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新的領主

人類哲人說過:「如果沒有意外,那歷史只是重複過去。」

如果不是一條商路在二零一年夏天穿過科森,那我們也只是不斷地重複。

有了那條與東方相通的商路,原本無聊的日子開始變得精彩起來。許多人類也到了科森。爸爸的兄弟開始擔心起那些人類,但不久這種擔心便消失了。

記憶中人類是野蠻的,他們之間也常常發生戰爭,一批人殺掉另一批,而我們總是仁慈地去處理那些屍體,畢竟食人魔對新鮮的人屍總是抱有非常大的興趣的。

靠著我們的仁慈,地精第一次與食人魔結成了同盟,從此我們再也不用害怕野蠻的人類了。請試想一下,有眾多護衛的商隊發現自己被攔了下來,「一大群地精。」人類第一次總是發出不屑一顧的聲音,不過當爸爸兄弟的骨哨被吹響,一群八到九英尺高的食人魔晃晃悠悠地從樹林深處走出來時,一切就大不相同了,畢竟幾十個地精加上食人魔足以嚇倒任何人類。不過就算是人類交出了貢品,他們的命運還得看食人魔的肚子。

因為戰爭的不斷勝利,我們富足了起來,同胞們不再穿著破破爛爛的皮甲,爸爸的兄弟第一個穿上了鋼甲,但是那讓他看起來像是個無頭的鬼魂,當他在晚間的一次例行聚會上出現時,所有的地精都被嚇跑了。

在那個夏天,一群自稱是黑鷹強盜團的人類主動向我們進貢——他們的人數並不多,也就十幾個——黑鷹特地為爸爸的兄弟訂做了一套全新的鋼甲,還有一根頂端是巨拳標誌的大棒。

爸爸的兄弟拿到貢品的第一件事就是試了一下,一個倒霉的傢伙連哼都沒哼就倒在了地上。當那傢伙被涼水弄醒後便開始吐出被打落的牙,就像吐水果的核一樣。每個地精都在笑,看到別人痛苦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娛樂節目之一,特別是我們都站在安全的地方。爸爸的兄弟試過新的武器後更加得意了,他大聲叫喊著揮動著棒子耀武揚威了起來,如果沒有另一名同胞被砸破腦袋這個意外,一切都很美好。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我們開始習慣每十天一次的進貢,黑鷹的貢品十分多,多到足以讓我們不必再進行戰爭。沒有地精會去問黑鷹為什麼要主動進貢,只要有食物有金幣那就行了,就算是問了答案也只有一個:「領主,最強的。貢品,有。」

「地精,黑鷹,朋友。幫助,互相的。幫助,沒有。貢品,沒有。」這是黑鷹的頭目某一次帶著貢品到來時說的,翻譯成人類語那就是:「地精與黑鷹是朋友,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助,如果地精不能幫助黑鷹,那麼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貢品了。」

瞧,地精語要比人類通用語精鍊得多,十幾個字就把那麼長的意思表達清楚了。

當然爸爸的兄弟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沒有黑鷹那就沒有貢品,如果不能發放食物與錢,那麼所有的地精都會不高興,如果所有的同胞都不高興,那麼領主的地位也許就不穩當。

事實上地精領主遠遠不如人類領主。當人類領主要對付一群暴民時,他要做的只是派出軍隊。而地精領主根本做不到這一點——所有的地精都是士兵,所有的士兵又都是平民。當你是領主時每個地精都畏懼你,地精的畏懼取決於領主的力量以及能帶給他們的好處。

幹掉那些在科森的野蠻人,也就是幹掉除黑鷹外的其它強盜團。黑鷹的要求對於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科森是地精的,沒有哪種生物比我們更熟悉它。從那天開始,哪裡有強盜哪裡就有食人魔與地精,很快全科森就只剩下了黑鷹。

有商路就會有強盜,有強盜自然就會有軍隊。維蒂娜城派出了三十名騎士及五十名士兵對科森進行清剿,黑鷹又一次向爸爸的兄弟提出了的要求——每個活著的地精都知道不要與人類的軍隊戰鬥,地精與人類軍隊的戰爭沒有勝算——我不知道黑鷹用了什麼辦法,儘管爸爸的兄弟哭喪著臉,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開戰的那一天,爸爸的兄弟用大棒「激勵」著每一個不願意去的同胞,除去看守營地的,所有的地精都去了。當地精與食人魔組成的軍隊出現時,人類著實被嚇了一跳。

骨制的樂器在爸爸兄弟的喊叫中全部響了起來,各種古怪嘈雜的聲音足以傳遍全科森,接下來我們就握著長達九英尺的槍緊密地走在一起,這種武器是我們的最愛,地精是不會放棄這種能增加安全距離的東西的。

當一片黑壓壓的槍陣移動時,人類騎士露出了不安。人類的戰爭故事總是寫騎士衝擊槍陣,我可以保證那場面肯定有,但絕不是每一場。就算我們的腦袋再蠢也看得出,只有盾牌與劍的騎士衝過來只會變成肉串。就算他們帶了騎槍,九英尺對九英尺他們也不一定敢衝過來。

騎士的表現影響了那些步兵,他們顯得害怕。只要對方害怕那就表示他們比我們弱小,地精對於弱小的判斷是不會錯的,我們天生具有這種直覺。當我們七零八落地射出弩箭後,人類像兔子一樣逃跑了,這是地精第一次對人類軍隊的勝利。

「如果對方弱小那就欺負到底,在別的地精動手前先拿光對方的東西。」

在我們處世的教條下,每個地精都飛快地奔跑著,比我們跑得更快的是食人魔,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吃。

如果能打贏人類的軍隊,那麼人類的營地也就是地精的了。戰爭的勝利讓爸爸的兄弟作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決定:「營地,人類的。進攻,營地,我們的。」①不管當時爸爸的兄弟是否是昏了頭了,但地精的歷史在那一刻發生了變化。

『①進攻人類的城堡,攻佔他們。』

四天後我們到達了維蒂娜城,在城外我們看不到一個人類,厚重的城門關得嚴嚴實實。面對高大的城牆,我們才發現自己沒有帶梯子,就算有梯子也夠不到城頭。

維蒂娜城的城頭早就站滿了人類的士兵,他們用厭惡的目光看著我們,在發現我們沒有攻城設備時他們大笑起來,爸爸的兄弟只能憤恨地跺著腳,沒有誰能嘲笑他,畢竟他是克瑞根·巨拳,最強的領主。

既然不能進攻,那就包圍,反正地精是雜食的種族,我們可吃的東西遠比人類多得多。爸爸的兄弟一面命令砍倒大樹做成撞門的柱子,一面讓三個地精回到科森把同胞都叫來。

就在我們圍攻城市的時候,黑鷹來了,他們悄悄地給我們帶來了食物,還有一些新型的弩。在我們的同胞陸續到達後,人類開始動搖了,我們很幸運,當時維蒂娜城的領主沒有去請求援軍,他相信沒辦法攻城的地精幾天後就會散去。

圍城一共持續了……反正不是六天就是七天,一個手持白旗的老頭從維蒂娜城頭被放了下來,他邀請爸爸的兄弟前去參加談判。黑鷹極力勸說爸爸的兄弟同意談判,再拖下去也許就會有援軍趕來,維蒂娜城的領主一定是擔心面子才急著談判,畢竟被一群地精困住並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在一片勸說下,爸爸的兄弟答應了,不過爸爸與我都得跟他一起去。相對於我那時無知的高興,爸爸則拉著臉小聲地嘀咕著,但他的兄弟以瞪大眼睛及揮動大棒給了他勇氣。

那之後發生的事,只要每次回想起我就會發笑,我想我的笑聲一定驚動了外面的侍從,他好奇而小心地窺視我,不過一定不明白我為什麼發笑。

洗澡對於現在的地精來說是一件平常的事,但在當時,地精可以一整年甚至一輩子不洗澡。在無法避雨時,大部分的同胞才會不情願地脫下皮甲,用稀泥在身上揉搓著。當天晚上的洗澡令池邊的人類侍從都皺著眉頭,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被搶光的商人,我知道他們是想捂住鼻子,但是卻又怕這種行為侮辱了地精。

成箱的香水被搬進了巨大的浴室,濃郁的香氣與我們的體味在空氣中混合成一種更奇怪的味道——有幾個人類侍從在數分鐘後就倒下了。池水很快改變了顏色,每隔一段時間人類總要誠惶誠恐地請我們到另一個浴池,慢慢地他們的眉頭皺得不那麼厲害了,玫瑰花瓣開始被拋散到浴池中,而我們總不停地將它們塞進嘴裡——地精是不會浪費一點點食物的。

第二天早上,我在門口發現了一套新衣服,沒有破洞沒有污垢,大小也剛好。人類的世界開始讓我著迷了起來,因為他們的柔軟的床,美味的食物。新衣服對於地精的意義並不大,因為一頓早餐過後,我們就已經為它抹上了各種的顏色,爸爸與他的兄弟更是毫不客氣地用衣袖擦著嘴巴。在巨大進食聲中,我聽到了人類的竊竊私語,看到了不屑的眼神。

在我們吃早餐時,昨天揮白旗的人類老頭出來了,他說的是我們地精的語言,而我們所通曉的人類語只是:「貢品過來,你們跑。不跑,拍死!」

那人類的老頭與法師有相同的特徵,他們一樣的瘦一樣的有鬍子一樣的蒼老,我想爸爸的兄弟一定很想用棒子敲打些東西,但是在那個老頭的面前他還是顯得仁慈。

「地精,人類,月亮升起,大吃一頓,和平,春天到冬天,給克瑞根,最強的,收稅權。」①

『①在晚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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