晴,哪裡痛,一覽無餘。

「嘖嘖,晴兒啊,還沒侍寢,怎麼就紅杏出牆了?」蘇曠那聲「晴兒」喊得惟妙惟肖,手下雖然麻利,但也極其粗魯,扯出斷裂的腸子縫合起來,「少在那兒眉目傳情啊,不許叫我吃醋,我手一抖,他可就沒命了……來來,瞧我忙得一頭汗,快給我擦擦。」

龍晴慢慢走了過去,輕輕拭去蘇曠額頭汗珠,忽然低聲:「我求你,求你放過他,蘇曠,是你贏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然後轉頭看著鳳曦和,指了指胸口,「鳳曦和,你好嘴硬,我這兒,也疼。」

鳳曦和目中,一片血紅。

蘇曠終於低頭,正了顏色,將鳳曦和傷口縫好,塗上止血止痛的膏藥,嘆了口氣:「你們啊,何必呢!龍晴,他剛才氣血幾乎已經凝滯,創口附近的血脈也被我強行封死,若不是靠一口怒氣,恐怕已經駕鶴歸西了。」

又撇撇嘴,看著鳳曦和:「五爺,你至少還要靜養三天才能運功調理內息,不想死最好就聽話。」說著,一掌拍開他的穴道,捶著腰,懶懶散散走出門去。

龍晴和鳳曦和依舊兩兩相望,誰也沒有動彈半分。

鳳曦和吃力地要坐起身子,道,「晴兒,來……」

龍晴連忙奔了過去,一把按住他,「你又要幹什麼?」

鳳曦和伸手擦了擦她臉上淚水,「晴兒,五年前是我錯了,對不起。」

五年前……鳳曦和初識龍晴,兩情相悅,帶她回紅山。其時鳳曦和年少風流,又正是匪幫首腦,幾乎隔三差五便有下屬送上絕色美人,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龍晴上山之後,哪裡忍得了這種男人,臉色便不好看起來。再加上鳳曦和地盤越來越大,更有金雕一類下三濫的匪幫入伙,更令龍晴忍無可忍。

鳳曦和其實尷尬之極,自從見到龍晴,他早已決心終身相愛,白頭偕老,手下獻上的女子也慢慢成了擺設。但是要他當著無數兄弟的面宣布從一而終,卻無論如何拉不下臉來。一日照常惱怒之後,鳳曦和忍不住怒道,我堂堂鳳曦和,為了你連女人都不碰,難道留在屋裡看看你也要吃醋?龍晴卻冷眼道,你早就髒得讓我噁心,還多說什麼?鳳曦和雖然暴怒,卻還是軟語——你只當給我留三分面子,除你之外,我絕不染指別的女人就是。龍晴只顧冷笑,少說廢話,你再敢收一個女子,我這就下山,從此你姓鳳的和我姓龍的便是路人!

鳳曦和偏偏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威脅,一怒之下,索性一口把話說絕。龍晴何等火爆脾氣?連夜便下山而去,再不回頭。

鳳曦和只道她小女孩兒脾氣發作,過幾天哄哄就好,哪知不久就聽說龍晴佔山為王,自立曼陀行宮,且時不時下山擄掠年輕男子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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