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陸航機場,袁朗的越野車通過機場口的哨卡,駛上跑道旁的便道,駛向一架正待發的輕型直升機。

「我們是要坐這個走嗎?」成才簡直不敢相信。看見袁朗笑笑,成才壓抑不住地笑了,他捅了一下許三多,許三多不動窩,他索性痒痒許三多,許三多這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袁朗將車停下。駕駛員看看錶:「準時。」說著上了直升機。

袁朗:「五分鐘後登機。成才拿行李,許三多別動。」

成才:「是。」這對他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從車後廂拉出行李往飛機上送。

許三多沉悶地坐著。

袁朗下車,倚在車門邊,也就是許三多旁邊,看著機場人員作起飛前的準備。

袁朗:「你越來越少跟我說話了,而且我肯定,不是因為上下級關係。」

許三多:「我就話少。」

袁朗:「那個人叫什麼?」

許三多愕然了一下。

許三多:「誰?」

袁朗:「讓你討厭我的那個人,他叫什麼?」

許三多:「我沒有討厭你。」

袁朗:「讓你把我當另一種人的那個人,是你想拖著掙扎著過終點的那個兵嗎?他叫什麼?」

許三多:「伍六一。」

袁朗掏出一個本,鄭重地記下那個名字。

袁朗:「番號?」

許三多:「三五三團一營機步一連三班班長……以後是司務長。」

袁朗邊記邊苦笑:「司務長……我很抱歉。你覺得不公平?」

許三多:「沒有……我只是覺得……您知道您提供的這個機會對一個士兵來說有多不容易嗎?……太不容易了。」

袁朗:「我知道,他把本收了起來。」

許三多猶豫一會兒:「那樣有用嗎?我是說,還會回這來選拔嗎?」

袁朗:「不會了,下次會換支部隊。」

許三多:「那記上有什麼用?」

袁朗:「為了哄你,我給自己記的。我習慣記下一些士兵的名字,後來發現太多了,只好用本記。」

許三多:「記什麼?」

袁朗:「尊敬,遺憾和尊敬,登機。」

他走開,許三多跟著下車。

他不可能解決六一的現實問題,就像他不可能讓六一的腿恢複如初。但記下那幾個字,讓他又回到我的世界,不過我現在知道,他和我不是一種人。

直升機升空,在空中盤旋,懸停。

直升機已經將許三多和成才帶到一個生平從未達到過的高度,高到機翼下的城鎮像是一個小小的棋盤,而遠處的草原已經成了一個穹形。

成才驚喜地叫道:「機步團!」

確實,機翼下出現了兩人待了三年的團隊,看著那些螞蟻大小的士兵和瓢蟲一般大小的戰車,成才又喊起來了:「許三多,你說他們知不知道我們現在在他們頭上?」

許三多想了想,說:「不知道吧。」

成才說:「我真想往下邊扔個什麼,好讓他們知道知道。」

許三多信以為真,忙說:「會砸到人的。」

成才說:「想想咱們來的時候坐悶罐子!咱們走的時候直升機!更遠的路,看更多東西!許三多,老A,以後我們要習慣從這上邊看東西!」

袁朗聽了不覺一笑,敲打一下駕駛員,那意思就他倆明白。

駕駛員朝後瞄了一眼:「兩位,飛得還穩吧?」

「挺穩!特穩!」成才依然興奮著。

「不暈吧?」

許三多搖搖頭,說:「不暈。」

成才也說:「一點不暈!」

「那就好。現在可以暈了。」那駕駛員什麼招呼都沒打,飛機忽然就沉了下去,這個大迎角飛行還沒完,再一拉,如一發出膛的炮彈往前射去。最後,直升機沉入了林蔭掩映之中。

這是與草原完全不同的溫帶森林地貌。

直升機剛一著地,成才立刻就從裡邊撲了出來,往機窩後跑了過去。

袁朗看了看許三多說:「沒事,人都得有個第一次。我倒是奇怪你,你怎麼不暈?」

許三多說:「我暈過,暈得很厲害。」

袁朗說:「那難怪,狠暈過的人就難得再暈了,鬧半天你也飛過?」

許三多說:「沒飛過。」

「那你怎麼會暈?」

「暈單杠,大迴環。三百三十三個。」

袁朗不覺大笑了起來。

在進入A大隊的腹地中,他們發現周圍的軍人也多了起來,都是些體形剽悍的行伍之人,目光銳利得倒像捕獵一般。許三多和成才忙不迭地開始跟路過的人敬禮,因為周圍隨便走過的一個人就是尉官。還禮的軍人,倒對這兩個新來的有點好奇。

袁朗臉上卻帶了點壞笑,因為身邊這兩兵舉起的手,一直就放不下來。

袁朗:「這裡的軍人職業化,所以隨便拎個都是尉官。很遺憾,咱們現在的職業化還不能達到尉官以下。」

成才好奇:「沒有兵嗎?」

袁朗提醒他們:「看他們瞧你們的眼神。」

一隊全副武裝的老A跑過,許三多和成才下意識看著對方,而一個隊的目光看得他們把頭轉了回來。

袁朗笑樂:「恭喜,回頭率百分之九十,以士官身份來這受訓的是稀罕物。」

他們最後停在了一棟軍營樓前。袁朗說:「這就算到了,你們的臨時宿舍,對面是我們正規軍的宿舍,我很希望你們能儘快搬到那邊去。」

成才自信地告訴他:「我們一準搬過去!」

袁朗笑了笑說:「臨別贈言,綜合素質就是隨時隨地,一切。齊桓!齊桓!」

隨著袁朗的叫喚,一個渾身精武之氣的中尉跑了過來。許三多和成才都沒見過他,而現在的齊桓看許三多和成才像是塊要往人臉上砸的鐵板,再看向袁朗時就有點阿諛。

齊桓說:「到!」

袁朗問:「受訓人員到齊了沒有?」

齊桓說:「應到四十二人,實到四十人!都已經安排了住處。」

袁朗說:「最後兩個你帶走,我不操心了。」

齊桓:「沒好地方了。」

袁朗:「找地方塞進去拉倒,就倆士官。」

齊桓:「哦,兵豆子倒好說。」

許三多和成才徹底愣住,這一校官一尉官市井俚語十足的對話,加上徹底的漫不經心在他們的軍事生涯中從未見過。

袁朗:「那就塞下來了。我去瞧你嫂子了。」

齊桓:「嗯哪。撂這得了。」

袁朗揮下手,像對齊桓又像對目瞪口呆的那倆:「拜拜。」

兩人看著袁朗優哉游哉地往別處走去。

「姓名?單位?」齊桓問道,「這是例行公事。」

成才:「W集團軍T師三五三團機步三連一級士官成才!」

許三多:「W集團軍T師三五三團偵察七連一級士官許三多!」

齊桓:「一個團的了不起嗎?要喊那麼大聲?」他一直把名冊翻到最後才畫了鉤,「瞧你們排多後,麻煩。」

許三多兩個戳著,尉官訓話,再沒理也得這麼戳著。齊桓對地上的包踢了一腳,絕對不是輕踢:「行李?」

成才:「對。」

齊桓:「你有權評價上級問話的對錯嗎?」

這語氣即使連許三多也為之氣結。

成才面色通紅:「是!」

齊桓:「全部上交。連你們的隨身衣物待會都要換了,我們送得起——真是不知道幹嗎攬這種賠本買賣?」說著又給了行李一腳,「來個人拖走。」

許三多:「報告!」

齊桓:「說。」

許三多:「能不能輕點?……那是我戰友送的東西。」

齊桓:「哦,你有情義。」他對過來拿行李的一名老A,「重放,重重放。」

齊桓名冊拿在手上,手背在背後,一名年青的尉官走得像個老幹部的姿態,兩人跟在後邊。

很窄的樓梯前倒有兩名哨兵,哨兵稍稍讓寬了道,然後又把那條通道封上了。成才回頭看了一眼,這顯然是表示不可自由出入。

齊桓上著樓梯,頭也不回地在跟兩人說著規則,即使在兩人新兵時也沒受過這樣的不友好和蔑視。

「這裡九點鐘熄燈,六點鐘至六點半,洗漱、早飯,十二點和下午六點,午飯和晚飯,教官有權隨時對此做出修改。不許私自下樓,外出要得到教官或我的批准;不許私自前往其他宿舍;不許與基地人員私下接觸;不許打聽你們在特訓期的得分;不許使用任何私人通信器材與外界聯絡;你們的信一律交給我寄發;訓練期間稱呼名字一律使用編號……」

聽後,成才的臉上出現了不滿,他說:「就是說這幾個月我們只能在這棟樓上活動了。」

齊桓面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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