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葉蕭,救救我。」羅周緊張地說,他緊盯著葉蕭的眼睛,似乎害怕葉蕭會突然從他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房間里很悶,瀰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他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出門了,而且把門窗都全部關得死死的,從早上到現在,三頓飯吃的全都是速凍食品。以至於他的面色更加難看,而亂七八糟的頭髮散發著一股臭味,就像剛從垃圾場里出來。

「別害怕。」葉蕭安慰著他。

羅周還是站了起來,在房間里焦慮地轉著圈,一邊轉一邊說:「從出事到現在已經20多個小時了,依然還沒有藍月的任何消息,天知道她到哪裡去了。」

「當時我只注意躺在地上的蕭瑟了,一個勁地摸她的脈搏,給她做人工呼吸,希望能夠把她救回來,沒有注意到後面的藍月。當時台下的觀眾們說藍月是從容不迫地自己站起來的,她幾乎面無表情地從背後看著我們,又不動聲色地走到後台。有觀眾說藍月當時那副樣子非常怪異,他們猜測藍月似乎依舊沉浸在劇情之中,還沒有齣戲,所以對穿著樓蘭公主衣服的蕭瑟的死似乎沒有同情或關心的樣子。」

「藍月依然入戲?誰知道呢?這段戲我們已經排練過許多遍了,在公演前一切正常,從沒有出現過意外。」羅周繼續在房間里轉著。

葉蕭看著羅周在他面前轉來轉去,看得有些頭暈,他叫住了羅周:「別轉了,坐下吧,羅周,你太緊張了,沒有這個必要的。今天上午蕭瑟的驗屍報告已經出來了,死因暫時還沒有確定,但身上沒有內外傷,也沒有中毒跡象,很難說她是被謀殺的,可能只是一起意外。要知道,世界上有許多人是因為不知名的疾病,或者是某種先天遺傳的基因而突然死亡的。」他盡量安慰著羅周,儘管自己也對此難以理解。

羅周終於坐下了,他惴惴不安地說:「我現在很害怕,害怕藍月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像她突然消失一樣。昨晚後台的人說,看到她從台上下來,以為表演一切正常,已經落幕了,就沒有多管她,任由她自己去化妝室。等到我們想到她的時候,化妝室里早就沒有人影了,沒人看見她去哪兒了,也許她根本就沒有進化妝室,而是直接從劇場的後門走了。」

「那你認為蕭瑟的死與藍月有關嗎?」

「鬼才知道。」羅周嘆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不願再多想了,雖然按照劇本,藍月在舞台上所表演的都是對的,而且她的表演確實非常出色。而蕭瑟也演得不錯,至少要比我原來想像中要好得多,但是劇情里樓蘭公主並沒有當場死亡,她一直活了下來,直到樓蘭真的因為缺水而毀滅,她被迫離開了家園,來到了墳墓谷才真相大白。」

「什麼真相?」

「公主和蘭娜其實是孿生姐妹。」

「那應該找兩個長得相像的演員嘛。」

「不,在劇情里,她們就是長得不同,其實在現實生活里,長得不怎麼像的雙胞胎也很多。而也有長得很相像的兩個人,但相互間卻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葉蕭心裡忽然一怔,他想到了江河與自己,不就是羅周所說的那第二種情況嗎?他不願意多想,淡淡地說:「確實,從當時舞台上的劇情來看,是蘭娜對公主進行了詛咒。而公主則當場死於她的詛咒。藍月當時念的那個什麼木依奧,是什麼意思?」

「嗯,那是古代樓蘭掌管生死的守護神的名字,傳說只要木依奧的名字一響,被詛咒者就在劫難逃了。」

「這是誰告訴你的?」

「是藍月,她說她這是從圖書館裡查來的?」

葉蕭有些奇怪地問:「她也參與劇本了?」

羅周低下了頭,有些慚愧地說:「我只能實話實說了,告訴你,這劇本的創意其實來自藍月,是藍月編出了整個故事的框架,使我推倒了原來劇本,採用了她的方案。知道嗎?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非常聰明,我必須承認,她的智商其實要比我高多了。」

「她說過她過去的經歷嗎?」

「從來沒有,我對別人的過去和隱私沒興趣。」

葉蕭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她的過去,也不知道她將要去何方,難道她真像個幽靈嗎?」

「別,別說了,我受不了。」羅周的表情特別痛苦。

葉蕭看了看羅周驚恐的神色,但他必須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羅周,上次我來找你,看到了藍月。」

羅周搖搖頭說:「夠了,她說過,我會後悔的,現在,我確實追悔莫及。葉蕭,請你相信我,我是無辜的,你不會以為我和她有過關係,就以為我和她是一夥兒的吧。其實,我和她就只有這一晚,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關係,這完全是一場意外,相信我吧。」

「羅周,首先,我並沒有說藍月一定與蕭瑟的死有關,即便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證明蕭瑟在生前與藍月因為角色的問題有過矛盾,但並未正面爭吵過,藍月也一直都讓著蕭瑟的。很可能藍月只是看到蕭瑟死了以後被驚嚇壞了,不敢再留在你們劇團里,遠遠地離開了你們。其次,即使藍月與蕭瑟的死有關,也不能說明你也牽連到此事,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關係,僅僅只是你是這場戲的導演兼編劇,僅次而已。知道嗎?你不用擔心的。」

「但願如此。」

葉蕭又想起了什麼:「羅周,當時在公演前,或者在演出的過程中,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特別的事?好像沒有啊。」

「那麼在藍月最後說那幾句話的時候,劇場里的音量突然大得驚人,把在場所有人都嚇壞了,這是怎麼回事?是你在編導的時候故意安排的?」葉蕭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震耳欲聾的藍月所發出的詛咒的聲音,特別是那幾個字——木依奧。

「不,不是,音量應該是正常的,不應該那麼響。後來我問過音響師了,他說當時控制音響的機器忽然失靈了,怎麼調也調不好,音量一下子就自動跳到了最高檔,沒辦法控制了。不過,說來也怪,結束以後,他重新調試機器,一切又都恢複正常了,當時機器失靈的原因至今也沒有查出來。」

「真是莫名其妙啊。」葉蕭也自言自語地說。

「葉蕭,我完了,徹底完了。今天劇團的投資人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劇團已經正式解散了,他們再也不會相信我了,他們並不是懷疑我的能力,因為電話里他們說演出的效果確實不錯,他們解散劇團是因為害怕沾染上我們的晦氣。說實話,第一次公演的時候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死了人,怎麼說也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任何人都會害怕的。從今以後,我沒法再在這個圈子裡立足了,我等於已經被他們宣判了死刑。命運……命運這東西真的不公平。」羅周沒完沒了地哀嘆著。

葉蕭聽著羅周的話,今天他已經聽了無數遍了,他只能搖了搖頭,看了看錶,夜已經深了,他站了起來說:「羅周,我不可能一直這麼陪著你,我還要辦我的案子,你就好自為之吧,把窗戶打開,透透空氣,別害怕,否則你會被自己憋死的。」

「謝謝你,葉蕭。」他終於冷靜了一些。

「好了,我走了,再見。」葉蕭離開了這裡,獨自一人走進了深夜的電梯。

房間里又留下了羅周一個人,他緩緩地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他的手有些發抖,他正在為是否開窗而猶豫不決。他終於把窗戶打開了,一陣秋風沖了進來,冰涼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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