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孫行者明察暗訪 土地神有苦難言

卻說李莎到底是個年輕姑娘,沒有經過什麼風浪,剛才聽到八戒和福爾摩斯辯論,忽然想到紐約警察局已經無法相救,請來協助的大偵探本人又已遭擒,由此可見黑手黨之本領高強。自己陷身匪窟,看來難以脫身。一時想不開,故而悲泣。

開始時,行者是在曼哈頓南部五馬路、紐約時報廣場、華爾街等處繁華之地調查。這一帶確實是美國花花世界的櫥窗。但見商店裡百貨齊陳,餐館中佳肴羅列,劇院舞廳,豪華奪目,家家燈火,處處笙歌。紳士淑女,衣著高雅,尋歡作樂,揮金如土。這真是富人的天堂,財主的樂園。有詩為證:

翎翅薄如竹膜,身軀小似花心。

手足比毛更奘,星星眼窟明明。

善自聞香逐氣,飛時迅速乘風。

稱來剛壓定盤星,可愛些些有用。

那大聖一人留在波士頓,雖然照樣上課,但是一千多年來兄弟們從未分離過,在一起熱鬧慣了,現在放學回家,形單影隻,頗感寂寞。他原以為沙僧去接八戒,很快就會回來,誰知泥牛入海,全無消息。打了幾次電話,也找不到他們的住處,不由得耳熱心跳,暗自不安。這天早晨打開報紙,看見理查德偵探長登的懸賞廣告,才知道他們出了事。頓時焦急萬分,立即打電話到學校去請了假,坐當天的飛機趕到了紐約。

大聖來到紐約以後,也不聲張。好在八戒等人失蹤的詳情,報上已經詳細介紹。再去警察局打聽,並無益處。他自恃神通廣大,聰敏過人,相信必能恃一已之力,戰勝匪徒。因此悄悄找了個小旅館住下,然後上街察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理查德·奎恩偵探長見福爾摩斯和華生一去不回,開始時還不相信是他們出了事。一直到兩天以後,仍然蹤影全無,這才慌了手腳。於是發動警察,將偌大的紐約城梳篦似地搜索了一遍,但這就如同水中撈月,大海尋針,毫無結果。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理查德知道已無法隱瞞,乃請示桑遜檢察官同意,使出最後一招,在各大報紙上刊登廣告,懸重賞徵求破案線索。消息一經公布,輿論大嘩。因為美國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國家,善良的人民久已對此不滿。現在看到法律隨力量居然不能保障八戒、沙僧、福爾摩斯等世界名流的安全,一般的百姓自然人人自危,惶恐不安。指責警方無能的信件,雪片似的飛來;詢問破案情況的電話,每天達數百次。理查德偵探長的處境,好不艱難。

古怪別腮心裡強,自小為怪神力壯。

高低面賽馬鞍轎,眼放金光如火亮。

渾身毛硬似鋼針,虎皮裙系明花響。

上天撞散萬雲飛,下海混起千層浪。

當天倚力打天王,擋退十萬八千將。

官封大聖美猴精,手中慣使金箍棒。

今日西方任顯能,復來紐約斗強盜。

東行西走,行者竟在這迷宮似的小巷中,迷失了方向。眼見道旁有一破舊木屋,大門半掩,行者進去,想找一個人問路。在樓下拍了幾家的門,均無答應,只有一家房裡隱隱傳來孩子哭聲,想必是主人出去上工,只有將孩子鎖在家裡。行者最後上到閣樓,明明聽見屋內有一種窸窣之聲,但敲門又無動靜。行者犯疑,搖身捻訣,變成個有翅的螞蟻兒。真箇是:

大聖也懶得和他們糾纏,飛出來順著一條走廊找到了地窖的入口。門外有一個匪徒持槍守衛。大聖並未驚動他,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門縫下飛了進去,只見大家還在打瞌睡。八戒仰天巴叉,呼嚕呼嚕地睡得正香,那嘴臉倒像八九月經霜落了子兒的一個大黑蓮蓬。大聖見他那狼狽的樣子,不由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這獃子雖然在美國出夠了風頭,可也嘗夠了苦頭。不知他是否有所覺悟,等我且嚇他一咋看。」

力微身小號玄駒,日久藏修有翅飛。

閑渡橋邊排陣勢,喜來床下斗仙機。

善知雨至常封穴,壘積塵多遂作灰。

巧巧輕輕能爽利,幾番不覺過門扉。

大聖在紐約忙了幾日,竟然找不到黑手黨一點線索,現在還迷了路,忍不住焦躁起來。找個僻靜無人之處,捻著訣,念聲「唵」字真言,意欲把當境土地神找來問問原因。如若是在過去,大聖真言一念,那土地老兒、土地婆兒瞬時就到,不敢稍有怠慢。但是這一次卻事出意外,大聖等了足足有十分鐘,還是不見動靜。大聖性急,以為美國的土地神不懂中文,於是又將「唵」字真言翻譯成英文,再念了一遍,仍然沒有效果。大聖發怒,又捻訣,又罵人,足足折騰了半個鐘頭,方見土地老兒攙著土地婆兒,氣喘吁吁,慌慌張張地走了過來,戰兢兢的,跪在路旁,叫道:「大聖,當境土地叩頭。」大聖滿腔怒火,耳後掣出棍來,罵道:「你這死老兒,自以為到了美國任職,就連我的招呼也不聽了?怎麼磨蹭了這麼半天?快伸出孤拐來,待老孫打20棍解悶!」土地老兒告饒道:「大聖息怒,只因這美國不重老人,小神連座土地廟也沒有。多年以來,就在地下鐵道里棲身。剛才聽到大聖召喚,小神片刻也不敢怠慢,立即趕來,只怪那地鐵太擁擠,青年人又不守秩序,小神夫婦年老力衰,擠不上去。足足等了三班車,所以來遲,望大聖恕罪。」大聖一看,這土地老兒穿了一身破西服,八成是從位圾袋裡撿來的。土地婆兒更是襤褸,手提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幾個洋芋,幾個番茄,並不新鮮,看樣子都是買的超級市場的賤價品。心想美國號稱中年人的戰場,老年人的地獄。這兩個老人既無人撫養,又缺人照顧,由於不是美國公民,領不到養老金,連個香火錢都收不著,真不知他們怎麼過活。紐約地鐵之擠,秩序之亂,也是眾所周知的事,看來是錯怪他倆了。因此換了口氣道:「你且起來,不要假忙。我且不打你,寄下在那裡。我問你,你可知道紐約黑手黨的老巢在什麼地方?」那土地老兒、土地婆兒一聽「黑手黨」三字,驚恐異常,東張西望,不敢回答。大聖又怒將起來,厲聲道:「你們是羊兒瘋發了不成,怎麼將頭轉來轉去,卻不回答?」土地老兒磕頭道:「大聖有所不知,這紐約的黑手黨,是任何人也不敢惹的。弄得不好,他們在這路旁也裝了竊聽器。我看大聖還是休管他人瓦上霜,不要去找麻煩吧!」

八戒慢慢地將身體挪動過去,開言安慰道:「李莎,你不必緊張。這種危險,我過去已經歷過九九八十一次之多!每次都是我那師兄將我救出。這一次,他也會來的,你等著就是了。」李莎道:「你的師兄就是那瘦子賽馬冠軍?他有那麼大的能耐?」八戒道:「你別看他瘦,這猴頭頗有降龍伏虎的手段,翻江倒海的神通,變化多端,隱顯莫測,我對他有充分的信心!」李莎還未口答,旁邊福爾摩斯插嘴道:「Young man,你休要口裡擺菜碟兒,隨便許願。我不信你那師兄的偵探本領能超過我,如果我都無法將你們救出,那其他的人就更不用提了。」八戒道:「你沒見過我的師兄,怎知他的厲害?」福爾摩斯道:「我預言的事情,從不需要親眼目睹,只根據推理就夠了。」八戒道:「福爾摩斯先生,這次你算是錯定了,能救出我們的,一定是我的師兄!」福爾摩斯怒道:「這不可能!」八戒毫不讓步道:「我師兄沒有不可能的事!」福爾摩斯道:「我敢與你打賭,他無法救我們。」八戒道:「怎樣賭法!」福爾摩斯道:「如果他偵破了此案,救了我們,我一輩子不再當偵探。」八戒道:「好說!如果他偵不破此案,救不了我們,就算我是母豬養的!」福爾摩斯道:「Young man,君子一言既出……」八戒介面道:「駟馬難追!」可笑福爾摩斯儘管精於推理,卻不知八戒本來就是母豬養的,就算是賭輸了,他也吃不了虧。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是這個道理。八戒處處佔到便宜,由此亦可見他智商之高。就在這時,地窖里響起了一陣怪笑之聲。原來這精靈古怪為了緊密監視人質,在這裡裝了閉路電視、竊聽器和擴音器。只聽見他得意地說:「諸位先生,你們別做什麼遇救的夢了。我老實告訴你們,這地窖里已經放置了烈性炸藥,引爆裝置就在門口的號碼鎖上。開門的號碼只有我一人知道,而且每天變換。所以即使警察找到了這個地方,只要有人企圖開門,就得和你們一塊被炸死。諸位先生,還是老老實實等政府拿錢來贖取你們吧!」如此一來,弄得大家都忐忑不安,但卻不敢再多說話,只有苦挨著繩纏索綁,緊縛牢拴,又盼人來救,又怕人來救,真是度日如年,難過已極。

大聖找到了那棟房子,只見這是兩層樓的石頭建築,外表甚是平常,而且寂寂靜靜,並無引人生疑之處。大聖知道這土地神提供的情報,決不會有錯,乃搖身一變,就變成一個麻蒼蠅兒。真箇秀溜!你看他:

行者在此轉悠了兩日,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乃乘車到曼哈頓北部的哈萊姆區,這是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集居之地,呈現在行者眼前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但見房屋破舊,居民擁擠,街道骯髒,下水道堵塞,垃圾成堆,臭氣熏人。人們衣衫襤褸,愁眉苦臉,忙忙碌碌,各顧生計。行者來到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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