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五屍案?什麼五屍案?

電話鈴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聽。

「終於等來你的消息。」鄧瀟的聲音里殷切滿溢。

此刻,那蘭坐在同樣的避風塘餐廳里。昨天她在秦家逗留了一整天,百無聊賴,唯一值得自豪的,是她走進地下室,和秦沫聊了幾句——更確切說,是她在自說自話,秦沫在聽。她甚至決心,和秦沫熟識一些後,要帶她走出地下室,看看陽光,吹吹湖上來的風。

經過一天的一籌莫展,那蘭趁夜遊回江京。好在秦淮對她還算仁至義盡,給了她一副奧德賽的鑰匙,她可以來去自如,上岸後有更衣室。

那蘭說:「難道我們有約定,每天都要向你彙報?到秦淮身邊,是我自己的決定,不是你『派』我來的。」

「明白。那請告訴我,你的發現。」

「我發現了一個人,秦沫。」

鄧瀟「哦」了一聲,說:「有沒有發現,秦淮從頭到尾都是秘密?這個我倒是知道,秦淮有個精神失常的妹妹秦沫。」

「我還終於發現,為什麼司空晴說,秦淮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我洗耳恭聽。」

「我用秦淮和司空晴的名字搜索,發現大約三年前,一位名叫秦淮的救生員,在昭陽湖邊救了一位叫司空晴的女孩。」

鄧瀟又「哦」了一聲,說:「原來如此。秦淮在發跡前的確做過救生員……那件事發生在哪一天?」

「六月二十四日。」

「亦慧是在七月十五日失蹤。」鄧瀟的聲音喑啞。

「這麼說來,不能完全排除司空晴的嫌疑。」那蘭說。她忽然想,其實,誰又能排除鄧瀟的嫌疑?

和鄧瀟「合作」,會不會是在與虎謀皮?

她又說:「但秦淮至今一直沒有投入司空晴的懷抱,說明他也不會因為司空晴而背叛鄺亦慧。如果他想要榮華富貴,只要成為司空竹的女婿就可以了。可是整整三年,他和司空晴仍是隔湖相望而已。」

鄧瀟沉默了一陣,像是在咀嚼那蘭的分析,然後他問:「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亦慧失蹤後,秦淮立刻入贅司空家,豈不是擺明了讓別人猜測他有嫌疑?如果他那樣做,我那厲害的鄺伯伯又怎麼會放過他?」

那蘭不得不同意:「那倒是,估計你也不會放過他。」

鄧瀟無奈輕笑,又問:「你在哪裡?」

「你放心,我不會在秦淮家裡給你打電話。我在江京,上午去的圖書館,感謝江京圖書館的數據化工程,過去十年內的所有本地報紙都掃描進入資料庫,查找很方便。我現在在吃午飯。」

「我還沒有吃午飯,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共餐。」

「等你趕來,估計我也吃完了,還是算了吧。」那蘭知道如果和鄧瀟見面,他一定會對她的一些「發現」刨根問底。「不過,我還需要你幫個忙。」

「幫你就是幫我。」

「我想知道,秦沫的病史。」

鄧瀟沉吟了片刻,說:「精神病人的病史,好像……」

「絕不會輕易外露,這個我知道。最近幾年,大家對隱私越來越看重,別說精神病人,就是尋常病人的病史,都被嚴加看管起來。但是,我有種感覺,更多地了解秦沫,是更深入了解秦淮的一個突破口。」

鄧瀟說:「好,我會儘力,但不敢保證有很大把握。不過在此之前,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你。秦沫比秦淮小四歲,十九歲之前都很正常……不但正常,還很出色,江大法律系,尤其彈得一手好鋼琴。可是不知為什麼,就在十九歲時突然精神失常,無奈退學。」

「這麼說來,已經有好幾年了。」

「至少五年。秦淮一直獨立照料秦沫,這點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他。他拒絕了多次讓秦沫住院的建議,過去是因為沒有錢,後來他成功了,還是認為,再好的護士醫生,都不可能像他那樣悉心照料親妹妹。」

「秦沫是秦淮唯一在世的親人。」

「不錯……我甚至一直懷疑,亦慧之所以如此著魔般愛上秦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看到秦淮對妹妹的愛心。」

那蘭想了想,說:「照你這麼說,秦淮應該算得上『感動中國』的好青年,鄺亦慧和寧雨欣出的事,又會有多大可能是他一手導演?」

「聽沒聽說過,有些十惡不赦的人,往往是大孝子,或者是好爸爸。人性的複雜,你這個學心理學的應該比誰都懂吧。」

「我們這些學心理學的只是書獃子而已,千萬別高估了我。」

「低估你的人才叫咎由自取。」

「那就拜託你了,我只需要知道秦沫因為什麼突然精神失常。」

這時,她抬眼看見一個戴墨鏡的男子走進餐廳大門,那蘭忙說:「我先掛了,有人來了。」

「哦,是誰?」

那蘭想說:「有必要告訴你嗎?」但還是說:「是秦淮。」

秦淮語氣里有明顯的不悅:「昨晚,你不告而別。」他在那蘭這桌對面的位子上坐下來。

那蘭說:「我走的時候,你不在家。」

「我也可以理解成,你專揀我不在家的時候離開。」

「你即便在家,又有多少權利阻止我離開?」

秦淮嘆口氣,說:「表揚一下你吧,至少告訴了我,你的方位。看你一臉蕭瑟的,大概進展不順利?」

「我想更多地了解五屍案的情況,你既然來了,正好接受我的採訪。我在圖書館裡泡了半天,舊報紙讀了很多,但收穫不大。」

「巴渝生……」

「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巴渝生對我守口如瓶。」那蘭有些失去耐心。

「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為了寧雨欣。」

「不懂。」

「寧雨欣生前在調查五屍案,這一點我已經確認。」那蘭頓了頓,秦淮在沉默,她猶豫著是否要提醒他,鄺亦慧的失蹤和五屍案在時間上重合,但知道聰明如秦淮,一定早將二者聯繫起來,或許,這正是他將五屍案寫入《一蓑煙雨咒》里的初衷呢。她又說:「有時候我想,如果當初你開誠布公,和她探討一下這個案子,她用不著地下偵查,也許……也許很多事會有不同結果。」

秦淮的聲音冰冷:「同樣的話,你也可以告訴巴渝生。」

那蘭說:「我不認為你對寧雨欣的死有什麼責任,只是覺得,如果我們合作,會更高效,更有可能儘快查出真相。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想被外人知道,我也尊重這些秘密,不管你是怎麼想的,我寄在你的籬下,不是想窺測你的隱私。」

「知道我秘密的,都沒有好下場,從表面看,我一直在殺人滅口。」秦淮不經意地自嘲。餐廳里人聲嘈雜,兩個人都語氣平靜,看上去只是在隨意聊天。

「還是那句話,我相信你的無辜。」

「你很有說服力。好吧,五屍案……幸虧你沒有問巴渝生,否則,他一聽五屍案,一定會說,『什麼五屍案』?從來沒聽說過!」

那蘭一驚:「怎麼會?」

「因為公安內部不這麼稱呼。事實上,並沒有足夠的證明,這五具屍體有任何關聯。甚至,其中的三具屍體,沒有足夠證據表明是他殺——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溺水身亡。游泳事故昭陽湖每年都有,尤其那些擅自到危險區域游泳的人,沒有很好防護措施的人,自認為水性不錯的人,很容易出事。另外,五具屍體被發現的時間和地點也不盡相同,所以警方看來,這五具屍體的背後,很可能是幾個全然不同的故事。」

那蘭笑笑說:「我看只有你這個寫小說的,看出來的才會是『故事』。」

「算你對吧。總之警方很正確地將這五起死亡事件當作五個不同的案子來處理,當然,因為警力的關係,辦案人員會有重迭,案情分析會也經常一起開……」

「你怎麼知道這麼具體?」

「你有朋友在警方,我也有。而且,我的『內線』還不是像巴渝生那樣被束縛手腳。這些基本的案件情況,畢竟不是國家機密。」

「你為什麼對這個案子這麼感興趣?」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懸疑小說素材嗎?五具屍體神秘地浮出水面,第一具,幾乎全裸的女屍……」秦淮還在掩飾。他對五屍案的興趣,怎麼會和鄺亦慧的失蹤無關?

「發生在哪一年,什麼時候?」

「三年前的春夏之交,第一具屍體出現在六月底。」

那蘭沉默了片刻,又問:「你認為是謀殺?」

「至少第一位死者,叫張馥娟的,一定是。她生前在一家小K廳坐台。法醫鑒定,她死前遭受了嚴重的性侵。而且,她並非溺水身亡,而是死後墜入湖底——她的上半身有勒痕,可能是兇手在她身上綁了巨石,將她沉入水底,只不過大多數情況下,受水流和魚類的衝擊,很少有屍體會長久沉在水底,所以她半腐爛的屍體最終還是漂上水面。奇怪的是,除了性侵外,屍體上並沒有其它傷口提供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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