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會奔跑的男屍 第六章

那天夜裡我就睡在系井家書房的地毯上,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然後我走進客廳。怎麼回事?沙發被移到了鞋櫃旁邊,有個人兩腳翹在沙發扶手上,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我暗吃一驚,想看看到底是誰,就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低頭一看,原來是御手洗。臉上生著細密的胡茬,我湊得那麼近,他也沒醒。

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他自己醒來。自從昨夜聽過他的演奏,我就非常想和他說話,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風雨聲比昨天小了許多,但還不時地刮過屋檐,帶起一陣尖嘯。

似乎有人去了洗手間,裡面傳來沖水聲。御手洗略帶不滿的咕噥了幾聲,我趕緊湊過去對他說:「您醒了嗎?」

御手洗翻身坐起,茫然的看看四周,然後才回答我:「醒了。對了,現在幾點?」我想起來了,他從不戴手錶。

「8時40分。」

聽了我的話,他毫不掩飾的叫了一聲:「糟糕!」

「您怎麼了?」我緊張地問。

他一邊重新躺回沙發上,一邊說:「起得實在太早了。」

我只好也坐回椅子上,呆坐了一會。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怎樣了,就站起身來,從窗帘縫隙中向外看去,與好像已經停了。

這時背後傳來御手洗的聲音:「把那窗帘拉開來吧。」我回頭一看,他已經起身坐在沙發上了,還自言自語著:「算了,偶爾早起一次試試看吧。」我用力一把拉開窗帘,窗外現出白亮的天空,雨果然停了。

我一邊走向沙發,一邊問御手洗:「您怎麼睡在這兒?」

「睡在門邊舒服。不過現在得把沙發移回原位了。你來搭一下手。」我們兩人把沙發移回了原來位置,然後面對面坐了下來。我很想跟他說些什麼,但一時緊張,什麼也沒說出口。

御手洗無精打採的打著呵欠,又用手搔著亂糟糟的頭髮。但就這樣的動作,仍散發著與眾不同的氣息。我一直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特別的魅力。初次見面時他的表情或許令人感到張狂桀驁,但現在在我看來,他有他自己的英俊瀟洒之處。

「您是占星家嗎?」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是啊!」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和科爾特雷恩是同一天生日,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9月23日?也就是說照射你們倆人的太陽角度是一樣的。比方說你們如果參軍,定會成為同一類型的軍人,我也只能說這麼多。」他略顯厭倦的回答著。

「昨天死的久保,可以用占星術看出什麼端倪嗎?」

「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生日,但是被殺的人的命里總會有些不同尋常的因素。」被殺的人?我聽著他的話不寒而慄。

「您真地認為久保是他殺,不是自殺嗎?」

御手洗又露出了慣常的輕蔑的笑容,然後斷言道:「絕對是他殺。昨夜那種風雨大作的天氣,正是殺人的絕好時機!」

此時我忽然想到,他特意睡在房門旁邊,用沙發抵住門,莫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接著問他:「能不能用夏樹的通靈能力去尋找犯人呢?」

「通靈?哦,他那個本事?……很好的主意,可以試試呀。」

「您的吉他彈得真好。」我最想和他聊的話題其實是音樂。

「吉他嗎?哦。」可他回答得十分敷衍,好像根本就在想別的事。

「您喜歡馬克拉福林嗎?」

御手洗好像有點不耐煩地看看我,回答說:「還行吧。」

「您一般在什麼地方演奏?」

「什麼地方?哪兒都不去,就在自己家裡。」說著,他又做了那個習慣性的模仿英國紳士的動作。

「御手洗先生,起床了嗎?」嬌滴滴的女孩子聲音,是朝美,「您起得真早!」※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偶爾的。」御手洗的聲音似乎有些警惕。

「我來泡咖啡吧。不過好像還在停電吧。」她這麼說著,走進了廚房。

大家陸續都起床了。廚房裡傳來朝美開心的聲音:「電來啦!」慢慢啜著她泡的咖啡,到了吃早飯的時間了。

早飯時一片沉默。大家一準都在想著久保之死這件事。

無聊的等著警察們的到來,不知不覺已是午飯時間。一起又在系井家吃過了午飯,接著喝著飯後咖啡,繼續無所事事的等。但御手洗和石岡沒喝咖啡,他們兩人似乎獨嗜紅茶。向外看看,又下起雨來了,不過沒有昨天那麼大的風。這樣等到下午3時,夫人又端出了茶和點心。我們就在那裡吃了又等,等了再吃。這些警察究竟什麼時候來呢?我們什麼時候能解放呢?大家慢慢的焦急起來。

「究竟要我們等到什麼時候?他們什麼意思?」終於,大貫歇斯底里的叫喊起來,「我還有很多評論稿子要寫。別指望什麼警察了,這裡有沒有誰願做一次偵探,把這個謎給我們解開吧!我們當中就沒有一個腦筋足夠聰明的嗎?」

「夏樹,用你的通靈能力試試吧?」朝美認真地說。

夏樹雙眼發亮,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既然是朝美小姐發話,那我就試試吧。下面我說說自己的看法。」

「我多少有一點第六感覺,這一點昨天晚上的遊戲里已經證實。憑藉這點本領,我至少可以斷定一件事:『七』這個數字在殺人事件中有著神秘而不可忽視的力量。」

我聽了夏樹的話,心頭掠過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接下去說:「昨天做那個通靈遊戲的時候,朝美寫的是『七『,久保偷走的也是第七號物品,而坐在那邊的吉他愛好者昨天吵吵鬧鬧的大彈特彈的,也是叫做《第七銀河之彼岸》的曲子。『七『出現了好幾次,這一現象的出現究竟是偶然還是有著超自然的原因呢?要知道,久保口袋裡的那個東西,說起來其實就是桌上通靈物中的『第七個環』,難道這不是正好暗示著兇手的特徵嗎?」

「別開這種玩笑!」阿浮明白過來,吼道,「少胡說,我們當時都在敲鼓和吹薩克斯!」夏樹記住了我和阿浮等人組建的樂隊「第七環」的名字,所以牽強附會到了我們頭上。

「是嗎?可演奏到中途以後,我就沒怎麼聽到你敲鼓的聲音了!」此時我忽然想起了阿浮曾經在陽台上與久保爭執,難道,他真的?……

門鈴響了,夫人匆匆忙忙跑去開門。她呵門外的客人站在門口寒暄了幾句以後才走進屋來。來者是一個穿雨衣的男人和兩個穿制服的警官。穿雨衣的人很明顯是偵探,中年人有點發福,似乎還有點藝術氣質。他徑直走到我們面前站定,而兩個警官一左一右站在他兩側,嚴肅無比。

「讓大家久等了,我是中村,偵查一科的。」中村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動作就好像我們大家熟悉的驚險電影中的偵探一樣,只是他還沒取下帽子,「我想先問大家一些問題,這個案子畢竟很有些蹊蹺。我坐在這爐子前面,請大家先退到沙發後面去,一個一個上來接受我的詢問。謝謝了。」他一邊說,一邊艱難的脫下雨衣。他說一口標準的東京話,口齒清晰,顯得頭腦十分清醒。我們照做了,接下來的個別訊問用了大約一個小時。

在接觸過所有人以後,中村喃喃道:「久保從陽台跑進屋裡,偷了項鏈以後逃出門去的時間是10時左右,這一點大家都不否認吧?」

我們都點著頭,心想這是絕不會錯的了。

中村咬著嘴唇,圓胖的手抵著額頭,不聲不響的沉思著。從他的嘴型可以判斷,他在小聲說著:「真奇怪啊!」這個專業人士,也和我們一樣陷入了謎團——死者飛奔之謎。

不管怎樣,和我們是不會有關係的。即使久保的確是被勒死的,那兇手也不應該在我們當中,至少,我一直這麼想。因為,久保是活著跑出屋子的!勒死他的,只可能是除我們之外的某人,只可能是在這間屋子以外的某個地方!

可是,這個推斷仍然不可思議。因為當時停電沒有電梯,所以要到達案發現場,久保即使全力飛奔也難以做到,哪裡還有時間等著別人來殺他呢?

「總之,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誰也不能離開這裡!」中村終於站起身來,斬釘截鐵的說。

「什麼?那可不行!」夏樹第一個反對,「明天我很早就要上班的!」

「我也不能再留在這裡了,有許多稿子要寫,不快點回家去寫,雜誌社要找我麻煩的!」評論家大貫也不滿的說。

我看了看身邊的御手洗,他似乎沒什麼大事要做,正在閉目養神。

「喂,這下麻煩了。」我也小聲對身邊的阿浮說。

「為什麼?」阿浮愛理不理的說。他好像還在為夏樹的信口開河而生氣。

「今天6時開始NHK要現場直播奇克科利亞的音樂會,這樣一來,我們都看不到啦!」系井家好像沒有電視。阿浮聽了我的話,也不由得惋惜的咂著舌。

「喂,你說的是真的?」御手洗不知什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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