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算命者 第二十一章

薩克斯和普拉斯基被帶去的會議室和斯特林的辦公室一樣極其簡潔。她覺得整個公司可以用一個貼切的詞語來形容,那就是「裝飾樸實無華」。

斯特林親自帶他們去會議室,朝公司標誌(瞭望塔上有扇窗)下面擺放的兩把椅子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入座。「我不要求與其他任何人區別對待。既然我有無限制訪問許可權,我也是嫌疑人。但是昨天我有不在現場的證明——我一整天都在長島。我經常去那兒——開車到幾家大折扣店和會員購物俱樂部去看看人們在買什麼,通過何種方式購物,在一天中的哪個時間段。我一直在想方設法提高我們的工作效率。可是如果你不知道客戶的需求,你就無法提高。」

「你見了誰?」

「誰都沒見。我從不對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我想看看業務的實際運作方式。所有的優劣之處。不過E-ZPass電子收費系統的記錄應該能顯示我在早上9點左右穿過中城隧道的收費站向東行駛,然後在大約5點30分返回。你可以到機動車輛部查一查。」他說出了車牌號,「哦,至於昨天嘛,我給兒子打了電話。他坐火車前往威斯特切斯特縣,去某個森林保護區徒步旅行。他一個人去的,我想核查一下。下午2點左右打了個電話。通話記錄會顯示一個從我在漢普頓的家裡打來的電話。你也可以看看他手機上的來電列表,應該顯示日期和時間。他的分機號是7187。」

薩克斯把這個號碼和斯特林的避暑別墅的電話號碼一併寫下來。她謝了他,這時「外勤」助理傑里米過來了,他對上司耳語了一番。

「我要去處理一些事務。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不管是什麼,告訴我就是了。」

幾分鐘後,他們的頭號懷疑對象——銷售及營銷部的主管肖恩·卡塞爾到場了。他給她的印象是非常年輕,35歲左右的樣子。不過她見過的SSD的員工很少有40歲以上的。數據可能是新矽谷,一個年輕企業家的世界。

卡塞爾是個長臉盤的古典美男子。他手臂結實,肩膀寬闊,看上去身強力壯。他穿著SSD的「制服」——一套藏青色正裝。白襯衣一塵不染,袖口用金鏈子扣住。黃領帶是厚實的絲綢。他頭髮拳曲,皮膚紅潤,透過眼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薩克斯。她一直不知道杜嘉@班納品牌還做鏡框眼鏡。

「嘿。」

「你好。我是薩克斯警探,這位是普拉斯基警員。請坐。」她和他握了握手。他握手有力,而且持續的時間比和普拉斯基的長。

「你是個偵探?」銷售部主管對男巡警沒有一點興趣。

「對。你要看我的證件嗎?」

「不了,沒關係。」

「我們現在要了解一下幾名職員的情況。你認識一個名叫米拉·溫伯格的人嗎?」

「不認識。我應該認識嗎?」

「她是一起謀殺案的受害者。」

「哦。」他時髦的形象暫時有所收斂,臉上掠過一絲懊悔的神色,「我聽說發生了一起罪案,但是不知道是謀殺案。對不起。她是這裡的員工嗎?」

「不是。但是兇手可能在貴公司的電腦上獲取了信息。我知道你有無限制訪問innerCircle的許可權。你手下的人有搜集個人檔案的渠道嗎?」

他搖搖頭,「進入密室需要三個密碼,或者生物統計掃描和一個密碼。」

「密室?」

他躊躇了一下,「哦,就是指檔案室。在知識服務業,我們要用很多隱晦的表達方法。」

就像密室里的秘密,她想。

「但是沒有人能獲取我的密碼。安德魯一再強調,每個人都要小心地保護自己的密碼。」卡塞爾取下眼鏡,手裡變魔法似的拿出一塊黑色眼鏡布,他擦著鏡片說,「他曾經把使用別人密碼的員工解僱了,就算經過他人同意也不行。當場解僱。」他專註地擦著鏡片,然後抬起頭說,「還是實話實說吧。你真正關心的其實不是密碼,而是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對嗎?」

「這我們也想知道。從昨天中午到下午4點你在哪兒?」

「跑步。我在進行小型三項全能運動的訓練……你也像是經常跑步,看上去很身強力壯。」

如果算是運動的話,沒錯。「有人作證嗎?」

「證明你很愛運動?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她笑了。有時候假裝迎合對方是上策,但是她什麼都沒說。普拉斯基坐不住了,卡塞爾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薩克斯不需要任何人來捍衛她的尊嚴。

卡塞爾斜著眼瞥了一眼穿警服的男警員,繼續說:「恐怕沒有人。一個朋友留下過夜了,但是她早上9點半左右就走了。我是嫌疑犯嗎?」

「我們只是就此了解一下情況。」普拉斯基說。

「是嗎?」他的語氣高人一等,好像在對小孩子說話,「只要事實,女士。只要事實。」

這是一部老電視劇里的一句台詞。薩克斯想不起來是哪部。

薩克斯問了他在另外幾起謀殺案(錢幣商、早期的強姦案和擁有普雷斯科特油畫的女人)發生時,他身在何處。他重新戴上眼鏡,說他記不起來了。他表現得極其輕鬆自如。

「你多久進入資料庫一次?」

「可能一周一次吧。」

「你從中提取信息嗎?」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說:「哦……無法提取,會被安全防衛系統阻止的。」

「你多久下載一次文件?」

「我從來沒下載過,都是些原始數據。亂七八糟的,對我所做的任何工作都沒有幫助。」

「好的。那麼,謝謝你騰出時間。目前只有這些問題。」

他的笑容消失了,也不再打情罵俏了,「有問題嗎?我有什麼要擔心的嗎?」

「我們只是在做初步的調查。」

「啊,沒有泄露任何秘密。」他掃了一眼普拉斯基,「守口如瓶,對嗎,星期五警長?」

啊,就是它,薩克斯想起來了,是《法網恢恢》。幾年前,那部老警匪片重播時,她和父親一直看。

他走後,另一名員工韋恩·吉萊斯皮走進來。他負責該公司的技術活,包括軟體和硬體。他不是很像薩克斯印象中的電腦迷。乍一看不像。他棕褐色的皮膚,身材勻稱,戴著一條昂貴的銀手鏈,也許是白金的。他握手有力。但是仔細一看,她覺得他還是一個典型的技術人員,由母親穿衣打扮起來去照班級集體合影。這個瘦小的男子穿著皺巴巴的衣服,領帶沒打好。腳上的鞋磨損了,指甲參差不齊,指甲縫也沒洗乾淨。他的頭髮該剪一剪了。他好像只是在扮演著公司主管的角色,但是更喜歡一個人呆在陰暗的屋子裡守著一台電腦。

和卡塞爾不同,吉萊斯皮顯得很緊張。他的雙手不停地擺弄著皮帶上掛著的三個電子產品——黑莓智能手機、PDA和做工精巧的手機。他不願與人對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打情罵俏。不過,他和銷售主管一樣,無名指上都沒有戴結婚戒指。也許斯特林更喜歡任用未婚男士做公司的高層管理者。

薩克斯感覺吉萊斯皮不像卡塞爾事先就聽人說有警察來了。她敘述案件詳情時,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有意思。嗯,有意思。他很狡猾,他在撫弄數據進行犯罪。」

「他怎麼?」

吉萊斯皮緊張地彈著手指說:「我是說,他在尋找數據,收集數據。」

對有人被謀殺的事未作任何評論。是假裝的嗎?真正的兇手會裝出很驚恐或同情的樣子。

薩克斯問他星期天在什麼地方。他也沒有不在現場的證據,不過他喋喋不休地用晦澀的語言說,當時他在家裡調試電腦,還玩了角色扮演電腦遊戲。

「那麼會有昨天你何時上網的記錄嗎?」

現在他遲疑了,「哦,呃,我只是在練習,沒有上網。我一抬頭,猛然發現天已經很晚了。只顧打瞌睡,外界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打瞌睡?」

他意識到他說的話別人聽不懂,「哦,我是說,就像,進入了恍惚狀態。沉迷在遊戲中,就像你的餘生打著盹睡過去了。」

他也聲稱不認識米拉·溫伯格,還肯定地對她說,沒人能獲取他的密碼,「至於破解我的密碼,算他運氣好——密碼都是16位的任意字元。我從來沒寫下來過。幸虧我記性好。」

吉萊斯皮一直都在他的電腦「系統」里。他申辯地補充道:「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不過,問到下載個人檔案時,他困惑地皺著眉頭說:「瀏覽某個人上個星期在當地的小賣部購買的所有物品沒什麼意義。喂……我有比這更有趣的事去做。」

他也承認他經常呆在數據塢里,「調試電腦。」她的感覺是他喜歡呆在那裡,覺得很舒適——同是一個地方,她卻唯恐逃之不及。

吉萊斯皮也記不得其他兇殺案發生時,他在什麼地方。她謝了他,他離去了。穿過門道時,他從皮帶上取下PDA,用兩個大拇指飛快地輸入信息。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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