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懸念 勒索

文/貓郎君

李由接到妻子奚美媛的電話時,他的賓士700正在三環路上堵著,寸步不能挪動。他接起電話,奚美媛帶著哭腔的聲音在那端響起,她讓李由馬上回家。

李由覺得奇怪,他剛從家裡出來還不到一個小時,再說她哭什麼?家裡沒什麼值得她哭的,難道是狗丟了?

「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說。」李由很沉穩,做了這麼些年生意,商場如戰場,李由也算是錘鍊出些大將風度,「是不是狗出了什麼事?」

「不是狗,是信。」

「什麼?」

「有人在咱家門口放了一封信。」

李由立刻猜到了。

「勒索信?」

「嗯。」奚美媛立刻證實了他的猜測,「你趕快回來吧,我自己都不敢在家待著了。」

李由說了句馬上回來,正要掛機,奚美媛的聲音追過來:「你今天有沒有忘記吃藥?」

「沒。」

掛斷電話,他從口袋裡摸出藥瓶,倒出兩顆放進嘴裡,皺著眉乾咽下去。

兩年前,也就是他四十二歲那年起,他開始每天揣著這個來自美國的方口藥瓶。在那之前他的心臟沒出過任何問題,說起來,這東西就跟汽車有點像,你多少年開著好好的,說壞就壞了。

一個小時後,李由把車開進小區,停在自家別墅前的灌木叢邊。奚美媛把房門開了一道縫,把眼睛貼在門裡朝外看,等李由一進來,她立刻把門鎖死了。

李由看到她的臉煞白,比所有名牌美白化妝品的效果都要好。她手裡很可笑地提著一根銀灰色的棒球棍。

「信呢?」他問,沒等奚美媛回答,他已經發現了沙發上那張展開的A4紙。

他走過去拿起來,看到上面列印著幾行字。他念道:

「您好,這是一次明人不說暗話的勒索,請您在十八日15:00前將五十萬元(人民幣)匯入下面的賬戶。如果你不照做,那麼勒索將會變成綁架,最終這筆錢你的家人還是要出。建議你不要報警,如果你報警,那麼勒索將會變成謀殺,我們會殺掉你,這樣這筆錢你雖然不用出了,但你也沒辦法花它們了(用在葬禮上不算)。我們已經替你盤算好了,把這筆錢按時匯過來是對你最有利的一個方案,其他的解決方式都將會給你帶來麻煩,或者說,災難。

賬戶:6222058001569642538

開戶行:中國工商銀行北京通州分行濱河南路支行

開戶人:王宛平」

看完信,李由瞧了眼奚美媛。奚美媛仍舊抓著那根棒球棒,她問:「怎麼辦?」

李由把手裡的信團成一團,隨手丟向電視櫃旁的垃圾桶。

奚美媛嚇了一跳,不相信地望著他。

「連信封帶紙,成本不會超過八分錢,八分錢就想套五十萬?異想天開。」

「要不要報警啊?」

「報什麼警,這種都是印個幾千上萬份到處發,跟詐騙簡訊差不多,下次再看到這種信,看都不要看,直接丟掉。」

「哦。」奚美媛遲疑著接受了他的說法,臉上一點點恢複了紅暈。

李由忽然笑起來:「現在詐騙犯寫信時都會說『您好』了,社會真是在進步。」

第三天下午,奚美媛開車去市區的超市採購下一周的生活品,順帶去醫院給李由拿葯,回來後,發現哪裡有些不對勁,她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找到了原因。狗沒有出來迎接她。

狗是一條兩歲半的哈士奇,電影上拉雪橇的那種。

她邊喊邊在諸多房間里走來走去地找,終於在廚房裡找到了。廚房的窗戶開著,狗耷拉著腦袋趴在實木地板上,有一點打蔫,她叫了幾聲它的名字,狗只是抬抬眼皮,敷衍地搖了兩下尾巴,便不再動了。在它不遠處,有小半截陌生的火腿腸。

她意識到狗是生病了。

她一路小跑到客廳,在沙發櫃的抽屜里翻出電話本,找到寵物醫院的電話。她在這家醫院辦了金卡會員,每年兩千八,她負責付錢,醫院負責狗的健康,可以二十四小時打電話,上門服務。

不到五分鐘,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別墅門口。

一個戴著口罩、穿白色大褂的男人按響了她的門鈴,奚美媛把他引到廚房。狗仍舊趴在那裡,藍眼睛裡大部分都覆蓋著一層白膜,他乾脆利落地抱起狗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隔著口罩問奚美媛:「我要把狗帶回去做檢查,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奚美媛剛想說去,他接著說:「我的車經常要拉動物,有病菌,你穿這麼乾淨還是自己開車過去吧,知道我們醫院在哪兒吧?」

「知道。」奚美媛趕緊說,「它不會有事吧?」

「你是說狗嗎?」他說,「狗應該不會有事。」

他上車打著了火,奚美媛遲疑地跟到車旁,透過灰濛濛的車窗朝車裡望,狗被放置在後排的一個座位上,正吃力地抬起腦袋朝她張望。

她想要趴在車窗上跟狗說兩句安慰的話,車卻開走了。

她進門換了套衣服,鎖好門正要到車庫取車,又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門前,比剛才那輛略小一些,灰塵也更多一些,車身上貼著一排藍字黃邊的不幹膠字,「愛寶寵物醫院」。

下來的年輕人穿著白色大褂,但沒有戴口罩,他手裡拿著個寫著地址的紙片,確認了門牌號後問奚美媛:「請問剛才是你打電話嗎?你家的狗病了?」

「剛才你們不是來人拉走了嗎?」

「不會吧。」年輕人撓了撓後腦勺,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說了幾句後掛了電話,他告訴奚美媛,「沒別人來,就我自己。」

奚美媛愣住了:「那我的狗呢?我的狗哪裡去了?」

年輕人眨巴著眼睛,顯得很無辜:「你也是眼看著我剛到的,我哪裡知道。」

李由接到奚美媛電話時,他的車正堵在五環上,難得今天晚上沒有應酬。電台里交通頻道油嘴滑舌的主持人正在播報路況,現在是晚高峰,全城都在堵。還是要爭取把生意做大,李由想,上市,然後換一架直升機,應該就可以解決堵車的問題了。

「什麼事,你慢慢說嘛。」李由有點不耐煩,「又收到那種信了?」

「不是的,」奚美媛哭起來,「是狗,狗丟了。」

「我讓你遛狗的時候記得拴鏈子,你老不聽。」

「不是它自己跑掉的,是被人騙走了。」

李由聽她哭咧咧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你先別哭,能找得回來。」

「真能找回來嗎?」

「能,有些人就是專偷別人養的狗,然後敲詐個三五百的,就會把狗放回來。這次應該就是這種情況。」

「這樣啊。」奚美媛相信了他的話,「那你快點回家,我自己好害怕,那個人剛才都進了咱家,以後你不準去公司了,天天在家陪我。」

掛了電話,李由發了會兒呆,他想,自己是應該加點小心了。

李由的車差十分鐘進小區時,奚美媛聽到客廳的電話響起來,她趿拉著人字拖跑過去接起來,聽到裡面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說:「你好。」

奚美媛問:「你找誰?」

男人說:「誰都行,我確認下我們的錢怎麼還沒有到賬?」

奚美媛有些茫然:「公司的事我不參與的,你去問李由吧。」

「不是生意的事,」男人耐心解釋,「那封信,你想起來沒有,是勒索。」

奚美媛「啊」地尖叫了一聲。

「狗只是個提醒,」他繼續說,「也是個警告,意思是我們沒什麼做不到的,你們也必須得拿錢,這並不是漫無目的的敲詐,我們精心選定了你們,你們是躲不過去的。」

說完,他的聲音就斷了。

李由回來後,奚美媛把這些話講給他聽。他默不作聲地解開領帶,鬆開衣領。

過了一會兒他拿起電話。

奚美媛問:「你要幹嗎?」

「報警。」他簡潔地說,開始用食指按下號碼。

奚美媛慌忙按住話機,她的聲音微微發抖:「他們說報警就會殺死你的。」

「他們還說不給錢就綁架我,這種話能信多少?」

他執拗地撥打了110,十分鐘後兩名警察從警車上下來,走進了他的房子,二十分鐘後,他們離開,本子上多了幾行藍色圓珠筆的字跡,身體里多了兩杯來自他家飲水機的礦泉水。

臨走前他們說,有什麼異常情況及時向他們反映。

晚上,李由出門散步,他走上便道,一輛停在不遠處、沒掛牌照的夏利車毫無徵兆地發動起來,朝他直衝過來,李由聽到聲音剛轉過半邊身子,保險杠已經頂上了他的髖骨,他飛起來,又掉到地上。

奚美媛隔著窗戶目睹了這一切——如果你報警,那麼勒索將會變成謀殺。她目瞪口呆地想,他們真的動手殺他了。

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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