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45-49 試探

嚴良掛下電話後,整個人愣在了椅子里。

徐靜死了?

剛剛親戚給他打電話,說前天早上,徐靜開車時猝死,還差點導致了更大的交通事故。張東升原本在公益支教,接到消息當晚趕回了寧市。在交警開出了事故報告單和醫院的死亡證明後,第二天,即是昨天,張東升就把徐靜的遺體火化了。

按照當地風俗,通常人死了要停放七天,過了頭七再火化下葬。

上一回徐靜爸媽死時,是因為情況特殊,人摔爛了,所以第一時間送去火化。可是這一次徐靜死了,為什麼第二天就火化?

嚴良眼睛微微眯起來,他想起了徐靜當時跟他說的話,如果有一天她死於意外,一定是張東升乾的。

張東升,真的會是張東升殺了人?

嚴良手指交叉,心中各種情緒交織著,在椅子里足足坐了半個小時,揉揉眼睛,站起身,出了辦公室,上了汽車。

葉軍正低頭看卷子,聽到一個腳步聲來到門口:「葉警官,你好。」

葉軍目光在這個四十多歲,戴著金屬框眼鏡的男人臉上停留了幾秒,表情漸漸從驚訝變成了激動:「嚴老師!怎麼是您,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嚴良淺淺地微笑一下:「我來你們鎮有點事,我翻了通訊錄,找到了你,本想著你說不定已經升職調到其他地方了,沒想到你還在。」

葉軍哈哈大笑:「自從上了你的課,我就再沒升過職。哈哈,開個玩笑,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去其他地方也不習慣,能在這兒干到老我就很滿足啦,您坐您坐。對了,您來這兒有什麼事,是寧市有什麼學術會議嗎?」

「其實嘛,」嚴良咳嗽一聲,他給葉軍上課那陣子,是省廳抽調他來兼職給骨幹刑警培訓犯罪邏輯學的,雖然時間不長,但葉軍私下請教過他許多問題,兩人不算陌生,所以也省去了各種開場白,直接道,「其實坦白跟你說,我來這兒是為了一件死人的事。」

「命案?」

「也不能這麼說,現在還不能下結論是命案。」

「嗯……那是……可是您不是已經……」葉軍部分領會了嚴良的意圖,臉上露出了猶豫。他知道嚴良幾年前就已經辭去了警察職務,到了大學教書。一個前警察來調查案子,這當然是不合適的,公安體系內部有保密規定,只要涉及刑案,未經司法審判的案情對外一律保密。

嚴良微微一笑:「我來之前跟省廳的高棟通過電話,他說他待會兒會讓人發一份傳真函過來,我想應該快到了吧。」

葉軍一愣,他當然知道嚴良口中的高棟是誰,高棟是省公安廳副廳長,專管全省刑偵工作。嚴良過去是省廳刑偵專家組成員,也在刑偵總隊工作過,高棟未當副廳長前,當過一年的刑偵總隊隊長,和嚴良有過短暫共事。嚴良雖然幾年前辭去警察,不過他在省廳工作這麼久,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很多朋友。

葉軍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果然,沒一會兒一名警員送來一份傳真函:「葉哥,分局轉發了一份省廳的傳真件。」

他接過來一看,上面列印著幾行字:「嚴良老師需要調取幾份資料,如不涉及敏感信息及保密機要,請寧市江東分局予以配合。」下面還蓋著公安廳的章。

此外,警員還說:「剛剛高副廳還特意打電話給馬局,說如果我們派出所在某些案子方面有什麼偵查困難,可以問問嚴老師的意見。」

葉軍稍一思索,立刻欣喜道:「嚴老師,是高副廳請您來幫我們查少年宮那個案子的?」

嚴良不解問:「什麼少年宮的案子?」

葉軍立刻把朱晶晶在少年宮墜樓的案子描述了一遍,還說了十年前一起姦殺女童案就是嚴良破的,嚴良來了問題就容易解決了。

嚴良想了想,苦笑道:「我只是請老高幫我開封介紹信,調查的也不是敏感案子,他倒真會做生意,乘機還塞我一個案子。」

葉軍這才明白,原來嚴良根本不是為了朱晶晶的案子。這案子一發生就是大案,報到了省廳,高副廳想必也關注到了,案發至今毫無進展,於是借著嚴良來查資料,高副廳順手讓他幫我們破案。嚴良當年可是號稱無案不破的,而且破過同類命案,甚至當年情況要更複雜,如果他來幫忙,那破案的把握大多了。

葉軍把話挑明了,希望嚴良介入。嚴良壓根不想再接觸破案的事,這次是徐家三口死了,他懷疑是自己學生張東升乾的,這才跑到了寧市,此刻見葉軍一臉熱忱的樣子,他只好打太極,說他已經不是警察了,只不過是來調幾份資料,關於少年宮的案子,遇害者是未成年人,屬於保密機要,不能透露給他這個外人,否則違反規定。

見他堅持這個態度,葉軍臉上忍不住透出了失望,只好意興闌珊地回應,要查什麼資料,現在調給你。嚴良說句抱歉,實在愛莫能助,他不幹警察好多年,早不懂破案了,隨後咳嗽一聲,又道:「前天早上新華路上有起車禍,女車主開車過程中猝死,這件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交通方面歸交警管,怎麼了?」

「能否幫我聯繫一下交警,我想要當時的出警記錄、事故報告、新華路上該時間的監控,以及醫院給出的檢查報告。」

「您需要這些東西做什麼?」葉軍想了想,沉聲道,「難道您懷疑不是交通意外,是命案?」

嚴良不置可否地回答:「我現在也不能確定,沒法下任何結論。出事的是我侄女,所以,我想對這件事有個較全面的了解。」

嚴良和葉軍坐在電腦前看著一段監控。

畫面中停了很多車,因為是早高峰,路面很擁擠。嚴良的注意力放在了中間一輛紅色寶馬車上,這時,綠燈亮了,路口的車輛開始緩緩向前移動,寶馬車也跟著前進,但車子從起步開始就出現了明顯的不對勁,左右晃動,沒開出多遠,車子的方向就徹底失去了控制,徑直衝上綠化帶。

葉軍道:「根據交警的記錄,因為早高峰交警本就在前面路口執勤,所以事故發生後不到五分鐘,就趕到了現場,發現車主昏迷並口吐白沫,情急之下砸開車窗把人拖出來送去醫院,送到醫院就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失去搶救價值。車內找到安眠藥,從車主丈夫和親友口中了解到,車主前段時間死了雙親,精神一直不濟,天天需要靠酒精和安眠藥入睡,所以判斷死亡原因是長期神經衰弱加上藥物的刺激。」

嚴良抬了下眉毛:「不過似乎沒有對徐靜做過進一步的屍檢,解剖、理化分析,這些都沒有。」

「這是普通的意外猝死,不是刑事命案,不需要做這些工作吧。」

嚴良點點頭:「我知道,按規定,這麼處理就夠了。」

「您懷疑這次事故另有隱情?」

嚴良不承認也不否認。

「但當時車上只有徐靜一個人,沒有其他人。」

嚴良笑了笑:「謀殺的方法有很多種。」

葉軍想了一下,依舊是一臉不解:「嚴老師,從我的角度看來,這樣的事故很普通,開車猝死的並不只有您侄女一個,當然,她是年輕人,但現在社會壓力大,年輕人猝死也常有聽聞。您是覺得這裡面哪裡有問題?」

「整起事故看起來,嗯……確實看不出問題,不過……」他停頓一下,「你能不能幫我調查一個人。」

「誰?」

嚴良抿抿嘴,不情願地說出口:「徐靜的老公張東升。」

「您是懷疑他殺了他老婆?」

嚴良咳嗽一聲,湊過來道:「這件事還請你替我保密,我對這個結論一點把握都沒有,也許懷疑是錯的,我和他們有親戚關係,如果我的懷疑是錯的,那會很難堪。」

葉軍理解地點頭:「明白,您需要我調查他的哪些情況?」

「最主要一件事,他這半個月來,是不是真的在支教,沒有回過寧市。」

早上十點,張東升回到新家,只感覺全身都要癱瘓了。這幾天每天晚上他都要守夜,只有趁著白天的功夫,回家小憩一下。不過他的心情很好。

徐靜是在上班途中,開車時死的,這是他計畫中的最理想情況了。而前天徐靜屍體火化後,他徹底放下了心。現在整個徐家,包括五套房子和不少的存款資產,都是他一個人的了。

徐靜的背叛,和那個男人的苟合,這一切現在看來都不算什麼了。他原本很愛徐靜,覺得和她結婚是最幸福的事,可是現在這些幸福感蕩然無存,他心中早已沒了徐靜這個人。

也許有人會對他有所懷疑吧,或者背後說他一個上門女婿命真好,繼承了徐家的所有財產。不過這也無所謂了,因為這只是兩起非常正常的意外事故,不管誰懷疑他,甚至調查他都沒用,包括嚴良老師。

因為他深知,除非他自己說出來,否則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這兩起不是意外,而是謀殺。當然,證據還是有一個,而且是最致命的證據,就是那三個小鬼手裡那個該死的相機。

怎麼對付三個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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