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亡命雪 第三十四章 頭頂上的腳步聲

我驚問:「看來,是真的?天哪,難道,成露真的在附近?這怎麼可能!」我不由自主掩住了欣宜的耳朵,生怕她聽見。

谷伊揚說:「開什麼玩笑,我們剛才看過了,根本沒有成露的影子。」

「那我在和誰說話?那你怎麼可能聽見成露的聲音?」

「你不會忘了安曉深信的那個傳說吧?在這個古怪的山林里,在適當的場合,你會看見死去的人……」

我沉聲打斷道:「你胡說!誰說我表姐已經死了?」

「那你怎麼解釋,她這麼久不見蹤影?這樣的天氣里,如果她流落在外,還會有多少生機?還有,你怎麼解釋,安曉去小黑屋見石薇的『鬼魂』,自己也險些弔死?」

「難道說……」我徹底迷惑了。

「會不會是剛才你的確是在夢裡見到了她,和她說話?就像古代小說里的『託夢』。」

「你單田芳老爺爺的評書聽太多了。」我抗議道。

谷伊揚說:「那你努力回憶一下,你的夢裡,有沒有在和成露對話?」

我不作聲了,沉吟良久才說:「真的記不太清了,現在我腦子裡轉來轉去,只有一個字,好像是夢裡聽來的,『冷』,她說,冷……還有,我想起來了,她還說,死……報仇,她說她會報仇,向害死她的人報仇!」我不停打著冷戰:「難道……難道她真的被害了!她要向誰報仇?」

谷伊揚也沉默了片刻,顯然在苦苦思考:「或許,她是說,她已經報了仇。」

我又一驚:「羅立凡!你是說,羅立凡的死,是成露乾的?是羅立凡害死了成露?成露化身厲鬼,殺了羅立凡?你不覺得這有點太荒唐?」

「我寧可相信一個更好的解釋,但我們不是沒有嗎?羅立凡一個漢子,怎麼說死就死了呢?如果不去信那些荒唐的解釋,那兇手就是我們中的一個了?誰又和羅立凡有那樣的深仇大恨,去殺他呢?我現在想想,也就只有一個可能,羅立凡害了成露,成露陰魂不散,報仇殺了羅立凡。至少,成露的鬼魂認為羅立凡是殺害自己的兇手,她會向所有懷疑殺害她的人報仇……」谷伊揚的聲音里,是不是也有些顫抖?

我捂著嘴說:「太可怕了,世上難道真的會有鬼、陰魂……」

谷伊揚輕聲說:「我本來也不信的,但這兩天發生的事,還有發生在石薇和安曉身上的事,讓我感覺不得不信,冥冥之中……」

話只說了一半,噎住了,因為頭頂上的不遠處,「吱」的一聲,木屋門被推開了。

我的呼吸,幾乎停止。

又是「吱」的一聲,接著是關門聲。

然後是腳步聲,咚,咚,皮靴,更像是厚重的滑雪靴。

身邊的欣宜顫動了一下,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醒。

腳步聲緩慢,咚,咚,來人顯然在木屋內緩緩踱步。

或許在仔細檢查,有沒有外來者的痕迹。

心跳飛速,腦中卻似被冰凍,我這時只冒出一個念頭:剛才,幸虧將滑雪板和滑雪桿收下了地窖,用一把笤帚將我們踩進來的雪掃出了門外,又用一根拖把將地上濕濕的腳印抹去。

但我們怕什麼呢?我們沒有做任何虧心之事,在躲什麼呢?會不會來的只是一位像張琴那樣沒來得及下山的工作人員?說不定,會給我們帶來好運,給我們提供溫飽,甚至幫我們下山。為什麼這個人的出現會讓我們集體戰慄?

因為我們已經不相信,不相信好運,不相信發生在身邊的這些厄運都是偶然。

當然,還有像簡自遠這樣的傢伙,居然輕聲問:「要不要試著跟他聯繫一下,說不定……」

谷伊揚打斷道:「說不定讓兩條猞猁陪你玩玩?」

簡自遠不再多說了,斂聲屏氣。

而腳步聲,已經到了木屋的最裡面,停在了地窖的入口外。

時間被寒冷凝結,焦慮的心在接受無止境的折磨。

欣宜的手緊抓著我,顫抖不止。我真擔心她會承受不了,隨時都哭叫起來。

腳步聲終於又響起來,踱離了地窖的入口。

時間被寒冷凝結,焦慮的心在接受無止境的折磨。

欣宜的手緊抓著我,顫抖不止。我真擔心她會承受不了,隨時都哭叫起來。

腳步聲終於又響起來,踱離了地窖的入口。

來人,不管是誰,會不會看出我們在這裡?或者,曾來過?我慶幸自己跳下地窖前做了那些準備,但這足夠抵擋住他的猜疑嗎?

他,或者她,是誰?

只能說明一點,這個人對這山林一定熟極了,才會在這深夜裡的雪中穿行。

什麼時間了?真的還是深夜嗎?

腳步聲又回到了地窖入口!停住了。

欣宜顫抖得更劇烈了,我在她耳邊輕聲說:「不要害怕,我們有四個人,他只有一個,又能怎麼樣?」

真的只有一個人來嗎?

過了足足有兩分鐘,腳步聲才又響起,彷彿來人經過了長時間思考,最終還是覺得不值得彎腰拉起地窖口的蓋板。

腳步聲在頭頂又盤桓了一陣,「吱」的門響,然後是門被重重拉上。

「什麼人……」簡自遠剛開口,就被谷伊揚撲上去捂住了嘴。

誰也無法確定,來人是不是已經走了,開門關門後,他可能仍留原地,守在門口。

外面傳來了一陣口哨聲,吹著不知是什麼調調,看來無論是誰,心情肯定比我們這幾個地窖客的要好很多。口哨聲漸漸遠去,我說:「我們要離開這兒。」

「離開了,去哪裡呢?」簡自遠問,「我倒是覺得四個人在這裡擠一擠,還挺暖和的。」

欣宜怒道:「你要是覺得四個人一天吃喝拉撒都在這個小地窖里挺溫馨,你就一直待在這兒吧,我同意那蘭說的,快點兒離開這裡。」

谷伊揚說:「希望暫時不會有人再來了。」

「我看,不久就會有人再來,而且,來的肯定不止一個人。」我說。

簡自遠問道:「你又在瞎猜了。」

「咱們等會兒上去後你就會發現,我雖然打掃了木屋的地面,雖然收拾走了滑雪板和滑雪桿,但是如果來人有那麼點偵查經驗,看看濕濕的地面,就不會完全排除我們的到來。他在地窖外猶豫了一陣,一定在想,下面可能不止一個人,他不一定有勝算,更不想暴露他的嘴臉,所以最後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現地走了。」

簡自遠叫起來:「所以說我們剛才太示弱了!我們有四個人,為什麼不衝上去和他打個照面?互相認識認識?有什麼可怕的?」

谷伊揚說:「很簡單,因為我們也無法確證,屋外是不是有他的同夥,他是不是帶了三條猞猁過來。他手裡是不是有兇器。」

我說:「等他再次回來,肯定會做好充分準備。所以我們必須離開。我們可以商量下一步怎麼走,基本上是三個選擇,一是去尋找另外的別墅,一是沿著他的腳印或者滑雪板的軌跡找到他們,一是回我們的那套別墅。」

地窖里靜下來,片刻後,簡自遠先說:「這三個選擇都很爛,都很不安全。」

「你的建議呢?除了死守在這兒。」我問道。

簡自遠無語。

谷伊揚說:「從風險看,去跟蹤那個神秘來客好像最大。」

我說:「的確是很危險,但好處是有可能讓真相大白,而且,知己知彼。」

「那姑娘兵法純熟,佩服佩服。」簡自遠冷笑說。

「問題是,我猜那人多半不是徒步走過來的,如果要跟蹤,可能就得伊揚和欣宜滑雪跟過去。這就意味著,我們要被迫分開。」我感覺到欣宜的身軀微顫。

果然,欣宜說:「不行不行,我們決不能分開。」

谷伊揚說:「那肯定行不通了……而回我們的別墅也有很大危險,猞猁可能還等著我們。」

「我覺得,猞猁的出現是針對我們的——它們並非時時刻刻守在我們的木屋裡,只是偶爾來拜訪幾次,不管是誰訓練了它們,只是為了在關鍵的時候做為殺手。張琴沒出現之前,我們並非是被謀殺的目標,但張琴的出現改變了一切。」我猶豫著,一時也說不清該往哪兒走。

「你怎麼把我們的倒霉事兒都推在可憐的張琴妹妹身上?」簡自遠說。

我沒有理他,繼續道:「等我們逃出木屋,猞猁們不久就會發現空城計,而猞猁的主人也不需要這些最厲害的殺手繼續守株待兔,原因很簡單,我們既然覺得木屋如此恐怖,連夜逃離,又怎麼會再投落網?」

谷伊揚說:「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這麼說來,我也傾向於回去了。欣宜,你說呢?」

欣宜說:「可是,我還是怕回去,羅立凡和張琴都死在那裡。為什麼不能去找其他的木屋呢?」

「當然可以,但有些盲目,雖然我帶了地圖來,找准方向還是不容易,畢竟我們從來沒有去過甚至見過任何其他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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