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飛機的乘客艙里,旅客們互相交頭接耳,顯得緊張不安。
空姐著過道走向她的同伴,快速咬了咬耳朵,那位空姐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馬上轉身笑容可掬地向人們安撫道:「請大家安靜,請大家安靜,一切正常,飛機正按預定航問朝目的地飛去。」一個衝動的男乘客質問道:「那你對剛才那個小夥子衝進那裡面去,作何解釋?」空姐道:「那是一個偶然事件,機長正與他商量解決,請大家配合,請大家安靜。」一個看似精明的小夥子道:「是不是劫機?」立刻就有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尖叫道:「啊!我老公還等著我下個星期到美國,我不要劫機啊!」馬上有一些膽小的女乘客響應,有人無法抑止地哭起來。
「不是劫機,」空姐大聲解釋道,「請大家安靜,請安靜!」機艙里有了騷動,各種年齡各種身份的人做出各種不同的表情和動作,空氣緊張而充滿失控的危險。各個空姐都忙碌起來,忙不迭地勸慰著人們:「大家靜一靜,大家請配合……」
緊張凝神地傾聽著這一切的徐文雅此時俯身叫D座的女孩道:「小妹妹讓我一下,我要出去。」她收起小女孩的小桌子,從她腿上一步跨進通道,走向前艙。
她旁邊靠舷窗F座的中年男子不再打瞌睡,他倏地睜大眼,望了一眼徐文雅的背影,把手中的行動電話握得更緊。
前邊駕駛艙里的氣氛緊張得似乎僵住了,趁著大耳朵向客艙里回頭的瞬間,機長用英語向副機長說道:「向地面發緊急情況訊號。」大耳朵倏地轉回頭厲聲道:「不準用外國話交談,不然我就——」機長急忙緩和他的情緒道:「你別慌,我們來好好商量。」
「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現在是這架飛機的機長!」
「你懂飛機嗎?」
「閉嘴!」
徐文雅跟空姐走進頭等艙與普通艙之間的乘務員工作區,迎著空姐疑問的目光,將士兵證遞到她眼前,空姐立刻有點欣喜道:「哦,武警。」徐文雅收回士兵證道:「剛才那個小夥子真是劫機?」空姐緊張地點頭:「是,他手裡舉著炸彈,親口向機長喊的。」
「那你們的機上保安呢?」
「在後艙。」
正說著,一個穿黑色西服的標緻男青年已焦急地趕到。自從80年代末多架民航客機被歹徒劫持到台灣後,大陸民航的每架航班上都有了隨機專職安全保衛人員,空姐指著穿黑西服男青年道:「就是他,姚飛。」
駕駛艙里,機長還在沉著地與大耳朵周旋,「我是為你著想,」他看著大耳朵道,「飛到台灣,萬一我們的油料不夠呢?」
「夠,絕對夠,」大耳朵冷笑道,「飛機起飛時都要灌滿來回航程的油,這個騙不了我。」
「可我們沒有準備海峽地區的航行圖,沒有與對方聯絡的無線電頻道,我們無法進入他們的空域。」
「我看過書,我作過周密的準備,你騙不了我,你可以硬闖進去,我們是民航客機,沒有人敢隨便用導彈打我們!每個駕駛員都懂得國際呼救頻道,你可以飛進去,原來就有人進去過,你他媽騙不了我!」
機長與副駕駛交換一下眼色,看來不能蒙過歹徒。大耳朵道:「轉向,馬上轉向。」機長道:「那你得允許我與地面聯絡。」大耳朵把公文包刷地一舉道:「不行!」
「小夥子,」機長微微搖搖頭,面容平靜地道,「看來你熱炒熱賣的知識不全面啊,對於飛行器來說,天空並不是無限遼闊,為了避免撞機事件發生,規定了在相同方位上飛行的飛機,必須有著不同的飛行高度,而我們改變航向,侵入不同方位的飛行空域,就有可能與別的相同高度飛行的飛機相撞,這樣不但害了全機旅客,也破壞了你的計畫。我得叫地面管製為我們專門清除出一個空中走廊。你說呢?如果你是真的想安全飛到你的目的地的話。」
「反正我有這顆炸彈。」大耳朵猶豫了一下,同意道,「你叫。」
空姐工作艙里,徐文雅已向姚飛和空姐嚴肅地提出一個方案,並得到他們一致同意,徐文雅儼然是個總指揮,說道:「關鍵是那些演戲的人必須沉著,必須做得與真的一樣。」姚飛道:「好多婦女都嚇得歇斯底里了,叫她們來演,那本身就是真的。」空姐頻頻點頭道:「對,我去組織她們吧。」
「慢,」徐文雅道,她皺著眉使勁思慮著,這是一架飛機,不是火車或汽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出一點小問題所有的旅客全完,她不能不倍加小心,她說道:「劫機者真是一個人嗎?」姚飛道:「我從後艙一路觀察著過來,沒有別的同夥。」
「好,」徐文雅最後下定決心,「那就準備行動。」
通過機長與地面某塔台控制中心的聯繫,西南航空9988號航班被要求改變航向飛向台灣的訊息即刻以光電的傳播速度傳到各個要害部門,公安部值班室、武警總部作戰指揮室、國辦、中辦,一時間全被驚動。而在9988號航班的出發港,一串亮著旋轉警燈的警車也風馳電掣般地開入機場,以省政法委林進一書記為首的各職能部門領導在空港楊站長的帶領下,匆匆踏進通向塔台控制中心的電梯。
9988航班裡,大耳朵倚在敞著的駕駛艙門口,眼光充滿高度警惕,他把裝著炸彈的公文包緊緊抱在懷中,做出隨時防備離他僅兩步遠的領航員突然撲過來的模樣。
這時,他看見空姐端著托盤,上面放著幾杯咖啡和飲料向駕駛艙走來。
「站住!」大耳朵兇狠地注視著她道,「幹什麼!」
「給機長送飲料。」空姐抑制住猛烈的心跳,微笑道,「要想飛機飛得好,就要把機長照顧好。你也來一杯?」大耳朵逼視她幾秒,沒看出什麼破綻,頭一偏道:「進去,不準耍花招!」
空姐進去,先到機長旁邊,在機長欲端咖啡時,她向其中一杯做了個眼色,機長端起這個塑料杯,慢慢地喝著,接著嘴裡感覺到了什麼東西,他放下杯子,用手揩嘴時,將那個東西吐到嘴裡,這是一個不幹膠紙團,空姐的脊背遮著大耳朵的視線,機長不動聲色地展開紙團,上面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小字:「客艙有個女武警,她靠近罪犯時,飛機急轉彎。」機長讀完,默然眨了一下眼睛。
空姐收回三個男人喝完的空杯,默默退出。走過駕駛艙門時,一直陰沉地觀察著她的大耳朵叫住了她。「你。」大耳朵道,「站到我面前來,退著走過來。」空姐不安地道:「先生要什麼嗎?」大耳朵騰出左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擋在胸前道:「我要你做我的保險公司!」
一見這種非常情形,乘客艙的前部立時大亂,徐文雅和另一個空姐剛才已聯絡好一批女乘客,要她們去駕駛艙向大耳朵求情,如今眼見大耳朵動粗,女乘客們更是哭天喊地,大放悲聲。這正是徐文雅所要的效果,徐文雅裹在這一夥嚎哭的女乘客中,趁機煽動道:「乘客們,大家的命都懸在機長一人的手上,可聽說機長想不聽那個年青人的要求,他要按自己的意願開飛機,那如果人家一引爆炸彈,我們大家不都沒命了嗎!」
一個鼻涕眼淚濡濕了前襟的貴婦人大叫道:「天啦,我老公要我到美國去,我不能死啊!」另一個燙著小波浪披肩發的圓臉婦女更衝動,哭天喊地以頭撞身邊的椅子道:「我是寡婦!我的萍兒要靠我一個人帶大,我的孩子不能沒有媽媽呀!」
看著人們的哭鬧,徐文雅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她大聲疾呼這:「我們找機長去,我們向機長請願,我們願意跟那個搶飛機的到任何地方去,只要保證我們的安全!」
婦女們,甚至座位上有的男人也叫道:「找機長去,我們願意到任何地方去!」
二十來個婦女跟著徐文雅向駕駛艙方向涌去,徐文雅半蹲著身子,夾在裡面也向前移動。
大耳朵的眼神急速變化著,看著這麼多月順著狹窄的通道向他擁來,他警惕地大叫道:「幹什麼,幹什麼,小心我手裡的炸彈!」
「你,」他看定在人群中露了一下頭的姚飛道,「男人退後,不然我就引爆炸彈!」姚飛的影子倏然隱匿不見。
「我們就是怕你爆炸啊。」領頭的徐文雅面對大耳朵,可憐巴巴地道,「我們來求機長聽你的話。」貴婦人道:「我們想活命,兄弟你行行好,你要什麼我們都給什麼,只是你……你千萬不要爆炸那玩意兒啊。」寡婦更是伸著脖子向駕駛艙里亂叫:「開飛機的大師傅,你就聽這個兄弟的吧!你要為全飛機的老少爺們兒想一想啊!」
呼天喊地的婦女們與大耳朵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徐文雅高他只有不到一步遠,只是在大耳朵不斷的警告下不能挨上去。
大耳朵厭惡地皺著眉頭,直著嗓子道:「夠了夠了,他媽的都退回去!只要你們規規矩矩聽話,大家都能活命!」
駕駛艙里的副駕駛一直在監看著外面吵吵嚷嚷的場面,他看準了徐文雅的位置,徐文雅在暗中向他擠了一下眼睛,於是,副駕駛突然向機長點了一下頭。
剎那間,機長把方向舵猛地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