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1988年8月1日,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正式授銜。不久,第三支隊全體官兵舉行了隆重的授銜儀式。那天,晴空萬里,支隊機關全體幹部和基層官兵代表集結在機關操場,迎來了這個他們盼望已久的神聖時刻。

列隊的官兵莊嚴肅穆,肖明亮、于海鷹等支隊領導站在第一排。

陸濤穿著嶄新的警服、戴著白手套,挺立在主席台的話筒旁主持授銜儀式。

在《解放軍進行曲》的伴奏下,四名士兵頭戴鋼盔,戴著白手套,擎著一面國旗,正步走向旗杆,在旗杆下立定,緩緩升起了國旗。當國旗升到頂的瞬間,軍樂聲戛然而止,陸濤洪亮地下達了口令:「立正!」

隊伍整齊地靠腳立正。

陸濤莊嚴地說:「我宣布,第三支隊授銜儀式現在開始。」

總隊首長宣讀了授街命令,肖明亮、于海鷹和陸濤被授予中校警銜,張武被授予中尉警銜……

值班室里,電視機里正在播放支隊授銜的電視新聞,畫面上眾人面向國旗敬禮,國旗高高飄揚。

于海鷹已換上了警銜,端一杯茶,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視節目。室外傳來了新聞幹事的聲音:「報告!」

「進來。」于海鷹仍盯著電視看。

新聞幹事抱著一疊剛洗好的照片和幾個已經裝好了照片的鏡框走進來。

于海鷹回頭看了一眼新聞幹事,問:「什麼事兒?」

新聞幹事:「參謀長,照片洗出來了。」

「是嗎?」于海鷹興奮地轉身坐到了桌前,拿起新聞幹事放在桌上的照片,于海鷹邊看邊稱讚:「不錯,確實不錯!」

新聞幹事拿起一個鏡框,說:「您再看看這個。」

于海鷹自豪地欣賞著鏡框中自己戴中校警銜的標準照,高興地說:「好,太好了!」

新聞幹事:「參謀長,您先看著,我給別的首長送去了。」

于海鷹:「去吧。」

新聞幹事欲走,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於海鷹說:「對了,陸支隊長不在,您看他的照片……」

于海鷹:「擱我這兒吧,我給他送去。」

新聞幹事把幾張照片和一個鑲有陸濤標準照的鏡框放下,走了。

于海鷹放下手中的鏡框,拿起與陸濤的合影,于海鷹心裡特不是滋味兒。他的眼前忽然閃現出了他和陸濤的一幕幕畫面——

邊境反擊戰中,陸濤背著于海鷹穿行在炮火之中……

兩人在金瀾相見的情景……

陸濤憤怒的臉……

于海鷹忽然覺得特別對不住陸濤,畢竟陸濤救過自己的命,而且陸濤費老勁把自己調過來,就是想兄弟倆相互有個照應,可自己卻總跟陸濤唱對台戲,于海鷹你是什麼狗屁兄弟?

于海鷹駕車,副駕駛座上放著陸濤照片的鏡框,新換的三菱越野車穿行在郊區的土路上。

市郊綠草茵茵的原野上矗立著測量勘察儀器,陸濤、邱永興及幾個工程技術人員正在指指點點說著什麼。

于海鷹的越野車停在綠草起伏的斜坡上。

陸濤轉身,看見於海鷹開門下車,抱著一個鏡框走過來。

陸濤給邱永興他們打了個招呼,雙手抱在胸前等於海鷹走過來,說:「參謀長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啊?」

于海鷹把鏡框遞給陸濤,說:「給你送照片來了。」

陸濤接過鏡框,滿意地看了看,又收住了笑容,問:「于海鷹,你把照片給我送到這兒,讓我往哪兒掛呀?」

于海鷹笑著說:「掛天上,讓全國人民都看見你。」

陸濤樂了,邱永興一行收拾好東西跟陸濤打了個招呼,走了。

于海鷹和陸濤邊走邊聊。

于海鷹:「總見不著你,不會是在躲我吧?」

陸濤:「惹不起,我還躲不起?你跑這麼遠就是來給我送照片?」

于海鷹:「我是想跟你喝酒。」

陸濤一愣:「有事沒事都喝酒呀?我又不是酒囊飯袋。」

「唉,上次你欠我一杯,今天我罰你一壺。」于海鷹一本正經地說道。

陸濤:「我什麼時候欠你一杯了?」

于海鷹:「韓非走的那天。」

陸濤恍然大悟,說:「這事兒你還記得,你真是一根筋啊。」

說著于海鷹向車走去,陸濤抱著像框跟著走過去。

于海鷹把綠軍毯鋪在車頭前,拿出幾聽軍用罐頭和一個軍用水壺放在毯子上。

陸濤將像框放到車裡,順手拎起一聽罐頭,說:「我的天啊!你小子從哪兒搞的這玩藝兒?」

于海鷹邊打開酒瓶邊說:「怎麼樣,不比你的山珍海味差吧?」

陸濤:「啊!你這是想讓我憶苦思甜啊。」

于海鷹打開一聽午餐肉罐頭,說:「我是不想讓你忘了老鷹山。想想那時候天天吃,一聞到這玩意兒就犯噁心。哎,為了吃上一頓蔬菜,二連的那個大個子排長,還被敵人打死了,你還記得嗎?」

陸濤:「怎麼不記得,這傢伙還經常偷我的煙抽呢。」

于海鷹邊倒酒邊說:「可惜他不在了,要不現在可能也是中校了吧?」

陸濤感嘆地說:「是啊,應該是中校了。」

兩人忽然陷入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一會兒,于海鷹端起酒杯,輕聲說:「這杯酒,咱們敬他們吧。」

兩人將酒一起灑在了地上。

于海鷹又舉起了酒壺倒酒,說:「兄弟,喝一口吧,喝一口你就不跟我記仇了。」

陸濤看了于海鷹一眼,接過酒壺狠狠地喝了一口,說:「好!還是這酒的味道正!」

于海鷹:「那是啊,肯定比和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鳥人在一起喝酒強吧。」

陸濤笑了:「于海鷹,你以為我願意跟他們喝啊?酒是別人的,可胃是自己的。天天給自己喝毒藥,我有病啊!」

于海鷹:「那你就別喝呀?」

陸濤站了起來,緩慢地說:「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張白紙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可是你得有顏料去畫吧?于海鷹同志,現在光有精神是不夠的,也是幼稚的!官兵吃不好、睡不香、裝備又落後,他們怎麼去打勝仗?落後就要挨打,弱國無外交,這是三歲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于海鷹:「你的意思是說我還是落後?」

陸濤:「你以為自己很超前啊?」

于海鷹看了陸濤一眼,指著插著標杆的那片草地,問:「你又想在這兒搞什麼超前的把戲啊?」

陸濤:「訓練場!」

于海鷹眼前一亮,立馬站起來看了看四周,大聲說:「好!這地兒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訓練場!」

陸濤:「建一流部隊,沒有一流的營房行嗎?培養一流的士兵,沒有一流的訓練場可能嗎?」

于海鷹來情緒了,連聲說:「對對對,趕快搞!」

陸濤:「搞嗎?我看這事兒不一定搞得成。」

于海鷹:「為什麼?」

陸濤坐下,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賣起了關子。

陸濤賣關子,其實是吊于海鷹的胃口,他知道于海鷹做夢都想擁有一個現代化的訓練場。於是,他把爭取黨委成員投贊成票的任務交給了于海鷹。

于海鷹干這件事兒積極性極高,他匆匆忙忙走到肖明亮辦公室門前,著急地敲門。

肖明亮的門沒有開,旁邊的一扇門卻打開了,通訊員從裡面走出來。

于海鷹:「通訊員,政委呢?」

通訊員:「去特勤了。」

于海鷹:「幹嘛去了?」

通訊員:「好像特勤出了幾個精神病。」

于海鷹一驚,問:「什麼?還出了幾個?」

通訊員點頭稱是。

黃昏,鞭炮聲聲,震耳欲聾,特勤中隊對面又一家歌舞廳開張了。

肖明亮推開特勤中隊的窗戶,音樂聲撲面而來,他探頭向外望去,只見紅男綠女站在歌舞廳門前招攬生意。

一名幹部對他說:「這已經是第六家了。」

「窗戶對著歌廳,崗樓對著酒樓,這可是個新情況啊。」肖明亮用力把窗戶關上,回頭對身後的張武說:「張武啊!窗戶問題的確是個大問題啊,解決不好會出大事的。」

張武莫名其妙地望著肖明亮,他不知道,隨著時代的發展,特區彷彿一夜之間變得繁華了,酒綠燈紅也悄然而至。

于海鷹的越野車風馳電掣般衝進了特勤中隊,他猛地把車門關上,急匆匆向幹部辦公室跑去。剛上樓,就與肖明亮他們撞上了。于海鷹迫不及待地問:「怎麼回事兒,怎麼一下子出了這麼多精神病啊?」

肖明亮一愣,說:「誰得精神病了?」

于海鷹:「哎,你的通訊員不是說你到特勤來解決精神病問題來了嘛?」

肖明亮明白過來了:「只是外面的世界太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