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支隊大門被裝點成象過節一般,門的兩側站著威風凜凜的哨兵,頭戴鋼盔,手戴白手套,莊嚴肅穆。一條紅地毯從大門口一直鋪到了主席台前,軍樂隊穿著禮服站在主席台前的地毯上。紅地毯兩旁如同國家元首檢閱般,站著持槍的儀仗兵,這是在於海鷹的極力主張下搞的這次慶功大會。

一輛輛轎車由士兵指揮著,從大門一側開進來。

肖明亮陪著總隊首長和市領導下車,于海鷹身穿禮服,戴著白手套,他和支隊領導一起迎上前去,向首長和領導敬禮。

肖明亮陪著首長,他忽又轉身湊到于海鷹耳邊輕聲說:「海鷹,活動搞完後,我找你有點兒事兒。」

于海鷹:「什麼事兒?」

肖明亮:「你先陪領導,回頭我們再說。」

于海鷹愣了一下,追上陳然。

陳然看著周圍的布置和氣氛,異常興奮,對於海鷹說:「參謀長,你這陣勢搞得不小,真讓我大開眼界啊!」

于海鷹笑著說:「我也是被你的電視台給逼的。」

陳然一臉不解地問:「電視台怎麼逼你了?」

于海鷹認真地說:「前幾天,電視台正在播我們官兵守衛領館的紀錄片。看見官兵們被砸得全身都是雞蛋、西紅柿,有的士兵被砸傷,大家都正感動得淚如雨下,節目突然被切斷,電視里跳出一個敞胸露胯的女人,邊扭屁股邊說什麼,婷美挺美越挺越美。接著又是一個一頭黃毛的小子蹦著上來說,下面請看歡樂串串燒,耶!氣得我把遙控器都摔了。市長,你說,我們這麼多士兵忍辱負重、犧牲奉獻,都讓他們挺美挺美,給串串燒了!」

陳然說:「這件事兒我知道,我也非常反感!電視播出的當天,就有老百姓給市長熱線打電話指責這件事,我也批評了電視台。共產黨的電視台,必須代表老百姓說話,必須代表健康向上的文化方向。但是,話又說回來,電視台也有難處,欄目跟企業有合同,也不能隨意停播,否則他們要吃官司。」

于海鷹一本正經地說:「你們的電視台我管不了,在自己院里折騰總可以吧?」

看著于海鷹還餘氣未消,陳然笑了笑說:「那當然,這是你的地盤嘛。就是折騰得天翻地覆我也沒意見。」

于海鷹得意地說:「我就是要讓英雄們走一走紅地毯,要給英雄們最高的禮遇,就是要讓官兵們覺得當兵值,保衛國家光榮!」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了主席台,于海鷹請陳然就坐,欲走又被陳然拉住,湊在他耳邊說:「今天電視台可派了不少記者來,也安排了最好的時間播出。肯定沒有挺美了。於大校至少也要跟人家小小地笑一下吧?」

于海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整個儀式隆重而熱烈,英雄們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參加完表彰儀式,肖明亮在營區的小路上正和幾個人聊天,于海鷹從遠處跑了過來,問肖明亮:「主任,你找我什麼事兒?」

肖明亮:「呆會兒再說吧。」

于海鷹:「今天真的不走了?」

肖明亮:「你想趕我走呀?」

于海鷹:「沒有的事兒。我是想既然你今晚不走,總得給你安排點活動吧?」

旁邊一名中校插嘴說:「肖主住,要不我找幾個人打拖拉機?」

肖明亮搖搖頭說:「算了,你們忙去吧,有參謀長陪著我就行了。」

于海鷹:「你們都回去吧。」

大夥都走了,于海鷹問肖明亮:「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

肖明亮說:「沒什麼事兒,回來一趟總得去看看喬主任和陸關長吧。」

于海鷹笑了,說:「哎呀,這還有點兒麻煩。喬主任現在忙得是四腳朝天,不到半夜不著家。而陸關長呢,他家最近總唱空城計。」

肖明亮:「是嗎?」

天剛擦黑,肖明亮和于海鷹來到家屬樓下,隱隱能聽見新聞聯播開始時的聲音。

家屬樓上家家戶戶亮著燈光,只有三樓的一扇窗戶黑黑的。

于海鷹:「陸濤最近滿世界飛,整天忙著出國考察,聽說前幾天又去美國了。」

肖明亮:「那羅靜呢?」

于海鷹:「回娘家了。不過今天你運氣還不錯,我們家喬主任回來了!」說著指指自家的窗戶,果然亮著燈光。

兩人走進門洞。

晚上,喬紅系著圍裙端著一盆熱湯麵從廚房走到餐桌前。

肖明亮樂呵呵地說:「喬主任親自下廚,今天我非吃他個人仰馬翻!」

喬紅不好意思地說:「求你了,大主任可別再叫我這個小主任啦。大主任管的是千軍萬馬,我的身邊就兩個雜耍。」

肖明亮笑起來,說:「大主任小主任都是主任,主任不分大小。」

于海鷹給肖明亮盛好了面。

喬紅:「快吃吧,呆會兒面就涼了。」說著又走進廚房。

肖明亮邊吃邊說:「喬紅的變化真大,怎麼一下子變成賢妻良母了?」

于海鷹驕傲地說:「我教育得好。」

看著于海鷹不無得意的樣子,肖明亮笑了笑:「支隊參謀長的位置空缺了很長時間了,總隊要求今年底必須配齊,你看誰比較合適?」

于海鷹想都沒想就說:「那當然是張武啦!原來張武只會武,現在上學去充充電,回來那就是文武雙全啦!」

肖明亮沒有表態,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于海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說:「是啊,張武的文化底子是薄了點兒。」

肖明亮沉默了一會,說:「我知道張武是你的愛將,這大喜氣的日子裡,他的事我真不忍心告訴你,但是,醜媳婦終究得見公婆,早疼晚疼都是個疼!」

于海鷹一驚,忙問:「張武怎麼了?」

肖明亮:「他昨天已經從學校回來了。」

于海鷹:「他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肖明亮:「因為他不敢來見你。」

于海鷹:「為什麼不敢見我?」

肖明亮:「你看看這個。」說著,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交給於海鷹。

于海鷹一看就傻眼了。

支隊射擊場上槍聲大作,一支槍口噴吐著火舌。子彈殼從機槍身上跳出,落滿了一地空彈殼,黃燦燦的。

槍聲停止。

趴在靶台上的張武回頭伸手又要子彈,但是沒有人遞給他,一雙穿著軍隊制式皮鞋的大腳悄悄出現在他的身後。

張武怒吼:「怎麼回事?林阿山?子彈呢?」他翻身起來,正想發作,發現身後站著的是于海鷹。

林阿山和兩名士兵排成一排站在後面,低著頭。他趕緊翻身起來立正,語無倫次地說:「參,參謀長,我正準備去給您報告呢。」

于海鷹怒斥:「報告什麼?報告你槍打得不錯嗎?」

張武緊張地說:「打得不行,打得不好!」

于海鷹瞪了他一眼,說:「好就是好,為什麼說不好?」

張武看了看于海鷹,不安地說:「是,打得好。」

于海鷹黑著臉問:「你除了打槍還會幹什麼?」

張武望著于海鷹,一時語塞。

于海鷹大聲吼著:「回答我!」

張武似乎明白了于海鷹要說什麼,說:「我別的會幹的不多。」

于海鷹恨鐵不成鋼,憤怒地說:「你會的還不多?四門功課你會考得三門半不及格,你會掙一籃子雞蛋送給我,去了不到三個月,你會讓人家學校把你退回來。你開創了我們總隊建隊以來的新篇章啊!都說張武是我的愛將,這次你這個愛將可給我爭了大臉了!」

張武悔恨地說:「參謀長,我辜負了你對我的培養。可是我的文化底子太薄,看見那些曲里拐彎的玩意兒我就頭痛。」

于海鷹恨恨地說:「你是不是一見酒,頭就不痛了?!」

張武忙說:「參謀長,我的確把酒戒了。」他下意識地把手中的礦泉水瓶往身後藏。

于海鷹搶過張武的礦泉水,聞了聞,說:「能拿白酒當礦泉水喝,看來你已經能拿酒鬼的高級職稱了。」

張武不敢說話。

于海鷹:「我跟你說的話,是不是都當成你的下酒菜了?」

張武低聲說:「參謀長,我這個人……」

于海鷹強忍著內心的痛苦,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悲憤,大吼一聲:「你給我住嘴!」

張武住嘴。

于海鷹氣得背著手,圍著張武轉了好幾圈,氣得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走到林阿山面前,說:「林阿山,今後沒我的批准,不許張武摸槍!聽見沒有?」

「是。」

林阿山小心翼翼地回答著。于海鷹氣急攻心地坐上車走了。

黃昏時分,于海鷹回到家,喬紅打開門,于海鷹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

喬紅問:「今兒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于海鷹不理喬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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