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淡淡的晨霧籠罩著清晨的海邊,陸濤和肖明亮帶著隊伍跑步出操。帶隊幹部呼喊口令:「一、二、三、四……,」

隊伍跟著喊:「一、二、三、四……。」

眾士兵剛喊完,于海鷹一人突然聲嘶力竭地喊:「一、二、三、四……。」

官兵們紛紛把目光投向隊伍中的于海鷹。于海鷹若無其事地繼續朝前跑去,但這種若無其事恰恰暴露了他內心的壓抑和痛苦。的確,因為訓練場資金的問題,于海鷹到處碰釘子,夢寐以求的訓練場還是開不了工,搞得他一下找不著北了。

食堂里,幹部們一邊吃早餐一邊熱烈討論。

幹部甲:「現在這個社會真他媽怪了,老老實實幹活的人一般沒什麼好結果,投機取巧的卻大有作為。」

幹部乙:「也不能這麼說吧。」

幹部甲:「你還不信,韓非就是活教材。人家剛一脫軍裝就當上了副總,年薪三十萬。」

幹部丙:「我聽說是四十萬。」

幹部乙:「乖乖!我們干一輩子可能都掙不了這麼多錢。」

幹部甲:「韓非在部隊算什麼鳥?不就是一個被淘汰的傢伙嗎?人家現在怎麼樣,開著進口車,手拿大哥大,那才叫牛!這就是現實,不服不行。」

幹部丙:「人家韓非那叫時代的弄潮兒,有自我推銷意識!有一段順口溜你沒聽說嗎,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叫少校大校,到地方全他媽無效……」

于海鷹「咣當」一下推門進去,幾名幹部頓時嚇傻了。他環視他們一眼,說:「你們幾個,起立。」

幾名幹部起立,立正站著。

于海鷹:「嘴皮子上的功夫都很厲害嘛,啊?」

幾名幹部不敢吭氣。

于海鷹命令道:「目標操場,科目口令練習,跑步走!」

幾名幹部跑步走了,于海鷹也悻悻然地邊走邊想:這個韓非來了一趟,居然把軍心給攪散了,看來上次自己不要他的工程機械是對的,要不剛才那幾個幹部議論的就是我于海鷹了。

哨兵精神飽滿地站在支隊大門旁。于海鷹在操場聽那幾個幹部練完口令後,他走到哨兵跟前,問:「這兩天韓非來過嗎?」

哨兵挺直身子回答:「我們隊長昨天來過。」

于海鷹問:「誰讓你放他進來的?」

哨兵不安地小聲說:「他原來是我們的隊長呀……,」

于海鷹很嚴肅地告訴哨兵:「可現在不是。」

哨兵不敢吭聲。

于海鷹:「從今天起,地方人員進出營區必須經過中隊主官批准,韓非來必須經我批准,明白嗎?」

哨兵立即大聲回答:「明白。」

于海鷹:「記住,呆會兒把這一條寫在值班日誌上。」

哨兵:「是。」

于海鷹背著手,悻悻地走了。

周末晚上,韓非來到陸濤家找陸濤訴苦。一進門就愁眉苦臉,羅靜一見,趕緊遞一杯冰茶給韓非,說:「韓非,天熱喝杯涼茶解解暑吧。」

韓非喝了一口,感慨地說:「哎,真是人走茶涼啊。」

穿著睡衣的陸濤從裡屋出來,笑著說:「韓非,又在發誰的牢騷呢?」

「傷心啊,剛離開部隊才幾天,連門都不讓進了。」韓非一臉委屈。

陸濤點上一根三五牌煙,羅靜知趣地走了。陸濤驚訝地問:「喔,還有這事兒?」

韓非憤憤不平地說:「支隊長,你給評評理,老於他是不是太過分了?我好心幫他,他卻讓我滾。」

陸濤:「你說哪個老於?」

韓非:「于海鷹呀!」

陸濤拍一下桌子,怒斥道:「韓非,你才出去幾天呀,你的參謀長怎麼就變成老於了?再過幾天還不得變成蝦米,啊?」

韓非馬上轉口說:「噢,是於參謀長,剛才是我口誤,支隊長您息怒。」

羅靜系著圍裙從裡屋跑出來,問:「幹什麼呢,這麼吵?」

陸濤揮揮手說:「去吧去吧,沒你的事兒,我和韓非談點兒事。」

羅靜走進屋去。

陸濤:「不是口誤,是你現在當老闆了,牛了!我跟你說,韓非,別這麼沒大沒小的,太張狂了對你沒什麼好處。」

韓非趕緊點頭:「是是是,支隊長批評得對。可是支隊長,你說,我好心好意把工程機械免費送上了門,咱是去報答老部隊,可於參謀長卻把我臭罵了一頓,還命令大門哨兵不准我進大門,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嗎?」

陸濤瞪了韓非一眼:「你說誰是狗呢?」

韓非放下杯子,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說:「我這張狗嘴!」

看著韓非狼狽不堪的模樣,陸濤口不說心想:這于海鷹也太小心眼了點,犯不著跟自己的部下一般見識嘛。

朝陽給支隊營區披上金輝。因為是星期天,官兵們有些在打籃球,有些在洗衣服,顯得很悠閑。突然,緊急集合號響了,官兵們紛紛向自己的營房奔去,快速取槍登車,一輛輛閃著警燈的運兵車衝出營區,飛馳在郊區的公路上。

車廂內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因為好久沒有突發事件發生,所以今天都表現得很興奮。

林阿水按捺不住,轉頭問張武:「隊長,大行動吧?」

張武看了他一眼,說:「我也不知道,看樣子象。」

林阿水:「我估計是持槍殺人,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大動靜。」

張武嚴厲地說:「別吵吵,安靜!」

林阿水閉口無語,可他在心裡卻說:林阿水呀林阿水,這次可是你將功贖罪的好機會啊。

車隊很快到了郊區原野,士兵們紛紛跳下車,迅速列好了隊。

于海鷹和肖明亮遠遠地站著,看隊伍集合好了,肖明亮對於海鷹說:「去吧。」

于海鷹點點頭,走到隊伍中間,下達了命令:「根據支隊黨委研究決定,今後的星期三下午和星期天上午,為勞動日。無論機關和基層,所有人員一律不準請假,任務就是修建訓練場。從今天起,我們要一手拿槍,一手拿鎬,發揚愚公移山的精神,把我們面前的這座小山移開,把我們的訓練場挖出來……」

幾名士兵看了看前面的兩座土山,伸了伸舌頭。

一名士兵悄悄對林阿水說:「林班長,趕緊衝鋒呀。」

林阿水看看士兵,沒說話。

于海鷹:「……不就是一座小山嗎?沒什麼可怕的。我們誰也不靠,就靠我們自己!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把它挖平!愚公都能移山,我們這麼多人肯定也能,大家有沒有信心?!」

士兵齊聲回答:「有!」聲音響亮有力。

于海鷹:「下面,以班為單位,到土坡前領取勞動工具。」

官兵們到土山前領取鋤頭、鐵鍬、推車等勞動工具。這時,一輛越野車風塵僕僕地停到于海鷹面前。

陸濤開門下車,匆匆走了過來,不滿地看于海鷹一眼,說:「于海鷹,大禮拜天的,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呀?」

于海鷹:「這事兒不是黨委定過的嗎?你不是常說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嗎?我這是落實你的指示,一是檢驗部隊作風,二是讓大家勞動勞動。」

肖明亮走過來笑著說:「現在於參謀長考慮問題很全面嘛。」說著走過去拿工具。于海鷹拿著兩把鐵鍬,遞給陸濤一把,問:「怎麼樣?既然來了,就做個表率吧!」

陸濤無奈地看了于海鷹一眼,接過工具跟他走了。

山坡下,隨著幾聲炮響,官兵們衝進了煙霧中,開始勞動。

于海鷹和陸濤往車上裝石頭,陸濤將鐵鍬插在土裡對於海鷹說:「我說于海鷹,你真想搞愚公移山啊?」

于海鷹歪著頭說:「那怎麼辦?咱們總不能等著天上掉餡餅吧?」

陸濤:「韓非不是把工程機械都送上門來了嗎,你幹嘛把人家罵走?」

于海鷹:「你以為他真是支援訓練場建設來了?根本就沒那麼回事兒!他是回部隊顯派來了,他是來向我示威的。」

陸濤:「不會吧?借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呀!」

于海鷹「哼」一聲說:「別說十個,再借他一個膽兒,我就得向他打報告了!」

陸濤笑了笑:「沒那麼嚴重。」

哨聲響起,大家離去,又一陣開山的炮聲響起,滾滾白煙將四周遮蔽。

喬紅不在,于海鷹的生活變得非常單調,宿舍,辦公室,基層部隊,三點一線,他幾乎天天這麼過。一眨眼,訓練場真被于海鷹挖出了形狀,兩座小山已經成了平地。然而,正當于海鷹喜出望外之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是一個夏夜。

于海鷹一個人在宿舍里光著背邊吃麵條邊看錄像,他的肩上貼著好幾塊傷濕止痛膏,這是勞動的見證。他剛買的18寸彩色電視機正播放特種兵演習的錄像,槍炮聲不絕於耳。正看到興頭上,電話鈴響了,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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