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偵查

清水在述說案情的時候,還看了好幾次金田一耕助的臉,心裡一再地犯嘀咕,也難怪他會表現失常了。

根據清水的敘述,大約可以整理出下面五點:

一、清水把金田一耕助關在拘留所之後,馬上到鬼頭本家去。這時候是六點半。本家裡有阿勝、早苗、月代、雪枝姊妹,還有瞭然、了澤。雪枝那時候還在本家,清水不僅看到她,還跟她說過話。

二、七點半左右,村瀨醫生跟荒木村長、竹藏相繼來到,這時就發現雪枝不見了,阿勝跟早苗又找遍整座房子,還是沒看到她,於是大家又開始感到不安。因此,大家決定分頭找雪枝,那時候大約是八點半左右。

三、清水跟荒木村長一組,竹藏跟了澤一組。醫生又喝醉了,瞭然和尚要他留下來,可是他不聽,一個人跑出去。像昨晚那種天氣,瞭然和尚的風濕症又發作了;再說大家都出去了,除了瘋子,屋裡就只剩下女人,因此清水請瞭然和尚留下來,月代更怕得拉著瞭然和尚不讓他走。

四、大家離開本家,來到坡路上,天空雖然一片漆黑,卻還沒下雨。四個人來到往千光寺的那條盤山小路下面,竹藏跟了澤要到寺里去查看,因此他們就在那裡分手;清水跟荒木村長順著那條坡路往前走,來到天狗鼻旁邊,看到吊鐘就放在天狗鼻台地上,清水拿出手電筒查看吊鐘四周的時候,沒有看到那件和服。

金田一耕助這時候插口說:

「且慢,你走到吊鐘旁邊去看了嗎?」

「沒有,我只是在路邊用手電筒往岩石上面照,看到那口吊鐘,我拿手電筒從吊鐘上面照到下面,確實沒看到那件和服。金田一先生,你在現場也看到了,那件和眼的袖子都伸到路這邊來了,應該會看到才對,而且當時不只是我,就連荒木村長也沒看到。不管是誰把屍體放進吊鐘里,那一定是在我們經過之後才放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清水乾脆地說。

「謝謝,請繼續說下去。」

金田一耕助聽完清水的話,點了點頭。

五、因為岩石上毫無異狀,清水跟村長就下了天狗鼻,前往分家。這時,雨開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來,風也增強,浪濤洶湧。在分家見到儀兵衛、志保、鵜飼三個人;儀兵衛跟志保好像是喝了酒,兩個人身上都散著酒氣味,三個分家的人都說不知道雪校在哪裡,也沒看到過雪枝;鵜飼從千光寺回來之後,再也沒有出過大門一步。

「正當我站在分家門口問他們這些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很奇怪的聲音,好像不遠處有人在喊救命似的。昨晚刮的是西風,因此可以聽得很清楚。我跟村長都嚇了一跳,趕忙從玄關跑出去。儀兵衛、志保和鵜飼也慌忙穿著木屐,跟在我們後面跑了出來。我們五個人就在風中跑著,這時又聽到兩三聲呼救的聲音。我就對村長說,這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村瀨醫生,大家也都說好像是。」

清水一口氣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看磯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又喝了口水,繼續說:

「村瀨醫生喝醉了,沒有派任務,叫他留在本家陪和尚和阿勝他們,想不到那傢伙跑出來亂逛,扯著迷迷糊糊的嗓子,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講什麼,不過聽他那鬼喊鬼叫的聲音,看起來事情還蠻大的。因此我跟村長就迅速衝出分家。我想,分家也許覺得既然是雪枝的事,他們也不能袖手旁觀,因此也跟著我們跑了出來。」

清水說得十分清楚,卻只見金田一耕助不斷地搔著頭,然後伸手制止他,說:

「等、等、等一下,這時候儀兵衛、志保和鵜飼,他、他們三個都跟來了嗎?」

金田一耕助一興奮,就又開始結結巴巴了。

「是的,他們都跟來了。不久我們站在長屋門前面,又再仔細聽了聽,那聲音似乎是從盤山小路下面傳來的,因此我們就趕快往那邊跑去。」

清水把重點再解說得清楚止些。

「這時候,你們又經過那個吊鐘旁邊了嗎?」

磯川警官插嘴問了一句。

「當然,我們必須經過那裡才能走到盤山小路去。」

「那時候你有沒有再看一次吊鐘?」

金田一耕助好像為了確定什麼,特地又問了清水一遍。

「沒有,根本沒有那個時間,再說我們急著往前面跑。」

清水搖了搖頭。

「剛才你說過下雨了,那附近又很暗,如果不用手電筒去照的話,根本就看不見那個吊鐘吧?」

金田一耕助老是圍繞著「吊鐘」再三查問,搞得磯川警官一頭霧水。

「是的,因為先前已經查看過吊鐘,並沒有什麼異狀,因此我們就匆匆忙忙地走過吊鐘旁,然後向醫生求救的方向跑去。」

「等、等、等一下,你第一次查看吊鐘的時間大約是幾點鐘?」

金田一耕助彷彿找到了什麼關鍵,眼神一下子變得清亮了許多。

「我們離開本家分頭去找雪枝的時候是八點半,查看吊鐘的時間大概是八點四十分左右吧!」

清水想了一下,謹慎地說。

「然後你就直接去分家了嗎?你在分家大約耽擱了多少時間?」

金田一耕助緊追不捨地問。

「我想最多十分鐘左右。」

清水想了想才回答。

「這麼說,你從那塊岩石到分家之間要花兩分鐘,往返四分鐘,換句話講,你們第一次查看過吊鐘之後,到第二次回過那裡的時候,大約有十四分鐘的空檔。對了,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呢?你說過你們從岩石下來,往分家途中就下起雨來了。」

金田一耕助一邊分析,一邊查問,讓清水感到應接不暇。

「啊!不,還要更早一些。在我們查看吊鐘的時候,雨就稀稀落落地開始下了,因此我們才匆忙下坡的。」

清水更正下雨的正確時間,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一雙眼睛略顯迷惑。

「那時候雨有多大?」

「並不大。我記得第二次經過吊鐘旁邊的時候,雨才突然變大了。」

「那場雨下到什麼時候呢?真遺憾,昨天晚上我睡得太沉了。」

「黎明左右就變小了。對了,儀兵衛、志保和鵜飼他們三個人發現吊鐘下露出長袖和服來通知我的時候,雨還稀稀落落地下著。」

清水實在搞不懂金田一耕助為何老是對「下雨」的事問個沒完。

「發現和服的居然是分家那三個人?那時候雨確實還在下嗎?」

「是,還在下。我一聽到通知,就立刻冒雨跑去。」

清水被金田一耕助問得滿頭大汗,彷彿那場雨是清水讓老天爺下的一樣。

磯川警官一直默默地聽這兩人談話,這時他也感到十分納悶,忍不住插嘴問道:

「金田一,你很在意下雨的事,是不是有什麼……」

磯川警官的話還沒說完,立刻被金田一耕助打斷。

「沒錯……」

金田一耕助又把頭搔得像雞窩似地接著說:

「剛才我聽清水說的時候,突然想到一件怪事。我記得吊鐘吊起來的時候,雪枝的屍體幾乎是乾的。當然,伸在吊鐘外的袖子是濕的,可是其他部分幾乎是乾的。」

金田一耕助喝了口水之後,繼續說:

「因為前天也下雨,所以那岩石附近昨天一整天都是濕濕的,如果兇手要用槓桿原理把吊鐘撐起來的話,就必須把雪枝的屍體放在岩石上面,因此,她的和服背部接觸到地面的部分才會濕濕的,可是其他部分都是乾的,甚至連頭髮都沒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磯川警官跟清水都很驚訝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

沉默半晌之後,清水結結巴巴地說:

「莫非這屍體是穿著防雨斗篷來的嗎?」

「屍體的背部不只是濕了,而且還沾到泥巴。要從那麼小的縫隙中把屍體塞進吊鐘里的話,不管是用什麼巧妙方法,都得花不少時間。那段時間為什麼沒把屍體弄濕呢?清水,當時雨下得相當大嗎?」

金田一耕助對「下雨」以及雪枝屍體未受雨水淋濕這兩件事一直不放鬆,因此他又再次向清水確認一次。

清水用力點頭,神色更加驚駭。

「原來如此,這倒是挺奇怪的。金田一,關於這點,你有什麼看法嗎?」

磯川警官問道。

「我想,大概是清水跟村長第一次離開弔鍾旁邊,前往分家去的那段時間,大約有十四分鐘左右,兇手把屍體放進吊鐘里去的。因為這點時間足夠讓兇手做完那些事情。清水,那時候雨還沒下得很大吧?」

金田一耕助一邊推測,一邊問清水。

「剛才我也說過了,雨是稀稀落落地下著,等我第二次經過吊鐘旁邊的時候,雨勢才開始變大。金田一先生,這麼看來,兇手在我們查看吊鐘時,他就在附近某個地方等著嗎?」

清水想繞開下雨的事,換了角度和金田一耕助探討案情。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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